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想回家嗎?

第513章 想回家嗎?

「就這麼打贏了?」

不是南卓不相信,而是他得到的消息太過於驚悚,以至於讓他沒法相信。畢竟,趙國可不是什麼軟柿子。相反,衛國是一等一的軟柿子,屬於誰都可以捏一下的存在。

趙國邊軍擊敗衛國上軍,在南卓看來很正常。

可是當他聽說衛國上軍兩戰兩勝,一戰破趙軍精銳騎兵,一戰破趙軍重鎮陶丘,他可不敢繼續淡定下去了。

他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卻又很想相信聽到的都是真的。可家裏派來的是當利,這傢伙可沒有膽子其欺騙自己:「當利,你說帝丘城內都已經知道我軍大勝,並認為趙軍退兵不過是時間問題?」

當利可不管什麼國家大事,他也分不清趙國有多厲害,反正帝丘城內的一致認為,趙軍蹦躂不起來了。再說了,隨着魯宋的聯軍抵達衛國南部,距離帝丘很近,衛國國都的威脅不再是問題,如今在帝丘的國人心氣高的很,一方面,前線打了勝仗,可是破天荒的大事。另外一件就是聯軍到了,六七萬大軍駐紮在距離帝丘不過百里的城邑,趙軍也不敢來犯。危機解除,加上戰爭勝利的喜事,確實讓衛人有種睥睨天下的大氣魄在胸口遊盪。衛人天生的樂天派性格幫助他們腦補了很多情節。

當利笑道:「少主不知,如今咱們帝丘城內的將軍們正準備聯名要求追擊趙軍,這可是實打實的功勞。」

「公叔兄,看來我們要回去了。」南卓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他被在臨淄的經歷給噁心壞了。再也不想在齊國呆下去了。

可是公叔朋卻有些遲疑道:「沒有國君的命令,我們回去會不會受到責難?」

南卓氣地就差翻白眼了,你也太小心了一點吧,不管是南氏,還是公叔氏族,和公族的關係都是親戚。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沒有在邦交上拉上齊國,也不是什麼大事。憑什麼,到最後讓他們背鍋?再說了,他們在齊國繼續耗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子貢當年出使五國,憑藉一張嘴,就攪動天下的本事他們可沒有。再說他們兩個,從衛國帶着重金來齊國,為了能夠見上齊侯,到處走門路,可是卻一直被齊國的臣子推脫,堂堂邦交使節,卻連齊侯的面都見不到,足以讓南卓心中憋了一肚子的氣。

如今衛國大勝趙國,勝利在望,他不在這時候揚眉吐氣一番,更待何時?

反倒是當利多嘴道:「公子,要小人說,您還是回國的好,如今戰事已經快結束了,您老也不值當在齊國受人冷落。將來誰求誰,還指不上呢?」

齊國求衛國?

你小子是豬油吃多了蒙了心了吧?

只是他對邊子白很好奇,這傢伙到底是用了什麼計謀就擊敗了強大的趙軍呢?這讓他心裏貓爪子撓似的難受,他迫切想要得到答案。邊子白這個人吧,遠觀的話,溫文爾雅,儀錶堂堂,似乎是個翩翩君子。可這要和邊子白近距離接觸,這些印象就會在第一時間崩塌。首先,邊子白是個吃貨,對於吃飯的講究,就連南卓這等奢靡的大公子都難以接受。其次,這傢伙懶,當然懶不是毛病,可是懶卻能影響一個人的能力。最後,邊子白還有一個毛病,他連騎馬都不利索,也不會武藝,看着軍事才能平平的一個人,怎麼就能把趙軍給坑苦了呢?

總不能說邊子白這個平日裏懶散的傢伙竟然是在世吳起吧?這話說出來,連他都不相信。要說吳起的兵法,他也看過一兩篇。邊子白有時候就會將散亂的篇章在家裏隨處亂放,要是孫伯靈有時間整理也就算了,要是沒時間整理,家裏很可能在庭院中就有一策遺落的書卷,他這個外人也能偷偷瞄兩眼。

可是對南卓來說,吳起的兵法很一般。

怎麼說呢?

