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31 鬼蜮里的小人族

魔法與科學是第一生產力。這句家喻戶曉的名言經過帝國的大力宣傳，現在甚至被寫在帝國的教材里。然而誰能想到，僅僅30年前「科學」這個辭彙其實是跟「愚昧」划等號的。

這還要感謝那些為了科學做出極大貢獻的斯瑪特人，而斯瑪特人則要感謝怒火之刃冒險團把他們從惡魔的詛咒中拯救出來。

——節選自《科學崛起》，傑·蓋澤著，帝國400周年紀念版。

「所以，那些到底是什麼？」安娜震驚地看著那些小個子生物跳來跳去，有些手裡拿著不明材質的白色迴旋鏢，有些拿著通體赤紅的長矛和土黃色的盾牌，似乎正在向她和迪斯挑釁。

「不知道，」迪斯歪了歪嘴，「大概是敵人，但是完全不像很能打的樣子。」

幾分鐘前，迪斯帶著安娜藉助鎮子里的地形擺脫了黑影的追擊，隨後在前往倉庫的路上被這些戴著奇怪矩形面具的小傢伙攔了下來。迪斯下意識地把洞察先機丟了過去，結果反饋回來的數據讓他嘴角一抽。

「全都是5……就這還想攔路搶劫？不對，好像他們的心靈達到了70以上，難道是擅長心靈操縱的種族？」

「管他呢，」迪斯搓搓雙手，「反正我抗性夠好，直接衝過去。安娜，掩護我！」話音未落，迪斯整個人猛地竄出，右手的匕首被怒火之力纏繞，迅速扭曲成一把單手刀。

僅僅一秒，迪斯就跨越了一半的距離。眼看雙方之間只剩下五米不到，對方唯一的動作竟然是舉起長矛，迪斯心中就不由得一陣好笑。

「這玩意有什麼用，連魔法波動都沒有還想打到我，簡直是不可……卧槽！」

似乎諸神再一次聽到了某人吹牛逼，對面的矛尖毫無預兆地發出了光芒，繼而放射出一排光束。迪斯心下大驚，急忙就勢來了個懶驢打滾才堪堪閃開。

「卧槽，這到底是啥？」迪斯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發現竟然有幾處被光束擦過的地方已經燒焦了，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威力不小，不過肯定不能連發。」只是一瞬間迪斯就猜出了這種武器的缺陷，「那麼，下一次裝填的時候就是我反擊的時刻。」

「迪斯！」安娜在不遠處尖叫著提醒。

「嗯？」迪斯迅速抬起頭來，對方應該還沒有裝填……「卧槽！」

的確，對面的武器不能連發，然而直到此時迪斯才注意到他們每個人身後都背著一把同樣的長矛，完全可以打完一矛換另一個繼續。

「這是作弊吧……」迪斯能感覺一滴冷汗順著自己的脖子流下，「本來就沒法躲，還玩什麼矛海戰術？！」

深呼吸一口氣，迪斯穩下心神準備隨時閃避對方的光束，「實在不行，就只能開盾來硬的了。希望火焚之盾能撐得住。」

「嗚——」站在對方陣型後方的大鬍子舉起了不知道什麼生物的骨頭製成的號角用力將之吹響，迪斯本已繃緊的神經又擰了一圈。

然而出乎他的預料，對方在聽了這聲音后竟然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長矛。雖然他們仍舊將長矛握在手裡保持著警戒的姿態，但已不是之前隨時準備把人打成馬蜂窩的那副模樣。

「迪斯你沒事吧？」耳旁傳來一個溫潤的呼吸，迪斯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安娜來到了他的身邊，「他們停手了嗎？為什麼？」

「沒事。不太清楚原因。」迪斯此時完全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反而是充滿了一種緩緩燃燒的慍怒。他能感覺到手中的怒火之刃在不斷地顫抖，彷彿並不能接受這施捨一般的停戰。這感覺同樣滲透了他的心臟，浸沒了他的靈魂。

