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章節142 兩面困境
「吼唔——」
通道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咆哮，狂暴中又夾雜着幾分悲哀。迪斯等人面前的暴食者明顯身形一縮，不安地回頭打量了一下，再轉回來的時候顯得有些焦躁不安，粗壯的尾巴不斷敲擊着地面，掀起大片大片的……爛泥？
「靠！」
迪斯臉色一變，急忙後退幾步，避開了迎面撲來的大片黑色物質，那上面一陣陣刺鼻的惡臭讓迪斯一陣作嘔。
更可怕的是，迪斯竟然在那一攤不明物質之中發現了一根手指骨，再聯想到威廉明娜記憶里毫無污穢的地面，這堆爛泥的成分是啥就不言而喻了。
「當心點，裏面可能有亡靈巫師。」迪斯忍着不適，大聲提醒自己的隊友，「這堆東西是屍泥！」
「嘖。」佐藤低下頭狠狠瞪了一眼地面，明顯他對這種歪門邪道的產品相當厭惡。但戰場的環境並不會被他們的主觀意志左右，所以這裏的幾人也只能硬著頭皮衝上去，儘快結束這場惡劣的遭遇戰。
「安娜！」迪斯一邊再次利用牆壁接近對手，一邊向紅髮女孩高喊出聲，後者立即心領神會，迅速利用牆壁構建出了一連竄不規則的凸起，干擾了暴食者的判斷。
當然，這種小伎倆僅僅帶來了幾秒鐘的優勢。興許是被層出不窮的手段弄得心煩，這頭怪物猛地一記甩尾，摧枯拉朽般將各種障礙擊得粉碎，強勁的力道甚至波及到了陣型最後的傑克。
然而，雖然這一招聲勢浩大，但前後擊碎了多處障礙還是影響到了最後時刻它的速度，這就給了迪斯與佐藤反應的時間。下一秒，兩人一前一後，衝過了暴食者尾巴與巨爪形成的防禦圈，突進到了對方身體的近處。
很多時候人們受限於自己的實力，只能看着機會一閃而逝，升級前的迪斯也不例外。不過這一次，迪斯是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大好良機的。只見他左手一抖，長刀瞬間劃破空氣，斬向了暴食者裸露在空氣中的脖頸，同時右手隱蔽地探出，一個銀色的圓球被他甩向暴食者的尾巴。
「吼——」
儘管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暴食者依舊無所畏懼地發出了戰吼——其實這種怪物有沒有恐懼這種情緒還在兩說——企圖暈眩迪斯或者佐藤中的一人，再拼着以傷換命幹掉那個倒霉鬼或者迫使他重傷退出戰鬥，以此減輕自己的壓力。
可惜的是，迪斯本身的屬性中，心靈能力絕對是最堅韌的，而佐藤能一個人從東方來到這裏，其心性必然是堅硬如鐵，意志力絕不會差到哪裏去。於是，在暴食者略微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這兩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瘦弱傢伙竟然雙雙通過了他的戰吼造成的意志力判定，手上的攻擊動作甚至沒有一點變形。
這一次，託大了的暴食者只能在兩方之中選擇一邊來防禦，而另一邊的打擊就無能為力，只能照單全收。電光火石之間，暴食者沒有一絲猶豫，直接伸出了左手，迎著迪斯的斬擊擋了上去。在他看來，面前這個蹦蹦跳跳的蟲子之前一直在騷擾他，有幾次甚至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因此理應把它作為第一警惕對象。而另一邊的蟲子就相對的要沉寂得多，僅有的兩次攻擊還被他輕而易舉地接下，顯然沒什麼攻擊力，不用特別地對待。
只是......事情真的能如他所願嗎？
佐藤仍然保持着上身前傾，蓄力未發的姿勢。他並沒有為了對手的輕視而生氣，也沒有因為他的大意而忘形。在他看來，自己要做的、能做的，應該做的，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刻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斬出他應該斬下的那一刀，而不是無謂地嘶吼咆哮，那樣做的意義就是零。
他曾經很憤怒，但有一個人化解了他的戾氣。那個人還告訴他，一顆復仇的心永遠也完不成自己的目標，只有最平靜卻又最熾熱的靈魂，才能戰無不勝。
現在，儘管佐藤還是不能理解平靜下的熾熱，就如同冰塊和火焰不能共存一般，他也沒有辦法達到甚至僅僅是理解這種心境。但他已經明白，心如止水對一個武士的駕乘有多麼的巨大。就像一個支點能翹起整個世界一般，他手中的刀也能——
斬斷一切！
眼前的一切都慢了下來。
在空中硬拼一記被彈飛了的迪斯；面容扭曲瘋狂咆哮企圖上前一步置人於死地的暴食者；面容冷峻手中藍色光芒乍現的安娜；單手握住戰斧隨時準備出擊的傑克……
還有，他視野中那條鮮明的紅線，橫貫暴食者的脖頸，直直穿透了兩處要害。
目光一閃，佐藤瞬間啟動，看似僅僅邁出了一步，卻無聲無息間跨越了近五米的距離，來到了暴食者的身側。
危險訊號瘋狂地湧入暴食者的大腦，他的整個身體都在瘋狂地叫囂，直覺里滿是死亡的咆哮，逼得他在這場戰鬥中第一次試圖轉身逃跑。
然而，遲了。
不知道是不是使用了威廉明娜大腦的原因，迪斯等人先後遇到的四個暴食者都是相當沒有戰鬥經驗的存在，只知道胡亂地揮舞手臂與尾巴。而且最關鍵的，它們的戰鬥意志相當薄弱，根本沒有一股死戰到底的精神。只要對方給過來的壓力一大，它們就立刻做鳥獸散，或者乾脆不顧一切地逃跑，把自己的後背露出了給敵人。