行軍打仗,貴族是都需要學習的基本課程。尤其是大貴族,更是無法逃避。《禮記·王制》:「大學在郊,天子曰辟雍,諸侯曰泮宮。」不管是辟雍,還是泮宮,都是大貴族子弟求學道路上的一個重要的過程。泮宮就是諸侯的太學,而泮宮之中不僅僅有禮儀的教程,更重要的是對貴族全方位的教育。包括打仗,治理地方等等。

南卓對此不陌生,但是他並不認可吳起的兵法。究其原因就是,他是貴族,身份嬌貴的大貴族子弟,公姓之族,怎麼可能將士兵當成兄弟一樣看待呢?

這一點他做不到,就做不到吳起用仁義來感化士兵,並最終將其變成軍隊戰鬥力的辦法。

南卓認為自己做不到,同時也認為邊子白也做不到。

既然邊子白做不到假仁假義的收買人心,那麼邊子白又是用什麼辦法讓士兵願意給主將賣命的呢?

好奇心,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搞清楚邊子白到底是用了什麼招數,讓不堪造就的上軍變得如此強悍?只要掌握了這等辦法,邊子白能做到的,他南卓就做不成?要是他能學到這種辦法,豈不是他也能成為名將?雖然帶兵打仗不是南卓的心頭好,但他要是有所成就,那麼戚邑以後就會更加穩固,也再也不用擔心趙軍過兩年就來戚邑掠奪,而戚邑守軍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趙軍劫掠鄉里,卻只能躲在城內索索發抖的窘境了。

衛國的使臣離開臨淄的消息很快傳到了齊相耳中,又到了齊侯的耳中,齊侯也沒有表示,只是略帶遺憾道:「衛人好命吶。」

相比之下,趙軍的慘敗,讓齊侯不得不開始考慮是否要援助趙國。

要是遇到個講道義,說話有信用的君主,齊侯下這個決定一點都不難。

可是趙章?

這傢伙說過的話,什麼時候算過數?他都被這渾球騙了兩回了,每次都吃大虧,這次他覺得自己應該謹慎一些。

他就怕最後齊國付出了真金白銀,到頭來,又被趙章耍了。

衛國,大河營地。

奪取大河營地之後的衛軍氣勢如虹,要不是大河還沒有凍結實,大營內的將軍們恨不得一個個帶兵衝過營地去和趙軍主力拚命。只要趙軍敢站在面前,他們就能斬將奪旗般的輕鬆。雖然這支軍隊有了驕兵的跡象,但是這對於衛國上軍來說並不是壞事。畢竟,他們之前連上戰場的勇氣都不足。如今能夠拿着武器,衝擊對手的陣營,這已經是破天荒的成功了。

俘虜的趙軍被押解離開,去向是朝歌城,留在軍營里是為數不多的趙軍軍官。

其中龐詡就是其中之一,他負傷了,好在傷勢不重。作為龐爰的兒子,他曾經有過戰死沙場的打算,可惜天不遂人願。眼看就要戰敗被俘的時候,他想要自刎而去,被身邊的家臣奪下了武器。最後被關在了衛軍營地之中。

這才給他有了近距離觀察衛軍的機會,他發現自己看到的衛軍似乎和他想像的很不一樣。

似乎衛國的上軍很勤快,勤快到讓他目瞪口呆的地步。每時每刻都不帶停歇的忙碌著,可問題是,他卻看不出衛人忙碌的理由。這就讓他很難受,看到了所有的一切,卻沒有答案。為此他還找到了躺在踏上的雷橫,和他一樣,這位趙軍渡口營地的主將也被俘虜了。只不過他不是被手下攔住沒有自殺成,而是身受重傷,失血過度暈死在了戰場上。

要不是衛國的醫官還算靠譜,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他所不定就和鎌倉一樣,是戰死在戰場的第二個趙軍高級軍官。

躺在乾草上的雷橫聽着龐詡的疑問,翻著白眼道:「他們還在修建營地?」

「這倒不是。」龐詡搖了搖頭,已經不挖壕溝了,就是整日伐木忙碌,營地里就沒有一個衛軍是空閑的。龐詡覺得自己來了一個假的衛軍大營,反而像是來到了衛國的工匠營地:「就是看不出來到底衛人是在忙碌些什麼,你也知道,我們邊軍作戰之後在紮營的時候會忙碌一些,但也只是部分士卒忙碌,而且就幾天而已。可衛人是整個營地的士兵都在幹活,他們似乎有干不完的事,這才是不可思議的地方。」

