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36 小人族
「所以，你們才是……那麼那些人又是誰？」約什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人群，感覺這顆自認為相當聰慧的腦袋現在完全不夠用。眼前的情況和他從小傑那裡得到的差距過大，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很抱歉，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領頭的老人回答，如果迪斯在這裡恐怕會立刻跳起來，因為這個老頭子的身形和語調跟那個自稱丟了孫女的大祭司簡直一模一樣，「他們根本就沒給我們機會去查證任何事情，直接用武力把我們趕到了這裡。」
「你們不能出去嗎？」約什很奇怪，「連迪斯那小子都在你們的冒牌貨手上吃了憋，想要破解這種爛大街的咒文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才對吧？」
「這……」老頭的臉上閃過一絲為難之色，欲言又止，「實不相瞞，我們對你們口中的什麼咒術，道法之類的沒有什麼研究。」
「嗯？」約什那張娃娃臉掛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那你們為什麼能使用那種光束？」說著，他順便展示了一下自己已經燒出了幾個洞的斗篷內側。顯然，他遭遇了和迪斯一樣的事情。
「我們……」老者老臉一紅，再次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選擇了竹筒倒豆子，「其實，這是跟所謂的魔法完全不同的力量體系，我們稱之為科學。」
「具體特徵呢？」
「請跟我來。」老者轉身吩咐了幾句，人群便自主散去了。而他則領著約什來到了一處類似於庫房的地方，用手裡的拐杖在地上敲了三下，隨後那扇大門便「吱吱呀呀」地自主開啟了。裡面只有一大堆摞在一起的奇怪棒子，這讓約什有點不解。
「我們的光束是依靠這些武器發射出來的，」老者舉起了一根棒子用手指敲了敲，發出了清脆的金屬響聲，「如果離開了我們，別人只要知道了機關，也一樣可以使用這些武器。但是，如果我們離開了它們，」他示意約什看向角落裡堆積的大批武器，「那我們就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了。」
約什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先拿起了一根棒子仔細觀察。由於對面的人和他相比僅有孩童般的體型，所以對他們而言需要雙手持握的武器他可以輕而易舉地用一隻手舉起來。
「嗯？有意思。」約什的目光變得銳利，他很快意識到這並不是他以為的「棒子」，正確的說這應該是一根「管子」。在整個被掏空的管子中間有一根細絲，不知那些人用了什麼手段將它固定在了那裡，任約什怎麼搖晃也不動。
「這應該是……某種引導。」約什將目光投向管子深處，曼蘇爾人特有的黑暗視覺讓他很快察覺了其中不同尋常的地方。
「水晶？還有……奇怪的結構，唔。」約什沉思了一下，「科學和鍊金術相同，都需要引子，也就是催化劑。所以，這個結構應該是利用某種能量主動激發這枚水晶，然後通過引導最後發射出來。」將這根管子轉到側面，約什一眼就看到了一個並不起眼的開口，顯然是用來裝填他口中的「催化劑」的。
「您真的很厲害。」老者瞪圓了雙眼，整個人都在遏制不住地顫抖，甚至都用上了敬語，「只一眼就看出了這份武器的詳細，就算是我們族裡最優秀的科學家也不過如此……不，還有不如。」
「那麼……呃！」約什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面容扭曲地彎下腰，靠在牆角勉強支撐起身體。
