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車禍

後來陸徵不再執著於和顧商羽取得聯繫，全新的居住環境令陸徵整個人都煥然新生，晚上不必再擔驚受怕，白天出入也相對安全了很多。

張琛和醫生約好周末去複診，陸徵決意要跟着去，張琛的眼睛大概成了陸徵這輩子的一個遺憾和愧疚。

看着醫生一系列的操作，可張琛的眼睛遲遲沒有反應，陸徵知道恢復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陸徵私下問過醫生，醫生只說可惜了那麼一個年輕的小夥子，這個恢復不能算成功，如果下次複診還沒有好轉的跡象，可以考慮做個角膜移植了。

而張琛右眼失明的缺陷也開始出現：由於右眼看不見，縮小了他的整個視線範圍，右側區域成為一個盲區，有時候右邊有人走過來或者有不明顯的障礙物經常會撞到。

有一次張琛橫過道路時撞到了一個右側過來的小孩，小孩不高，約摸四五歲的樣子，下巴狠狠地瞌在了張琛的腿上，當場就哭了起來，張琛當時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笨拙地安慰著小孩，可是小孩的父母不依不饒，仍是把張琛數落了一頓，說什麼看上去一個標緻的小夥子走路也不看路，小孩走過去看不到是瞎了嗎。看着張琛黯淡的眼神，陸徵生平第一次心疼那麼一個人。

陸徵看不得張琛受一點委屈，當時就和小孩的媽媽吵了起來，「你才瞎了呢，你全家才瞎了呢，大馬路上那麼多人橫過馬路，誰能三百六十度都看到啊，而且你小孩還那麼小你不管就放任他在馬路上蹦蹦跳跳，還好這次撞到的是人，要下次撞到個車你上哪兒哭去……」

小孩可能沒見過那麼凶的老阿姨，獃獃地看着，慢慢地也就不哭了，小孩的母親檢查了一下自家小孩確實沒啥大事和陸徵分辨了幾句就走了。

「阿徵。」張琛在一旁看似忍笑忍得好辛苦。

「嗯？」陸徵抬頭看着張琛。

「你好凶啊，從來沒見你那麼凶過，像個潑婦罵街。」張琛終究是沒忍住，笑出聲來。

「見識到女人有多可怕了吧，我覺得我和剛剛那個媽媽的潑婦程度不相上下，果然女人結婚以後都會變潑婦嗎？那是這是不是提早暴露潑婦本質了。」陸徵搖搖頭，算了，致我們終將變成潑婦吧。

張琛笑得很愉悅，揉了揉陸徵的腦袋。

看着走在前面有點小心翼翼的張琛，陸徵突然走到張琛的右側牽起他的手，「學長你的右邊是我，不怕撞到人了，你就放心大膽地往前走就好了。」

張琛眼裏有一瞬間的驚訝，但是瞬時又都化為臉上和煦的笑，「嗯，阿徵在我的右手邊，我不怕。」手突然被握緊了幾分。

張琛出車禍那天陸徵剛好見完一個客戶，回到家剛剛洗去滿身的疲憊。

陸徵連衣服都沒換，是穿着睡衣和拖鞋跑到醫院的。聽到車禍兩個字，陸徵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很多年前的夏天，那個人也是在車禍中離開自己的。

沒打到車陸徵就一邊跑一邊打車，最後到醫院鞋跑掉了一隻也沒有發現。司機半道被陸徵攔下來的時候也被陸徵這一身狼狽相給震驚到了，不過聽到陸徵說是去醫院，大概也理解了。這座城市的悲歡離合隨時都在上演，只不過大部分時候我們只是看客而非主角，所以對這些事的發生才那麼不敏感，只有當事情都切切實實降臨到自己身上時才會感慨於世間悲歡離合其實時刻上演。

陸徵去醫院的時候張琛還沒從手術室出來，但是手術室門外有幾個交警，還有一個中年婦女。

「是阿徵嗎？」中年婦女的目光停留在陸徵身上。

「您好阿姨，您是？」陸徵朝她微微頷首，其實從面容上大概能猜出幾分，張琛長的更像他母親一些。

「我是阿琛的媽媽，我常聽阿琛提起你，你本人比照片上漂亮多了。」她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陸徵坐下來，然後又很細心地從包里拿出一塊絲綢披肩給陸徵披上。

陸徵這才注意到自己的一身狼狽像，拖鞋掉了一隻，睡衣領子歪歪扭扭，關鍵是睡褲的褲腳都踩爛了。陸徵把身上的披肩緊了緊。

抬頭剛想問張琛的情況，張母就說到，「剛剛醫生已經和我說過了，問題不是很大。」

陸徵像是突然被卸掉發條的玩偶，頓時舒了一口氣，現在腳上的疼痛感密密麻麻地襲來，她挪了挪地板上的腳，不過這個細微的動作也被張母看出來。

她拍拍陸徵的手輕聲說到：「先去處理一下腳上的傷口吧，阿琛這裏有我守着。」

「不，我腳沒啥大問題，我還是先等學長出來吧。」

「去吧，阿琛剛進去，一時半會兒出不來的，你傷口要是感染了到時候阿琛又該心疼了。」

最後在張母的強烈要求下陸徵才去處理了自己腳上的傷口，護士很貼心，給陸徵備了一雙一次性拖鞋。

處理完傷口陸徵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去手術室外面等著。

原來今天張母來S市看張琛，張琛當時出完差正從外地趕回來，過十字路口的時候由於過分關注右側的路況，對於左側超車的車輛沒有及時避讓而造成側翻。

一個人失去什麼，就越是在意什麼，應該是右眼的失明使得他格外在意自己視線看不到的東西。

好在車子性能各方面都不錯，安全氣囊也及時彈出，對方車主也直接將人送到了醫院，人只是有幾處比較大的外傷以及輕微腦震蕩。

張琛被推出來的時候已經睡著了，看着他眼下一片烏青，估計最近都沒睡好，他應該沒讓公司知道自己眼睛的事情，因為如果不注意觀察，張琛的眼睛根本看不出和常人的區別。

陸徵在心裏暗自慶幸，還好學長好好的，還好他被及時送到了醫院，還好一切都來得及。所有的慶幸來自於無數個還好。

張母安頓好兒子之後問陸徵：「阿徵有沒有空和阿姨出去聊一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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