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年芳十八

第27章 年芳十八

在一望無際的海上,有一座無名的小島。小島上各種珍惜名貴花草樹木叢生,小島上還有一座巨大的城堡,而城堡在那些花草樹木的點綴下顯得異常美輪美奐。

城堡中住著一群女子,一群穿著黑色長袍,面無表情,幾乎動作一致的女子。或者說,像人偶一樣。她們的身後有著一個手持長鞭妖艷無比的女人,金色大波浪配上烈焰紅唇,還有一雙修長的大腿,踩在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上,發出噔噔噔的聲音。

在黑夜中,一群手持白色蠟燭黑衣的,步伐一致,動作一致,包括所有的一切,都一模一樣,除了她們的臉,在幽長又寂靜的走廊中,沒有人說話,顯得格外壓抑。午夜十二點,城堡中的鐘聲響起,發出沉悶的聲音。所有的女子都走進一間很大的房間,裡面擺滿了一張張單人床,整整齊齊,每個人的床上都一模一樣,連褶皺都沒有,整個大的房間里除了床就什麼都沒有了,所有女子都住在這裡。

她們在鐘聲敲響的最後一聲時已經全部躺下,沒有發出絲毫多餘的聲音。

她們手中的蠟燭已經熄滅,放在門口的小籃子里,那一點微弱的光也沒有了,整個城堡在黑夜中顯得格外陰森。那個金色大波浪烈焰紅唇的妖艷女人,看著女子都已經入睡后關上了門。

女人似乎已經適應了黑暗,她熟練的走進了隔壁另外一個房間。房間里晝亮無比,她眯了眯眼,等適應了一下亮度后才又繼續往裡走去。房間里是有一個相貌看上去還算不錯的中年男子,翹著腿坐在辦公桌後面,辦公桌上放著一疊厚厚的紙張還有一盒煙,一杯水。

「今天姑娘們聽話吧?」男子轉著筆,挑眉問道。女人撇嘴,將鞭子隨意的掛在牆上,坐在辦公桌的另外一頭,「哪天不是這樣。都快無聊死了,還要我每天盯著一群死人臉。」女人從桌上拿起那包煙,抽出一根點燃,開始吞雲吐霧。男子低低一笑,又一直盯著女人看,卻不說話。女人看到他眼睛都不轉的盯著自己,皺眉道:「你盯著我幹什麼?」男子搖頭,放下手中的筆,站起來撐著桌子,俯身湊到女人面前,說道:「三天以後,客人要來,你做好準備了嗎?」女人一口煙圈吐在他臉上,讓男子的眼睛眯了眯,細膩滑嫩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面龐,「放心,保證讓客人滿意。」

裴倪躺在床上,睜著大眼望著天花板。她這段時間一睡覺就會做噩夢,夢裡她被綁在床上,有人拿著刀對她說著什麼,可是她卻聽不清楚到底說的什麼,她感覺到刀子在她身上劃破的冰涼觸感,每每被嚇醒后她就再也睡不著,但是她不敢亂動。她來到這裡已經三年了,可是她卻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麼來的,只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不應該是這樣。記得最初的時候,她只知道自己第一次站在這個地方,看到那些如同木偶般跟她同樣大的女子,完美又一致的重複每天的日常,除了吃飯睡覺解決個人問題以外,就是讀聖經,聽神父講解,背女德論,謹聽修女教誨,拿著蠟燭在城堡的長廊中邊走邊唱著古怪的歌。

她接受不了,便想逃跑,可是她怎麼也逃不出去,那個拿著鞭子的女人總會像幽靈一樣找到她,並把她帶走,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了她幾鞭子還關禁閉。在禁閉室里,她必須要抄寫完一千條女德論,以及大聲背出來,第一次她背不下來,就一直關在禁閉室里,一直背,直到背熟后才放她出來。從那次以後,她再也不敢逃跑。只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數著日子。

裴倪覺得自己很悲哀,她不記得過去,也不知道未來何時才是個頭,關在這裡不見天日,而那些跟她同樣的女子卻早已習以為常,她曾經試圖跟她們講話,但是她們總是用一種譴責的態度告誡她,不要隨意攀談。她快瘋了,這三年的時間,她想逃跑的念頭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這次她不敢輕易逃跑,她在尋找機會,一個讓她能夠順利逃脫的機會。果然沒等多久,機會就來了。那個女人說明天就會有一批客人要來,希望她們能好好表現。如果表現的好,就會得到獎賞,去一個美好的地方。所有人都難得浮現出嚮往的神色,只有裴倪的心裡為這個美好的地方打了一個問號,真的是這樣嗎?不過這並不妨礙她的計劃。

等到客人來的那日,女人讓她們穿上了另外一套白色連衣裙,看起來似乎活潑可愛了許多,但她們的一舉一動依然那麼刻板,裴倪從心底覺得很悲哀,可是悲哀的是什麼呢?她有點茫然。「客人到了,好好表現。」女人的話拉回了裴倪的出神,她今晚必須離開,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和那些女子一起來到大廳。

