第30章 狐者異

第30章 狐者異

他自從作為一個妖怪出現在這個世上,就和其他妖怪不同。

他變化萬千,可不僅僅是容貌看起來有些不一樣。有人說他是一個血紅大眼,口水長滴不停搜索食物,即使在屍體上的或垃圾箱里的食物也不放過,甚至吞食腐肉的鬼怪。

因為是妖怪,他向來不和人住在一起,但也不被其他妖怪接受。自從出生以來,他註定了要遭受各種排擠。而這種排擠來自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是誰叫的,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被冠上了狐者異的名字。

為什麼會這樣呢?就算問他自己,他也答不出來。他一直受別的妖怪責難,說他太傲慢,行事不分好歹等等。他反駁說別的妖怪不也是這樣嗎?那麼就會被扣上頑固的罪名。

最讓他悲憤的是,滿天神佛也不喜歡他,天地之間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為什麼呢?他想問,卻也沒有可以問的對象。後來,他除了流浪也只能流浪。

江戶最繁華的地方,有一家藥鋪。這家藥鋪的主人實力雄厚,除了藥鋪外還有船行等其他十多間鋪面。

藥鋪的唯一繼承人是一個體弱多病的少爺,長崎川南。

長崎川南因為身子骨弱,所以一般不出門。如果有太陽的時候就會在走廊中走一走,活動筋骨。這讓藥鋪的主人很擔憂,以後這若大家業,怎麼辦?

這日早晨,川南似乎有些受風寒,他時不時咳嗽兩聲。容吉一發現川南的情況就匆忙去熬藥,沒一會兒就端著湯藥過來,喂他喝了點。旁邊跟著他一起來的還有幾個小鬼,一手一個七手八腳的拿來一盤點心,扳碎了讓川南吃下。

他們面容可怕,但看久了也並沒有什麼,只不過是一群會讓房子咯吱作響小鬼罷了,這種小鬼名叫鳴家,到也真心實意的對待他們的少爺,長崎川南。

容吉是一個大妖怪,真身是一隻白澤。他是長崎川南祖母的守護神,自從川南出生后就來照顧他,因此在這個藥鋪里時常會有一些妖怪出現。

容吉一臉溫和的看著川南,問道:「少爺,感覺好些嗎?」川南蒼白的臉露在被子外面,他虛弱的笑了笑道:「還好呢,吃了葯一會兒說不定就能去走廊上晒晒太陽。」

鳴家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在川南耳邊響起,川南並不覺得煩躁不安,相反他很喜歡。因為他並沒有什麼朋友,常年卧病在床的人足不出戶,又怎麼會有什麼朋友呢?要說有,那也許還真的有,不過都不是人類罷了。

川南所有的快樂都來自於妖怪們給他講的所有趣聞,還有他們的陪伴。只不過他遺憾的是自己並不能去外面走走。

他羨慕正常人能跑能跳,快樂的行走的陽光下。他想,如果有一種葯能讓我身體變好的,那該多好?

容吉知道川南的想法,但是並沒有說什麼,畢竟一個從來沒有出門過的人又怎麼不會有嚮往呢?

天氣漸漸變的溫暖起來,川南的身體看起來似乎好了許多。甚至他可以坐在院子里看著小池塘的魚。這讓眾人欣喜若狂,連川南自己也覺得很開心,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能走到這裡。如果自己身體能慢慢好起來,是不是以後就可以出門了?

不過遺憾的是,第二天川南的身體就稍微差了一些,被容吉強硬的按在床上。川南有些悶悶不樂,容吉看他不開心的樣子就想跟他講個故事。

啪嗒啪嗒的聲音響起,川南的房間門被打開,從外面伸出一個腦袋,是藥鋪的夥計,他對川南說道:「少爺,外面有個少年說有一種可以治好少爺病的葯。」

治好自己病的葯?川南有激動,他撐著身子,掙扎著想起來。又被容吉按了下去,「讓他進來吧,少爺就別起來了。」

於是那個少年就被帶到川南的房間里。少年四下打量一番,伸出手,手上放有一個小瓶子。他道:「這是我從天狗那裡得來的,我想要跟你做一個交換。」

川南看著這個穿著樸素的少年,有些心動還有些猶豫。容吉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他想把這個人給轟出去。自己真是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呢,他怎麼能讓這樣一個滿嘴謊言的妖怪走近了少爺身邊呢。