「您，您沒事吧」老者看著面前的人突然急症發作一般，不由得著了慌，「難道是之前的傷？」
「不……嚴格來講……那不是傷。」約什艱難地回答道，似乎下一句話就是他的最後一句，「那是……融合以後的……後遺症。」
「融合？是那匹黑狼？」老者很不解，「可是，你們怎麼可能……」
「對……不同於其他的分身，我融合的這一個恐怕……」約什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他的眼睛里難得的漏出了恐懼，「即使只是靈魂，我也……呃啊！」他終於堅持不下去，跪倒在了地上，頭上的汗珠雨點般落下。
「艾麗，艾麗安娜！」老者高聲喊叫了起來，「看在耶和華的份上，快點來救人！」
我在。
「嗯！」老者悶哼一聲，顯然被嚇了一跳。側臉看過去，一個臉上畫滿了奇怪符號的女人靜靜地站在那裡，好像她從一開始就在一樣。
……雖然老者知道她一定是剛剛出現，甚至為了達到效果還用斗篷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快死了。
一行簡潔有力的文字，明明敘述著殘忍的事實，卻讓約什一下子笑了出來，連疼痛都顧不上了。
你不怕死？
「死啊……咳咳。」約什品嘗著嘴裡的鐵鏽味，嘴角明顯的上揚，「怎麼可能不怕？」
那，為什麼笑？
「我是個鍊金術師，注意，不是那些雜牌，而是個真正的鍊金術研究者。」約什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開始講起了故事，「我追求真理，追求絕對的等價交換。儘管我很清楚，無論怎麼努力，鍊金術都只有無限接近於1，而沒有辦法觸摸到那美麗而遙遠的地平線。」
「所以，當一個失去了掌控的靈魂，一個具有神力的靈魂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他的眼中閃過莫名的光芒，「我的腦海一片空白，只剩下對知識，對那靈魂的無限渴望。如果真的可以讓我的鍊金術來到1，那也只有，只有，」他伸出手，好像要抓住什麼東西，「只有神才能做到。」
「我失控了。不，應該說，我放開了約束，直接吞噬了那個靈魂。我明白這必然會縮短我那本來就不長的壽命，但既然我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來到這裡，那又何懼一個野獸之魂？」
「我怕死嗎？當然！可我更加害怕的，是毫無價值的死。」約什此時雙眼暴凸，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我……一定要留下些什麼，一定要完成自己的想法，完成自己的猜想。只有這樣，我才不會被人們遺忘，我才……不會死去。」
明白了。
女人略不可查的一松，輕輕地將手放在了他的頭上，嘴裡念著約什聽不懂的語言。很快，一種清涼滲入了他的大腦，滋潤著他的心靈。而他則像是久旱后的土地，不斷吸取著雨水的甘甜，填補那一條條交錯縱橫的裂隙。
這不是比喻，在女人的眼裡約什的靈魂已經出現了許多大小不一的裂痕。說到底，黑狼的靈魂雖然沒有了意識，但是如同那些冒牌貨所說，它依舊擁有神力，哪怕只有下意識地反抗也不是約什能夠抵擋的。如果不是他本身實力足夠，又有鍊金術的配合，以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原因，那他的靈魂現在早就被砸個粉碎，連一點殘渣都不會剩下。
好在他堅持來到了這裡，更幸運的是，迪斯已經和這些人有了間接的接觸，這讓他取信於人的過程變得簡單。
「唔……」約什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腦中尖銳的疼痛總算變得鈍了一點。
好些了？
「啊，多謝。」約什沒說什麼華麗的詞藻，所謂大恩不言謝，多半如此。
那麼......