「很不甘心是吧，這次的確是我的大意讓我們陷入了這種境地。但是下一次……」迪斯握緊了怒吼著的刀刃在心裡與他交流著。同時他又死死盯著對方的面具，似乎要將那上面的每一條紋路都刻在自己腦海中。「下一次，我不會如此輕易地落入困境。」

刀刃的顫抖逐漸平息，然而迪斯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內心隱隱約約又多出來了一條通往怒火之力的道路。這條新的道路具有的一種波瀾不驚的力量讓他心中的火焰稍微平靜了下來，開始用理智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侏儒們。

此時，對方向兩邊分開，在中間留下了足夠六人并行的道路。在不遠處，有兩個戴著特殊面具的傢伙正向迪斯與安娜走來。左邊的明顯是之前吹響號角停戰的大鬍子，不同於周圍畢恭畢敬地單膝著地垂首行禮的人群，他的臉上戴著的是一個圓形的面具。面具上也並沒有畫上鬼臉，而是三豎兩橫一共五道藍線，顯得簡陋至極。

右邊的人好像是女性，留著拖地的長發，身穿白色的層層疊疊的紗裙，右手握著一根金屬製成的權杖，上面的紅寶石里隱隱有流光運轉。她臉上的面具有著無數複雜的圖案，正好和大鬍子那簡單到簡陋的面具形成了兩個極端。迪斯只能勉強辨認出整個面具有九個部分，至於那些圖案到底有什麼意義，他完全沒法從它們的樣式中猜出來。

「迪斯，」安娜在一旁小聲對銀髮少年耳語，「這些人好像很怕那根權杖。」

「……」迪斯並未出聲，而是快速掃過面前跪伏在地的人群。確實，每當權杖來到一個面具人的面前，他都會將頭垂得更低，整個身子甚至有和地面融為一體的趨勢。當權杖離開后，他又會回到先前的位置，但是明顯可以看出他們的身體不再緊繃，雙肩自然下垂，顯得很放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

「這下有意思了……看來他們也並不是鐵板一塊啊。」迪斯暗自思量著，「看看這些小傢伙們到底想要什麼。」

此時，兩個地位特殊的面具怪人已經來到了整個陣型的最前方，與迪斯和安娜遙相對視。在他們身後，數十名侏儒已經將手中的武器重新裝填，再次組成了陣勢進入了警戒狀態。

「還挺有模有樣的.」迪斯估算著對方的陣容，結論是即使對方突然發難，自己也能帶著安娜全身而退。想到這裡，他便上前一步，將安娜護在了身後，等著對方說明來意。

「你好，來自遠方的勇者。」先開口的是那個奇怪面具的大鬍子，聲音蒼涼卻威嚴，「我是這裡的大祭司，身旁的這位是我們的女王殿下。之前的事情純屬一點誤會，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迪斯面無表情，只是在心裡做了個鬼臉，順便把對面的老東西踩在腳底下反覆蹂躪個幾百萬遍。開玩笑，死老頭口中這個所謂的「誤會」要是發生在火怒覺醒之前的他身上，那現在他的屍體恐怕已經涼了，還「來自遠方的勇者」？怕不是連墓地都準備好了，雖說被那種光束打中後有沒有全屍還不一定。

「請您放心，我也知道我們之前做的有點過分。但是我們不得不謹慎。」說到這裡，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好像怕誰聽見他的話語。」相信您應該在這個鎮子上看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比如說那些行動自如的黑影？」迪斯看著老頭，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之前被他搶劫了的那幾個黑漆漆的怪傢伙。

「那只是詛咒的一部分罷了。」老頭的聲音透著疲憊，「這座島嶼上會有很多超出常識的事情發生。而惟一的安全地帶，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倉庫』。越往核心走，你就會發現時間與空間越是混亂。甚至，你可能會和過去或是未來的自己相遇。」

