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冬之祭語

冰河紀末，冰族動亂，震動五族。金木水火土五族聯心對抗冰族，東南西北四海重歸海皇旗下，波濤平靜。

紅色黃昏的沙漠。

雲霄城。

由於日照和雲影的作用，西漠這片廣闊無垠的大沙漠，竟幻成一片碧藍明凈的大海。

一輪渾圓的落日貼著沙漠的稜線被趁得暗沉沉的，透出一層深紅，托着落日的沙漠浪頭凝固了，像是一片睡著了的海。

遙望距離西大漠四萬三千裏外的帝都城，高大而巍峨的黑色山脈橫亘在西北的地平線上，金剛岩石砌成的巨大城堡，輝煌壯闊，給人以視覺強大的壓迫感。

空蕩蕩的宮殿，有着冰冷的莊嚴。上玄月彈奏清歌奄奄……

誰看到悲的煙，金杯玉盞……

卻無人嘆息生鏽的劍……

往日故友尋難見，只剩思念……

有誰來解讀這孤獨感，散不盡留戀……

生死註定煙消雲散……

想起往日的昨天，孤獨是晴天……

陀娑站立在雲霄城外對着帝都方向恭敬對雷卓旭說道。

紅蓮即將綻放，雙星終會匯聚，命運的轉輪已經開始，請您耐心地等待……

落日下大祭司絕美白皙的面容，就像剛剛參加完豪華夜宴一樣，冰冷驕傲而凝重。冰藍色飄逸的長袍，飄捲起來飛舞著飛入天際，簡潔華麗而又如此的珍貴隆重。

釋，釋王子……刃雪城……釋冬，釋放冬天……冬臨……純白如羽的華裳，還有那素凈如蓮的臉龐……

後來釋就只有一隻眼睛了。我看到釋戴着眼罩的面容心裏總是空蕩蕩的難過。我的內心非常害怕，卻只肯保持沉默。

那天當火族三王子炘絕與我在冰湖對決后，釋他走過來，親吻我的眉毛，對我說，哥。櫻花在風中不斷飛舞飄零落滿我和他的肩膀。他說，哥，長大了我也要和你一樣強大。如果你不願當王，那就由我來當王。

深海城的小公主長大了，即將成為冰族最高貴的皇后，在她們１３０歲生日的時候，她們的雙腿就可以化為人形了。這位公主的名字就叫霓裳，她的魚尾是純白色的鱗片，可以反射七彩的光明。當那一天，冰族的皇帝與我的母妃把人魚公主接到刃雪城，接到我面前，我看到她和漓鏡皇后梨落相似的面容，我竟然忘記了自己的呼吸。我看到剛變成人的公主霓裳美麗的面容和微笑，她在我面前跪下來，上手交叉，對我說，卡索，我未來的王。當我作為冰族最神聖時期的王位繼承人，我無法接受玄冰鐵座的桎梏，我想要的自由便是海洋上的飛翔……

帝旭聽到大祭司陀娑如此深情地訴說這一段埋藏深海的前塵往事，不覺有些動情。這樣說來，他的夫人便是深海城的人魚公主小霓裳，而他便是當時卡索王子的弟弟櫻空釋。

他彷彿看到了座落在碧落海外的迷霧森林，彷彿看到了幻雪城刀刃一樣的城堡一日又一日的飄雪。

天空中霰雪鳥拉長的破鳴記錄了那個時代的悲哀。破鳴聲中，冰雪開始消融。

雪白的霰雪鳥形隻影單，穿梭在迷霧森林，優美的身形，雪白的羽毛散發着奇異的幽香。有稚幼的孩子追趕它們玩耍，完全沒有操縱幻術的能力，只有皺紋如蓮花一樣笑容漣漪的婆婆為他們講述外面世界的故事。

在很遠古的時候，似乎發生在地星第一次災難后，上世紀初。由冰族所建立的幻雪帝國空前強盛，大冰洋里的人魚族美艷如花，傾城絕色，擁有無數皇族夢寐以求的最純正的靈力血統。而幻雪帝國迷霧森林的對岸是火焰城堡比薩斯，它座立在無數狼虎山赤焰河中，他們的王擁有無比毀滅性的力量，殺傷力或許比古往今來最強大的冰族還要厲害的多。

一個在最東邊，幻雪帝國。一個在最西邊，火焰帝國。一個被凡世稱為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神族神域，一個被稱作是窮凶極惡的魔域魔族。中間隔着漠漠大西洋，那一片無比浩瀚而令人驚悚的莫大海川。