「沒問題的，答應你們的事我一定會做到。」約什晃了晃腦袋，感受著前所未有的輕鬆，「更何況......我們這裡有個正義感爆棚的傢伙，所以你們大可不必求我。」
兩碼事。
「是，話說你們這一類人是怎麼交流的？剛才是你在說話還是......」約什好奇地打量著面前的女人，「為什麼我能直接感受到你的話語？我很確定我沒有看見或聽見任何東西。」
事情辦成再說。
「好吧好吧。」約什揮了揮手，顯得有點意興闌珊，不過下一秒他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迅速抬起頭看向空氣中的一點。老者與女人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然而那裡似乎什麼也沒有。
「空間波動？」約什喃喃自語，聽得旁邊的兩人眼神一凝，隨即那名老者反駁道：「這是不可能的，我們所處的這個地方已經被空間技術隔絕了，又怎麼可能有人能入侵進來？要是真能這麼輕鬆的進來，那我們早就被那些冒牌貨發現了，所以說絕不可能......呃咯咯？！」他的雙眼瞬間瞪大，好像被誰扼住了喉嚨一般發出了意義不明的怪異聲音。
打臉了。
彷彿還嫌事情不夠大，隱藏在黑袍下的女子突然傳出來一句話，儘管「語氣」古井無波，但是在場的其他兩個人都能感覺到其中的嘲諷之意。
「安靜！」老者老臉一紅，對旁邊看好戲的女子呵斥道，繼而向剛才那個地方看去。剛才似乎還是空蕩蕩的一片，現在卻已經出現了兩個黑點，同時還在急速擴大著。「事情不妙，快，快去大家，準備備戰。」轉過身子，他又對約什說道：「您也先去躲一躲吧，現在以您的身體，不，是靈魂狀態是沒有辦法幫助我們的。」
「不，沒事。」約什站直了身子，臉上難得地泛起了一絲平和的笑容，「來的不是敵人。」
「呃？」老者已經記不住這是自己今天第幾次驚訝了，「您怎麼知道的？」
「我可以感覺到裡面的氣息，放心，是熟人。」約什相當篤定地回答。
「哦，好吧，既然您這麼說的話......」老者狐疑地做了兩個手勢，似乎是讓那個女人傳信給援軍讓他們退回去。但是在約什的感知里，那些急急忙忙向這邊來的人並沒有退去，而是在周圍隱蔽了起來，隨時可以暴起發難。雖說約什在心裡對這種行為不置可否，但是在面上他並沒有什麼反應。倒是一旁的女人打量著約什，一絲笑容漸漸出現在了斗篷下的臉上。
幾秒種后，又似乎過了一輩子，那兩個黑點擴張成了一人大的黑洞，隨即一團團白霧從中湧出，包裹著兩個人狠狠地撞到了地上。
「哎呦。」一聲女孩的痛叫，一旁的女人聽到了這個聲音不僅渾身一震，黑袍下的雙手瞬間縮緊，然後又緩緩鬆開，整個人重新佇立在那裡，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個過程極度隱蔽，無論是老者還是約什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他們只是牢牢盯著那兩個人型，看著他們的面容逐漸清晰。
「好久不見了，」約什終於鬆了一口氣，「安娜，迪斯。」
「什麼好久不見啊？」迪斯那略顯沉悶的聲音從漸漸稀薄的濃霧中傳來，「明明只有大半天而已不是嗎？大叔你......咦？！」他難以置信地指著面前的人，不斷顫抖的手指出賣了他不平靜的內心，「你是誰？約什大叔呢？」
「你應該就是約什大叔吧？」安娜此時也從濃霧的包圍中脫身出來，雖然很驚訝於面前的人的外貌，但身為靈術師的她對靈魂的反應很敏感，所以她在第一時間大致確定面前的人就是那個老兵約什。
至於為什麼是「大致」，沒辦法，之前的約什長著一張娃娃臉，雖然真實年紀足夠當她的爺爺，但依舊顯得很年輕。
至於面前的人......
花白的頭髮，蒼老的面孔，渾濁的雙眼，枯瘦的手指......如果說這個人已經七八十歲甚至行將就木都有人相信。總之這絕對不是一個看著像是50來歲的人的外貌，更不用說是在長壽的曼蘇爾人之中了。
「一點代價而已，」約什看著女孩溢於言表的關切之情，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整個人都顯得精力不濟，顯然這個代價肯定不止「一點」，「不過是值得的。迪斯？你在看什麼？」
「月亮......」迪斯仰頭看著空中，臉上掛上了一絲......恐懼？這可是從未出現在這個少年臉上的神情，約什下意識地警惕了起來。不過沒等他做好準備，一股銀白色的能量就猛地從月亮上海嘯般湧來，迅速淹沒了在場的所有人。、
「塔爾塔斯在下......」約什最後看了一眼周圍，便在這股能量中失去了自己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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