「你是狐者異。」容吉開口道。

少年點頭。他笑道:「白澤大人是不同尋常。」

川南不解,狐者異是什麼意思?不過他也不是特別在意,他的目光定格在狐者異手中的小瓶子。「你想要什麼?」

狐者異微笑,「你可以猜猜看我需要的是什麼。猜到就可以交換。」

容吉有些不滿,「少爺,您可別相信這個傢伙的話……」

「為什麼不呢?我並沒有撒謊。這顆葯吃了之後就會變好。我只需要一個小小的交換條件罷了。你不想讓你的少爺好起來嗎?」

容吉沉默,即使他明知道這是令人憎惡的狐者異,也不得不承認他從內心是想讓川南好起來的。

狐者異離開了,他說等川南想好自己到底是想要什麼,如果不對那麼交易作罷。

川南的眼底充滿了渴望,他吃了很多的葯,身體也總不見好,如果這個葯真的能立馬讓他好起來,他願意付出一些代價。

容吉有些擔心,他看著為了得到那副葯冥思苦想的川南。為他端上一盤點心,一邊喂他一邊說道:「狐者異是天地間最讓所有妖怪討厭的妖怪,他是妄念和執念的化身,據說滿天神佛都不喜歡他。他本身不是長這樣的,不過他以少年的模樣出現在這裡,還要跟少爺交換,這到底是有什麼目的呢?」

川南詫異,「妄念和執念嗎?也許是我的執念將他引來。說不定就是為了幫我呢。」最後,川南開了一個玩笑,顯然沒有安慰到容吉,反而更加讓他擔心了。

容吉再三告誡道:「少爺,您千萬不要再和狐者異有什麼聯繫了。據說和他有聯繫的都會有災禍發生。」

「這樣看來,有些可怕呢。」川南聽后咂舌。「不過這樣,他也一定很可憐吧。」

「少爺為什麼這樣想呢?狐者異本身就是可怕的意思。」

「可……關心狐者異就是不分好歹嗎?」

不管容吉怎麼說,川南都覺得不可思議,他覺得狐者異太可憐了呢。他的出生註定了要被人和妖怪們排擠。

就像自己一樣。自己身邊除了妖怪們也再沒一個朋友了。

是啊,孤零零一個人,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到處都是不喜歡他的人和妖怪,他該多難受呀。

狐者異真可憐。川南如是想到。

這天晚上,川南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不受人待見的妖怪,他想住在一座荒寺里,可寺里住了很多流浪漢,他們攔著門不讓他進,他們說:「嗨,你快離我們遠一點,我們不想跟你同住一個地方。牆角也好,臭水溝也好,這才是你能呆的地方。」

就這樣,他流浪了很多地方,沒有一個妖怪和人願意接受他,反而引出一些不該存在的怨氣。

從夢裡醒來的川南側著腦袋望著門邊。他的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落。

枕邊放了一盤餅,他坐起來咬了一口。聞到食物的香味,川南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門外響起啪嗒啪嗒的聲音,但是卻怎麼也沒有進來。

川南撐著身子將門開出一條縫,他看到了那個少年模樣的狐者異站在門口徘徊。

「狐者異。你要吃嗎?」

他把門打開,將拿起一塊餅遞了上去。

狐者異抿嘴,伸手接過餅,狼吞虎咽起來。「謝謝。」

川南靜靜等狐者異吃完,他望了望天說道:「外面似乎要下雨了呢。」

「所以呢?」狐者異不解。

「今天可以在這裡呆一個晚上。」川南認真的盯著他,說道。狐者異打量著川南的目光,他的身體顫抖,似乎想確認川南說的話。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待在這裡嗎?」

「當然,你可以的。」

川南笑了笑,他的目光里似乎帶著光。

站在一旁的容吉嘆了一口氣,心想道,少爺果然還是太善良呢。

就這樣在川南家中多了一個妖怪。有吵鬧不休的鳴家,有一臉愁容的容吉,還有追著鳴家上躥下跳的狐者異。

第二天川南醒來的時候,發現枕頭前留下一個小瓶子,是那個狐者異的。

他有些疑惑。容吉一如往常端著吃食走了進來,他微笑著問道:「少爺,今天感覺還好?」

川南點頭,目光注視著那個小瓶子。容吉順著川南的目光也看到了,他默默收起了瓶子,說道:「狐者異已經離開了。」

「嗯。」川南沒有再說什麼,他突然覺得自己不是特別想要這個葯了,他現在更擔心的是狐者異的離開。

容吉在一絲不苟的煮茶,等到茶修好了,他又開口道:「是不是世上總會有一種特例?」聽到這個話,川南有些不明白。

容吉也沒再說什麼,他把小瓶子打開,餵給了川南。然後遞上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

狐者異是妄念和執念的化身,如果他是引出人執念的原罪,那麼,當別人的執念是狐者異本身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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