令人費解的是兩族即將開戰，因為冰族的力量在不斷減弱，而火族邪惡的能量正在聚集燃燒，或許可以燃遍整個海川，整個普修綴爾聖域。

落櫻坡，那顆巨大的櫻花樹，常年青翠。就像雲洲沙海里的那顆向陽的冬櫻樹一樣，抽根發芽。

或許雷卓旭永遠都無法忘記冬櫻樹下的初遇，無法忘記那一夜的旅程。他緊緊地擁着她，顛簸在黑騎的馬背上。他忽兒覺得兔子也非常的可愛，一如她的純真。

王位繼承人卡索和櫻空釋是刃雪城最後的王子，他們是親兄弟，卻是由兩個女人生的，擁有各自不同的母親。他們慈祥的父親蒼老的冰帝作為一位太古的帝王，太空之神混沌，確實肩負無比巨大的使命與責任。

父親要卡索取人魚公主霓裳，卡索卻拒絕了，因為他說他愛上了幻術師的普通女兒梨落，因為他不想繼承皇位。

幻雪城最漂亮的小王子櫻空釋看到深水城霓裳人魚公主的那一刻，還是個孩子，一個天真無憂，卻膽大包天滿心罪惡的男孩。那一年，他１２０歲，離成歲還有十年。在冰族與火族開戰，他與哥哥逃亡凡世的時候，他一直沒有長大，凡世很亂，哥哥一直保護他，哥哥的勇氣讓他有了想要給人自由的念頭。他的眼睛純真卻擁有深不見底的褐金色瞳孔，他總是看到世間所有不好的事物，而這一切都影響他健康而純真的心智。其實，他如此嚮往自由自在的快樂，而這一切卻被徹底的毀滅，被無情的歷史刷洗乾淨。

他曾今嚮往人魚的歌聲，豎琴演奏的樂譜或許是世間最無憂的妙樂，而那種東西卻是迷惑人心智的。他突然感到很厭棄，就像討厭那條人魚一樣，只有美麗華貴的血統與外表作嫁衣。

當那條魚和她的婆婆人魚聖尊要回去冰海深域的時候，他知道的秘密就是她回來的那一天卡索將成為幻雪帝國的新一任冰帝。於是，釋邀請她跳舞，俯在她耳旁有點霸道而狠戾，緩緩說道，笑容美好而邪氣，或許我才是你最值得珍愛的男人，或許你只有在我的羽翼下才能被保護，或許……釋王子他笑了，美麗無暇吹彈可破的面容，瞬間卻變得很邪惡做作的樣子，櫻花一瞬間席捲，他雪白如斯清晰可數的俄發肆意的流轉飄蕩開來，櫻花滿懷，落在他潔白的衣袍上，金紅色陽光一樣的綉錦邊鞍上。或許……他終於放下顧慮驕傲自滿地說完，聲音帶着惡劣的氣息，或許我才是最後成為王的那個人。

人魚公主的耳朵非常的小，聽力很弱，可還是聽到了釋王子十分不禮貌的對話。她卻依舊很鎮定的樣子，羞紅的臉柔蜜著粉色的光澤，她細細的聲音如音波一樣傳來，十分嚴肅而且稚嫩地說，小王子，我已經是你哥哥的女人，你在我心裏只是弟弟，我愛你哥哥，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經認識你哥哥了，所以我愛他，我要成為他的新娘。

是嗎？釋突然緊緊靠近她，不放過她每一個動作，在她耳朵旁撕咬她弱小的耳膜，可是卡索卻不是幻術最強的男人，比如我要殺你，你又有什麼辦法呢？若是我殺了卡索，你又該怎麼辦呢？

人魚公主的臉色瞬間有些蒼白，只低頭說，小王子，不要胡鬧。

那個下午，美人魚霓裳公主死在了櫻花樹下，死的時候，她的下身是一條魚尾。

巨大的櫻花古樹是幻雪帝國最樸實無華的根，而霓裳在巨櫻樹下慘死的這一幕卻無人問津，連最偉大的冰帝冰后都守口如瓶。只有蓮姬的笑容，在整個幻雪城夕落的陽光里瀰漫開來，她拉住小王子櫻空釋的手，搖曳着她長長的裙擺，金光華碩，笑容妖冶絕世，對櫻空釋她的兒子說，你怕嗎？怕母親離開你嗎？你並不是最厲害的王子。

人魚族是冰族皇室千百年來的婚姻族，因為她們出身高貴，對水的操縱能力登峰造極，所以皇室和她們結合會產生靈力最強的後代。她們只有與皇室的王子正式結婚才能擁有美麗的長腿，如果受到玷污，她們纖細脆弱的腿就會恢復成人形。