這種行為在經驗豐富的戰士面前無異於找死，更不用說對手是最擅長抓住弱點然後一個爆發乾掉對手的佐藤。毫不猶豫地，年輕的武士輕輕側步，隨後一道新月般的圓弧一閃即逝，完美地沿着那條直線走了個來回。
暴食者仍舊在跑着，但迪斯等人已經停下了追擊，這讓它奇怪地回頭了一下。可就是這麼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它忽然感覺自己的視角升高了，幾秒鐘后甚至可以俯視那幾個蛆蟲的頭頂。這突發的情況令它錯愕不已，甚至忘記了自己正在逃跑這個事實。
不等它反應過來，安娜已經右手一握，一個拳頭大小的火球便出現在了她的手上。剩下的就很簡單了，簡單到她直接瞄準開火，暴食者那已經被佐藤砍飛的頭顱便在一絲恍然中燒成了灰燼。
解決了！
四個人有一瞬間的放鬆，然而就在此時，整條隧道突然瘋狂地顫動起來，他們很是廢了一番功夫才穩定住自己的平衡。
對視一眼，他們同時有了一個疑問：隧道盡頭髮生什麼了嗎？
聯想到之前那聲慘痛的悲鳴，迪斯等人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明珠港最高層————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恩里克總督也是相當得好奇與迷惑。不同的是，他沒有迪斯等人的迷茫與疑惑，但多了一份瘋狂與決絕。
「告訴城牆守衛，我不管他們的屁股現在在哪個相好的婊子家裏，統統給我滾起來上城牆履行自己的職責。如果有人膽敢違抗我的命令的話……」
在助手驚恐的目光中，一個拳頭在他的眼裏逐漸放大，變粗，一點點佔據了他的全部視線。
「轟」！
恩里克的鐵拳擦着他的耳朵劃過，狠狠地和他身後的牆壁來了個親密接觸，登時就將本來相當牢固的牆體砸成了漫天的粉塵。
「咳咳……」
年輕助手無力地半跪在地，整個人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剛才的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會死在恩里克的手上，沒想到這個天天宅在辦公室里彈琴的文官居然有這等武力。那自己家族的計劃……
「你們家族那些小打小鬧的垃圾計劃就不要拿上枱面來了。」
聲音不大，也不洪亮，但從那一絲絲嘶啞與「鎮定」之中，助手敏感地察覺到了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
我們家族的「小打小鬧的計劃」，怎麼回事？難道他已經察覺到了我們的謀划？在這個我們即將成功的時刻？還有……說出這種話豈不就表示他們有一個不是那麼「小打小鬧」的計劃嗎？那麼，這個所謂的計劃究竟……是針對誰的呢？
這一刻，原本因為年少成名的助手簡直是如墜冰窟，原本得意洋洋的心情已經變成了惶惶不可終日的喪家之犬心理。面對這位他跟隨了三年的總督，此時此刻的他竟然有了一種被人扒光，然後在大庭廣眾之下扔到大街上，任人眾目睽睽地肆意打量著的詭異心理。
「扔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我唯一沒有對你們動手的理由就是你們還沒到應該被我收割的時候。」恩里克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如喪考妣的年輕人，心中的鄙夷之情愈加旺盛，「滾回去告訴他們，自己看看圍牆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帶上自己的所有私兵主動去抵抗敵人。否則，哪怕我們輸掉接下來的戰鬥，也一定會讓你們成為國敵。」
年輕的助手面色蒼白地起身，匆匆鞠了一個躬便連滾帶爬地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期間還不小心摔了一跤，差點把自己摔出個好歹來。
「真是一群廢物……」
總督話說的很狠，但他也明白此時的窘境。讓這些所謂的「貴族」，實際上的暴發戶來助戰實在是下策中的下策，如果不是情況萬不得已，他是不會這麼做的。
可……現在偏偏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候。
黑門毫無音訊，城外大批亡靈，巴巴羅薩失去聯絡，就連這些貪婪的商人都想來分一杯羹。這可真是他上任以來的最大危機。如果不是此時此刻他頭上的防禦網還在運轉，那他早就……
「轟啪」！
遠處傳來一聲巨響，這次不同於之前的「局部威力」，徹徹底底地驚醒了整個明珠港，家家戶戶紛紛亮起了燈火。
「怎麼回事？」
總督快步走到窗前，探出頭看向遠處，那裏是這巨大聲響的來源。憑藉自己優秀的視力，他很快就看清了究竟發生了什麼。
然後……
「神王納斯在上……不……不！」
怒吼劃過天際，如同最耀眼的閃電，徹徹底底地撕裂了明珠港的夜空。
這，是最大的，最絕望的，困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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