「那不是很好嗎？」安娜在一旁怯生生地出聲，「至少，我們可以從『自己』的口中獲得情報。」

「不會。」不等老頭開口，迪斯率先否定了安娜的話，「如果是你在這種遍地都是怪物的情況下看到了『自己』，那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我會想......這恐怕是什麼可以偽裝成自己的怪物吧，啊！」安娜一聲驚呼，又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尖叫，一雙大眼睛來迴轉動，好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您真的很聰明，紅髮的可愛女孩。」大祭司深施一禮，「如果我的孫女還活著，她也會像您這麼有活力的，可惜......」

「怎麼了？」迪斯皺起了眉毛，隱隱約約感覺出了不對，「你的孫女出了什麼事？」

「她被那些怪物『選中』，就在我的面前，活生生地被拖進了『深層』。」大祭司用手抹了兩下自己的面具，好像在竭力遏制自己的悲傷。「她還那麼年輕，就，就這麼......」

「啊，抱，抱歉。」安娜看著大祭司已經泣不成聲地顫抖著的身軀，面上一陣惶急，「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傷心事的。」

「不，沒關係。」大祭司重新抬起頭來，聲音已經回復了平靜，但耳力過人的迪斯還是能聽出來一絲顫抖，「我並不是唯一一個失去親人的可憐人。實際上，這裡的人們或多或少都曾經失去最愛的人。我們無力對抗那些怪物，」說到這裡他抬起頭來直視著迪斯的雙眼，「但是您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力量，我們可以為您提供所需要的一切，只要您能夠打敗那個惡魔，我們就......」

「啊，沒問題。」

「就......呃？您，您說什麼？」大祭司突然愣住了，似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沒問題。」迪斯雙手環胸，與大祭司對視，「我會幫你們對付惡魔的，以神王納斯的名義發誓。」

「真......真的嗎？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大祭司泣不成聲，突然間一躬到地，碩大的頭顱甚至觸及了地面。身後的人群也有了反應，紛紛單膝跪地，頭顱下垂。就連女王也略微躬身頷首示意感謝。

「我們等這一刻已經......太久了。」大祭司緊緊握著手中的號角，迪斯甚至擔心他會不會在那麼重要的物品上留下指痕。「終於，歷代斯瑪特人的願望，要在我們這一輩實現了。」

「那麼，」一旁的女王第一次開口，聲音飄渺空靈，好像天外來客，「這裡是我們祖祖輩輩相傳的，費了很大心血才打造出來的匕首『諾圖克斯』，在我們的語言里這是『弒魔者』的意思。用它插進惡魔的心臟，你就能拯救所有人。」話音未落，一把周身幽黑的閃電型匕首從她的手中漂浮而起，輕飄飄地落到了迪斯的手上。

「啊。」沒有過多的言語，迪斯掂了掂手上沉甸甸的分量，轉身就向鎮子的深處進發。安娜忙不迭地跟上他的腳步，好像追著父親的幼年瓦盧雞那般亦步亦趨。

「......能行嗎？」女王看著兩個人遠去的背影，偏過頭向大祭司詢問道。

「必然可以。」老頭的聲音里沒有了之前的悲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酷的自信，「這一次的祭品質量很足，我們又可以獲得一年的時間。」

「......希望如此。之前那個海軍少將實在是難以應付，我們現在戰力嚴重不足。」女王推了推自己的面具，手中的權杖散發著不祥的氣息。「也只有這種熱血上腦的愣頭青來多管閑事，『王』的計劃才能實行下去。」

另一邊......

「迪斯？」安娜輕輕呼喚自己身前的同伴，翠綠色的瞳孔滿是狡黠，完全沒有了之前大祭司面前的柔弱與天真。「你真的要和惡魔打架？」

「你說呢？」迪斯頭也不回，聲音里滿是戲謔，「既然有人花了這麼大的代價布置了這個局，那我肯定要讓他們出出血。畢竟......」他的右眼一瞬間盈滿了怒火之力，閃爍著紅色的光芒。「任何『偽裝』，都無法在木之怒面前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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