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有人喜歡有人愁
「一個月賣了十八套房子！」華山房地產集團銷售中心的女孩子們都在相互比較自己賣了多少房子，「一套獎金五百，這個月我可以拿一萬的工資，一萬啊，哈哈，一萬啊，晚上請大家到錢櫃唱歌。」
「好啊，周小氣總算大方起來了，不但要唱歌，還要吃飯。」裡面一個戴眼睛的小女也哈哈笑著說，「排名第二的誰，誰就晚上請客吃飯，打的去的錢我出。」
「不就吃飯嘛，你們放開肚子吃，我買單!」正在那邊埋頭整理資料的一個小嫂兒揚頭說，「這回俺回家也可以在家裡那口子面前抖起來了。」
她這話一說，銷售中心位置上的男男女女們都哈哈的笑了起來，這個小嫂子一直在華山房地產集團公司做銷售，雖然這裡待遇也算不錯，可也不是特別好，除了天藍大廈項目部那幫人，這裡的銷售員從來沒有賣過這麼多房子，自然也沒有拿過這麼高的工資。
「怎麼，請客我能不能去啊？」余嵐秋剛從門外鑽進來，看她們說的開心，就沒打攪她們，自己的情緒也被感染，等小嫂兒說完這才插了一句話。
「啊！董事長！」戴眼鏡的女孩離余嵐秋最近，抬頭看到了他，嘴裡就叫了起來。
聽說是董事長來了，大家都停住了手上的工作，坐著的也都站了起來，一個個笑著看著余嵐秋，剛才沒參與討論的就抿著嘴輕輕的笑著，那小嫂兒和幾個剛才說要去唱歌吃飯的女孩兒，一個個捂著嘴巴，不知道說什麼好。
「怎麼，不歡迎我去啊？」余嵐秋呵呵笑著，看了一屋子年齡大小不一，但是以年輕人為主的售樓小姐和先生，指著樓上說，「嫌我老了，不能跟你們去唱歌，還是我覺得我唱歌難聽？」
正說著，侯東亭從樓上下來了，這個小子最喜歡鬧騰了，看樣子就大聲的說：「晚上董事長請客，我買單，K歌喝酒通宵，誰也不準當逃兵，董事長歌可唱的好，堪比劉德華。」
「吃飯我請客好的，唱歌就算了。」余嵐秋哈哈笑著，示意侯東亭往樓上走，有事情要和他說，然後兩人丟下笑著叫著晚上有人請客的幾個小女孩們，兩人上了樓。
從侯東亭那裡出來，余嵐秋不經意中去了喬老闆家裡，周姨見他來了，那個樂啊，家裡就她和保姆兩人，喬老闆一般要很遲才回家，連忙張羅著讓保姆去做飯，自己泡了杯好茶來給余嵐秋，然後問寒問暖，關鍵一點是問他個人問題如何，有女朋友了沒，要不要周姨給你介紹一個。
這個周姨為余嵐秋操心婚事，比他自己媽還要上心，當秘書那幾年，余嵐秋還算年輕，關鍵一點是沒時間，經常是周姨和他約好了去相親，頭一天晚上答應，第二天一早又臨時跟著喬老闆出去了，好幾次惹得人家姑娘都不高興了。
後來余嵐秋去了南山，周姨雖然關心操心，老是電話詢問，可余嵐秋工作忙，又不在她身邊，也就只能電話里詢問一下，威逼一下。現在可好了，余嵐秋也空了起來，又在華州自己身邊，她能不操心嗎？
「你也老大不小了，個人的事情也要放在心上了，你媽肯定也急了，我都急著想先抱孫子，等喬睿那可是沒影的事情。」周姨有開始了，正說著余嵐秋似乎聽到外面門鈴聲，就站起來說，「是不是喬市長回來了，我去開門。」
果然是喬老闆回來了，他也沒想到余嵐秋來了。
「你也少操點心，他們都這樣想，就你反著，有什麼意思呢？」周姨見喬老闆滿臉疲憊的樣子，估計他又是開會和其他領導意見不和，相互討論交流了很久，「要不是嵐秋，說不定你現在還被人冤枉在大牢里呢，都五十多的人了，也不知道愛惜自己。」
「嵐秋，這房價漲的讓人心慌啊，你有什麼看法。」喬老闆將東西仍給周姨，很是疲憊的靠在沙發上，就直接問余嵐秋。
余嵐秋將那天和侯東亭聊了一下午的東西歸納了起來，現在當著喬老闆的面複述了一遍。
「是啊，我也覺得有些蹊蹺。」喬老闆用手按著太陽穴說，「我們剛才討論房間的事情，只有我、陶局和王雪民對房價暴漲感覺有些不安，其他常委都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正好借這機會，將市內一些棚戶區進行改造拆遷，棚戶區的土地就能賣個好價錢，華州就會象上海和杭州那樣有錢了，就能多做一些形象工程。」
「這五個月下來，華州的房價番了一倍，如果房價能維持在現在這樣一個價位，我們商品房業務今年利潤至少要多四個億，房地產商可是賺包了。」余嵐秋從自己是房地產公司董事長的角度來說。