她的雙腿不是已經變了嗎？她不是已經變成人了嗎？櫻空釋對着冰原上皎潔的圓月無邪地笑了笑，坐在他對面的男人是他曾今無比親密的哥哥。

釋，眼睛還是看不見嗎？

對，左邊微微疼痛，沒有光芒。櫻空釋回答，笑容天真邪惡，如幼童。

兩個人坐在幻影天清澈至極的斂泉池邊，周圍是高高的欄桿與高台。櫻花樹茂盛的枝椏上堆滿了雪花，撲簌簌落滿台階。落過他的臉頰，落在了釋戴銀鐵眼罩的鬢角。櫻花樹泉中倒影搖曳，積雪在水面融化。釋的影子附映在水面，華貴而精緻。

左眼究竟怎麼樣了？摘下眼罩給哥看看。

要是我說不呢？櫻空釋拒絕了。

你沒有這個權利，因為我是未來的王。卡索警告他。過了一會，又說，那麼漂亮的眼睛，你忍心把它燒掉。

櫻空釋僵直了身子，坐着。沉默很久，嘴角抽搐，哥，星舊，究竟對你說了什麼？

沒有什麼。只是我很想知道你的眼睛為什麼如此。你在哥哥心中還是孩子。怎麼會失明。

好吧！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可隱藏的了。一切都無所謂。他取下精雕細刻的銀面眼罩，那一瞬，他的眼睛，左半邊眼睛，竟是火焰一般的紅，晶瑩而璀璨的色澤，刺痛了他的哥哥卡索，善良的宙心海王子的心。

也許，一切都到盡頭了。他的瞳孔完好無缺，心卻無比傷殘。當摘下面具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已經離死亡很近。

釋，為什麼？為什麼要學習火族的幻術。你是冰族的子孫，為什麼要與敵人為伍。

我只是想強大。為了一生最大的心愿。

是想當國王嗎？你的心愿是父親的王位。那小人魚公主的死亡也是……

釋沒有說話。一直看着潭中的櫻花與飄雪。

釋，你殺了帝國最偉大的占星師，泫榻。而且，你褻瀆了幻雪帝國神聖的尊嚴。

是的，很該死！為什麼？因為他阻止我成為國王。而且人魚公主她選擇的是你，這樣會影響父親的判斷。

成為國王真的這麼重要嗎？

釋，沒想到在冰族所有王子中你是最愚蠢的王子。卡索凝聚冰劍朝櫻空釋腹部刺去，弒神劍狠狠地刺入櫻空釋的身體，不帶一絲憐憫。腦海中的影像是人魚公主善良可親的樣子還有她柔軟的魚尾海草一樣的長發擺動的身影。純白如羽的華裳，還有那素凈如蓮的臉龐……

對不起，哥，我忘了。櫻空釋踉蹌退後，冰涼的液體開始從他身上蔓延至地上。

太古聖書上說，小王子是第九個太陽，名釋，法號帝釋天，出生釋王子，有太陽神帝俊，天尊，七界之主，雷尊，玉帝，帝旭，大熊座，七個稱呼，預言小王子是第九個世界的主宰。水之始祖女神，七子姑娘名黛，是小王子善良的妻子，便是您如今鍾情的夫人晴妃。

血花如漫天的紅蓮噴薄渤息。他彷彿看到了人魚的微笑。雪兒，或者，蘭兒，屬於他的秘密……

多少億年了，那些記憶隔空而出，滿世界的紅蓮，滿世界的罪惡，彷彿在不久的將來。

那一天，那個櫻花樹下，她跳下樹，對他說：王子，請你帶我去北溟，我將回到我的故鄉。

泠水邊，青城山下清戈江。她與養母離開宛城，來到了雲州大漠，那兒有顆櫻花樹。

巨大巨大的樹根纏繞着櫻花樹，一團團瑰美的櫻花流溢着粉霞滿香。那一天，舞會後，他約１３０歲，凡世１３歲的人魚公主來到了落櫻坡。

他一直躲在裏面，藏了很久，直到小小的人魚公主到來。霓裳是小公主的名字。她穿着雪白的霓裳裙子，在櫻花樹下東張西望。小王子一把把她拉進來。嚇了她很大一跳。「我的手，你弄疼了我的手，很痛。」小人魚只差沒跪下了。「疼。」肩膀上已經一片淤青。