大廳里坐著幾個年老的貴婦人。是的,就是貴婦人,就像中世紀的那種。她們每個都抬著高傲的頭顱,坐姿優雅,看起來雍容,但是隱藏不住身上散發遲暮的氣息。她們像打量貨物一樣看著這一群女子,裴倪發現其中有一個目光中包含著嫉妒。嫉妒?她是什麼時候學會這個詞的?是以前失去的記憶嗎?她不知道。

幾個年老的貴婦人讓她們轉了幾圈,又挑出幾個左右看看,最後滿意的點點頭。女人就讓她們一群女子回去了,裴倪不動聲色,她走在最後一個,只等到所有人都消失在大廳,踏入長廊的時候,裴倪看準時機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她小心翼翼的跑到一個窗子旁,她往外望去,外面是陽光和草木的氣息。她深呼吸,真的很美好。

她從窗子那裡翻了出去,很幸運,這個城堡里此時除了那些女子所有的人都在大廳。那些看守女子的人很自負,或者說完全沒有想到在洗腦刻板的方式下還會有人心生反抗之心逃離。所以都不知道裴倪已經從城堡的窗子翻了出去。

裴倪隱藏在這些茂盛的花草樹木中,小心的四處查看著,慢慢走著,沒有注意到那裡有一個緩坡,突然她腳下一滑,翻滾往下而去。石塊和泥土蹭著她白色的衣裙,顯得她異常狼狽,頭碰到地上有些暈乎,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她坐在地上,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落入一個大坑中,大坑中散發著惡臭,還有蒼蠅到處亂飛,都是從黑色大口袋中傳出來的,她沒有興趣去查看這些口袋中到底是什麼,只想往上攀爬,但是聽到一陣喧鬧,她變了臉色。

沒想到這麼快就找了過來,她連忙將身上白色連衣裙弄的髒兮兮看不出顏色,又忍住惡臭將那些黑色大口袋往身上堆。過了好一會兒,她沒聽到動靜后才敢探出頭來看看,確定沒有人後準備繼續逃離。

但是她發現黑色口袋在她拉扯往自己身上堆的時候被自己撕破開了一個口子。她看到是一隻手臂,已經發青,她愣了一下,便將這個口袋完全撕爛,引入眼帘的是一個少女的屍體,她的胸中已經空了,心臟沒了。她瘋狂的撕開了別的黑色口袋,口袋中各種死法的少女,有的沒了臉,有的全身上下的肌膚都沒了。裴倪感到一陣反胃,她捂住胃,乾嘔起來。

原來這就是自己和那些女子最後的歸宿。眼前的一幕刺激到裴倪,她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尖叫,她好像想起了什麼,龐大的記憶灌入她的腦海中。

裴倪不應該叫裴倪,叫裴佩。裴倪是她的姐姐,三年前突然消失不見,一家人到處尋找都找不到姐姐的蹤跡,傷心之下父母帶著裴佩離開了生活多年的家,還沒開始新生活,就出現意外,父母雙雙在車禍中死亡,只留下茫然不知所措的裴佩一個人,三年前的裴佩才十五歲,還未成年。這個時候有個漂亮時尚的女人出現在她面前,她對裴佩說自己是母親的好友,看裴佩可憐,願意幫忙。就這樣,這個女人頂著裴佩的長輩身份帶著懵懵懂懂不知道該怎麼做的裴佩一步步舉行完父母的葬禮,就帶著她離開了。

再然後就是裴佩失去記憶,誤認為自己是裴倪,被帶到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自己的姐姐早已死在這個令人絕望的地方。原來夢裡的那把刀不是在她身上划動,是在姐姐身上。三年後的今天,裴佩滿十八歲,和當年失蹤的姐姐年齡一樣。

裴佩使出吃奶的勁,爬出了大坑,一個勁的奔跑,她的念頭只有一個,那就是逃!

她跌跌撞撞,一直往前跑著,終於跑到了小島邊,那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她已經無處可逃。而這個時候女人帶著一群人追了過來,看到裴佩站在海邊,烏黑的長發隨風而動,那件早已看不清模樣的白色連衣裙,是那麼的顯眼。

「沒想到還有一個漏網之魚。」女人的眼中帶著複雜的神色,她緩緩開口道。裴佩只衝她笑了笑,「謝謝你們當年幫我安葬我的父母。」女人愕然,不明白裴佩的話,卻又什麼都沒說,只揮手讓身後的人去把裴佩給抓回來。

裴佩看見他們追來,徑直朝著海里走去,然後眾人眼睜睜看著海水和波浪淹沒了裴佩單薄的身軀……

當裴佩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她知道自己得救了。此時她正躺在病房的床上,推開門,進來的是一個穿著制服女【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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