「去年策劃天藍大廈熱銷的那個小侯，在這幾個月前，可一直都是公司和華州房地產業界的知名人士。」余嵐秋用自己公司的例子將這個暴利說給喬老闆聽，「現在公司里上上下下許多人認為小侯是華山房地產公司的罪人，要是他不將房子這麼快賣掉，只要等過這幾個月，利潤至少又能多兩個億。」
「這麼高的房價，老百姓買不起，不安居怎麼樂業，安居樂業都沒有，怎麼能小康和諧的起來。」喬老闆有些擔心的說，可他也沒有辦法，怎麼說現在也是市場經濟，他這個市長壓不住華州的房價。
「是啊，華州人均年收入兩萬不到，家庭一般年收入平均四萬。」余嵐秋慢慢的算著賬，「可現在市中心的房價都達到了七千到八千，想南門橋這種老百姓居住的地方，房價也到了四千的，比六個月前翻了一番。」
「漲幅驚人啊。」喬老闆只說了這樣一句話。
「一套房子就算八十平米，按四千塊一平米算，要三十多二萬。」余嵐秋繼續算著，「房子總價是家庭年收入的八倍，這和國際上三至五倍有很大的差距的，關鍵一點華州很多老百姓的收入，並沒有這麼高，這個平均收入，是因為華州是省會城市，省里市裡這麼多公務員、這麼多事業單位、這麼多壟斷的國有企業、這麼多省級市級機關原來辦的三產單位，他們的收入都比較高，至少也在六萬左右吧，這些人占華州總人口數不少，把平均工資扯高了蠻多的，這樣華州六百萬老百姓的收入才能達到兩萬啊。」
「恩。」喬老闆沉思著。
「吃了飯，陪我出去走走，聽說中山南廣場那邊最近很是熱鬧，晚上都有人在那裡賣房子。」喬老闆突然和余嵐秋說，這余嵐秋倒沒聽說過，現在對於開發商來說，用的著晚上在廣場上擺攤賣房子嗎？
吃了晚飯，兩人沒有坐車，也沒有帶其他人，喬老闆換了一套運動服，還將原來一直是大背頭梳成中分，打了點摩絲定型，咋一看還真不象原來一臉正氣憂心憂民的喬市長。
周姨幫余嵐秋找了一套他以前放在這邊的運動服，兩人就穿著運動服走了出去，就像兩個夜鍛煉的父子，坐上往中山南廣場的11路公交車，兩人並排看著公交車上電視播放的節目。
「再過兩個月，我就買輛車。」坐在前面的那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呢和旁邊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說，「三個月，一套房子就賺了十萬，我看這房價啊，還要繼續漲，趕明天用你的名字也去吃幾套進來，等過了年，只怕又要翻番了，到時候可以給你買個菠蘿開開，我們再也不用坐這破公交了。」
余嵐秋聽的出，這兩人是炒房的，或者是房產中介，和喬老闆對視了一眼，就繼續看側耳聽他們說房子的話題。
「你說這也奇怪，怎麼半年不到，就漲了這麼多？」女孩問男人，「這前可真好賺，只要有三五萬，貸款貸款就能買一套，過兩個轉手就是幾萬進賬。」
「我們這算什麼賺錢，人家有錢的有權的，就根本不用弄這個手續，你看芳姐，她才是真的發財呢，從華總那裡拿個房號，一轉手就是幾萬，你說這樣是不是比你更容易。」男人很是羨慕的說。
「我們哪能和她比啊，她老公可是實權人物。」女孩子更是羨慕說，似乎在說，要你也是當官的，我也就可以這樣，「你看小萍這小**，不就是和樂處有那麼一腿，也跟著抖了起來，哪個號子輕輕鬆鬆一轉手，三萬就到手了。」
余嵐秋可不敢再讓他們說下去了，連忙裝作好奇的問：「我想在中山大廈旁邊買套房子，現在是啥價啊？」
「這要看什麼樣的房子。」四十歲的男人聽有人要買房子，連忙回過身來和余嵐秋說，「不過中山路上的房子，最起碼也要七千塊以上，沒有這個價都拿不下來。」
「七千啊？」余嵐秋還真吃了一驚，「還是最低的？」
「是啊，半年前，黑水河社區也只要兩千到兩千五，現在最差的也要五千。」男人笑著說，似乎在說余嵐秋不懂行情，余嵐秋還要說什麼，這兩人到站了，朝余嵐秋笑了笑，遞給他一張名片說：「你要是想買房子，那還是趕緊，這漲勢，還真說不準，這是我的名片，要買房子給我打電話就行了，一切幫你搞定，讓你滿意。」