「你真的喜歡我哥哥？」

「沒有喜不喜歡，王的命令。」人魚公主低下頭，不去仰望他。

「好像你連感情都不懂，為什麼要嫁人？」

「王子的問題太多，恕不相告。」

「你真的很令我討厭，你的魚尾巴呢？」

「我剪開了。」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嫁給我哥？」

「王是這麼說的。」

「你有點本事就離開幻雪帝國，像你的姐姐們一樣驕傲。」

「大姐冰魚曾是冰帝的夫人，二姐雙魚是女王，他們不僅是我的姐姐，而且是我們人魚族的驕傲。」

因為冰族是有史以來統治這片普修綴爾大陸最長的神族，立於時間數標軸零點之處，所以稱呼為臨界。冰帝即太空之神混沌永夜王朝澈王子。冰後來自深藍為曜雪玥星二公主月冷即太陽星暘公主夜之國葉子小姐。冰族，雪族，魅族皆是來自北方凈土世界。而北方凈土世界的主王是北極大帝風前落。風前落的侍女傾如即是冰後葉子。風前落義女陸小泉即冰族女帝冰雅泉，也是冰後葉子與冰帝的女兒，火王軒轅曾今最心愛的女人。冰雅泉她是無盡海深水城人魚帝國大公主冰魚。十七公主雪魚是人魚帝國水黛子女王。

「那你呢？你是笑話。」

她沉默了。還是一個菁菁少女，不悟情事。

「王子錯了，我將是最美麗的王妃。」

櫻空釋突然聳起眉，一股勁氣捏去，捏住人魚的脖子，提起來，直到她掙扎著流下了一滴淚。那滴淚凝結成心型圖案的滴淚石，散發着奪目的瑩白色光澤。掉落在地，悄無聲息。

自古以來人魚是宙星海最脆弱的高貴種族，為了防止敵人侵犯人魚族的身體和尊嚴，所以它們研發了一種獨特而厲害的自殺術。受傷的小人魚公主為了維護冰族的聲譽與自己的感情，用人魚族最獨特的自殺術死亡在落櫻坡那顆最大的櫻花樹下。

３５０歲的卡索凡世３５歲。１２０歲的櫻空釋凡世１２歲。３５歲的卡索殺了１２歲的櫻空釋。懲罰櫻空釋。懲罰櫻空釋殺了１３歲的人魚公主。還有他殺害了國師星舊。修鍊敵國火幻術。

當陀娑認真敘述完這一段故事，雷卓旭的心突兀地疼，他不知道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凡是晴然的故事，他想聽。自己應該做錯了，或者，一切重新來過，還是這樣不堪的結局。

如今之際，他只想在漠北能夠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晚，再起征程……

親愛的美人魚，我的公主，我愛你。

我將成為你的噩夢，掠奪你所有。脆弱的小泠魚，美麗的小雪蛇。

當那一天開始，你從我的生命中消失，感覺有一點痛，但沒有確定的理由，分開之後捨不得走，你看着我的淚流，如雨下着，你感受不到我，這一秒心痛的感受……

要怎麼解釋，已經陷入無法自拔，這一刻，你卻說了再見。

我想我說過的話，你從來沒有在意過，就像是有一陣風把它們都帶走，悄悄的，沒有留下痕迹。你的甜蜜，現在在我眼裏的已經只是曾今，我們的曾今只是走到這裏，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長的路讓我們繼續。

你是我的唯一，為什麼如此熟悉？

我想起時空歲月里金子般的童年，我的養父，我的哥哥。養父軒轅。哥哥冥皇。

我的哥哥應該是自由地翱翔在天上的蒼龍。

這個夢很長，我又聽到了父親的召喚……

兒子，你將成為火族最偉大的王。你看冰海那邊，看到了那些白色的大地和宮殿了嗎？我會將那片土地印上火焰的記號。

你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樣，這樣的張狂和不馴。火族歷史上最好的幻術師，我的兒子，罹天燼。

在冬臨，她是聖女，他違背教義娶了她，盛裝婚禮，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靈那麼甜蜜，離開她又那麼憂傷，腦海中無數記憶總是記起一個溫柔似海洋的男人。

可是卻不知為什麼？我總是在臆病發作的時候想起一個罪惡入心殘暴無仁的名字，他叫罹天燼。他毀滅了上世紀，雙手屠滿了臨界的鮮血。最後他死了，死在了哥哥手中。哥哥便是那最親密熟悉的面孔，海。他的名字。

我看到哥哥臉上憂傷如暮靄的樣子，看見天空上無數的亡靈，一陣又一陣連綿不斷的劇痛在我身上撕裂開來，火紅的鮮血從我口中噴涌而出染紅了我和哥哥的幻術長袍，一瞬間，那些血液全部變成了盛開了的紅蓮，紅蓮過處，溫暖如春。哥，有我在的地方，你永遠不會寒冷。請你，自由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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