看著兩人很是高興下了公交車，喬老闆搖了搖頭，又坐了一站，兩人也到了，從公交車上下來，環顧了一下中山南廣場，夜市倒是熱鬧，各種小吃都有，廣場上很多老人在鍛煉，不少年輕人也聚到一起說話聊天，遠處還有不少女人在伴著音樂跳舞鍛煉身體。
走了一圈，沒有發現原本要看晚上吆喝買房，有些累了，兩人就選了一個空出來的木凳坐了下來，旁邊一群人正在談什麼，一個人大聲的說：「這溫州人真缺德，把華州的房子炒起來，他們賺了錢，屁股拍拍就走了，可我們怎麼辦，老子本來還巴望著下半年賺點錢買套小點的房子結婚，現在可好，房價蹭蹭漲上去，我存的那點錢，連原來的一個廁所也沒不到了。」
「是啊，我女兒本來準備下半年買房子，現在看只怕又泡湯了，咳！早知道貴點買了也就算了，現在這個價，哪裡買得起來啊，一個月兩口子賺的錢，不吃不喝送給開發商也少了。」一個約莫七十來歲的老頭子嘆息著說。
「我還巴望著這兩年廠子有了些起色，存點錢，找親戚朋友借點，將這套巴掌大的房子換個大點的，兒子都十歲了，再還和我們住一個房間，他在同學們面前就抬不起頭，小傢伙也有自尊了。」一個三十多四十歲的漢子也嘆息著說，「現在這樣子啊，沒想法了。」
「小韓，你們這個條件可以申請安居房啊？」坐在喬老闆旁邊的一個大媽突然說，「聽說現在喬市長很重視安居房，在九州和三里山那邊造了不少安居房呢！」
「有個屁用，那些安居房還不是給那些開著小車的人去安居了，我都申請了四五年了，**毛都沒申請到一根，他們那些人的話你還相信，得了把，把好好的一個中山大廈炸了，搞什麼**現代城，現在可好，現代城還沒開始造，房價就被他們給炸翻了一倍。」
「也是，你看原來你對門的小丁，都開著大眾汽車，哪天兜里不放個幾萬，一個月上酒吧消費的錢比我們賺的還多，可他就是有能耐弄到東華村的安居房，而且還有車位。」那大媽也嘆息著說，「我說小韓啊，你也別覺得怎麼樣，小丁有能耐，當初怎麼說也是和你一個車間呆過，一個宿舍住過，你去找找他，讓他幫你想想辦法，說不定送人家當官的點錢，還給你弄一套安居房回來了。」
大媽這話，讓余嵐秋和喬老闆對視了一眼，兩人相互搖了搖頭，繼續聽他們說。
「等政府的安居房？」在那邊的一個四十來歲的人冷笑著說，「去做夢把，就算有也不是給你的，就是給你們的，只怕等你拿到，鬍子都白了。」
「靠自己把！」這人說完，站起來狠狠的抽了口香煙，將煙頭扔在地上，呸了一聲走了。
看著他遠處的背影，喬老闆目光一直沒有收回來。
「政府在老百姓中怎麼就這樣一個形象？」在回去的路上，喬老闆很是感慨的問余嵐秋。
「也不都是這樣啊，您看剛才那幾個人，就說那人有些偏激了，現在社會上有些人就是這樣，自己沒本事又不能吃苦，還見不得人家有錢，最後還要將所有怨氣發到政府頭上。」余嵐秋其實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但在喬老闆面前，總不能說政府的不好把，再說了自己也算是政府官員中的一員，怎麼能說不好呢。
「總有做的不到的，要反思啊，特別是安居房的事情上，一定要反思。」喬老闆突然嚴肅的說，「這次的安居房，絕對不能出現剛才他們說的那種情況，不能讓想買安居房的人買不到，買得起商品房的開著小汽車住安居房。」
「恩，我和真行正在商量這個事情，我們有了主意再來向您彙報。」房管局是李真行分管的，所以這件事情，喬老闆責成余嵐秋和李真行負責，現在兩個項目的安居房地剛平好，手續剛辦好，要等開始打樁之後，才能對外銷售。
「安居房的政策要修正，你這次提出的套面積不超過八十平米市是對的，你看香港和新加坡的公屋，都是那麼小，人家都是發達國家和地區了，建的安居房都這麼小，我們怎麼能建一百多平米的安居房。」喬老闆到了家裡還和余嵐秋說著房子的事情。
「恩，這個問題您放心，我和李真行心裡有了個差不多的底，我們現在有些擔心的是這些政策到時候能否在常委會上通的過。」余嵐秋有些隱憂的說。
「這個你不要擔心，有我呢，這點主我還是能作的。」喬老闆揮手說，「這個事情你要抓緊，這安居房畢竟是杯水車薪，只能解決最困難那部分人的住房問題，這房價瘋漲的情況，必須要得到控制才行，不然用不了一年，華州就會成為第二個海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