「誰說不是,耶耶遇到的衛軍就是一群工匠。少將軍你來的晚,可不知道衛人營造有多瘋狂。大軍駐紮在我等面前,然後整日的挖壕溝,伐木建造營寨。某還以為他們要築城,可沒想到衛人說進攻就進攻了。少將軍,某認為這是衛人的奸計。」雷橫很有自信的開口道:「某當初就是中了衛人的奸計,他們用建造營地來迷惑我,實際上是暗地裏增兵。等到某發現不對勁,他們就開始進攻了。這是他們慣用的計量,用建造營地來迷惑我軍,以為他們不想進攻,等到我軍放鬆了警惕之後,突然發動進攻,實在是太可惡了。」

龐詡認為自己找錯了問話的對象,雷橫這傢伙的腦子沒有他的外表看起來特立獨行。如今趙軍的大河營地早就不再自己手中了,衛國攻佔並全殲了趙軍在大河北岸的所有趙軍。他們還傻乎乎的去迷惑誰去?

「少將軍,衛國主將請你去。」

營帳外,同龐詡一起被俘虜的家臣開口道。邊子白對於趙國軍官給予了優待,至少沒有將最重要的俘虜關在囚籠里,防止他們逃跑。而是沒收了武器之後,在營地里給了幾個帳篷,讓他們自己獃著。

再一次面對邊子白,龐詡的心情很複雜。

第一次面對邊子白,是在戰場上,距離很遠,也看不真切,只覺得對方是個白衣文士的打扮,根本就不像是在戰場上叱詫風雲的戰將。

這是第二次,也是第一次和衛人的主將面對面。

龐詡內心不由的緊張起來。

大帳內,公子虔,苟變,還有那個從來不離開邊子白身邊的趙武都在,龐詡戰戰兢兢的走進了大帳內落座之後,有點吃不準對方為什麼會召見自己。是作為勝利者羞辱一個失敗者,不見得,邊子白的對手是龐詡的父親龐爰,按輩分來說,邊子白能夠很囂張的稱呼龐詡為『賢侄』。

好在,邊子白不是這麼一個喜歡嘴皮子上佔便宜的人。等到一杯熱茶落下,邊子白才開口道:「龐將軍在軍營里習慣嗎?」

要是換一個環境,龐詡根本就不用思索,就能說出:習慣,二字。他是軍勛世家,要是在軍營里都習慣不了,他不配成為龐氏的子孫。可是他如今不是在趙軍的大營里,而是在衛軍的軍營之中,要說出習慣兩個字,尤其是以俘虜身份說出這兩個字,真的是有點為難,甚至有羞辱家族的嫌疑。龐詡臉色漲得通紅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開口道:「敗軍之將,安敢說習慣?龐某謝過將軍對我等的厚待。」

「這樣也好。」邊子白閉目說道:「其實衛國和趙國都是鄰居,鄰里之間有些不快在所難免,無非是你退讓一步,我退讓一步的關係。什麼事情都不是能夠坐下來通過談判來解決的呢?如今兵戎相見,實不是我等願見。天寒地凍,大家卻都被困在野外,說出來讓外人笑話。」

龐詡:???

滿腦子都是疑問,他就想不透,衛國和趙國之間怎麼成了睦鄰關係?還讓人笑話?且不說衛國,就站在趙國的立場上,可是把吞併衛國作為趙國最近幾年,乃至幾十年最大的戰略來看待的。兩家人就算是以前關係再好,只要打了幾場仗之後也就變成了死敵。何況在晉衛時期,雙方本來就有很深的矛盾。

還鄰里?

難不成你敢將我放走不成?

進營帳的時候,龐詡對邊子白滿滿的都是謹慎之心,沒辦法,對方太厲害,走的每一步都讓趙軍非常難受。而且接連幾次失敗之後,趙軍的心頭也開始打鼓起來,似乎邊子白要比龐爰想想的難以對付的多的多。

即便是趙軍獲得先機的情況下,邊子白還能通過種種手段扭轉局面,就已經說明邊子白的才幹可以稱得上天下名將的水準。龐爰氣餒之餘發現自己似乎比起邊子白來說,差那麼一丟丟。但是不要緊,他手中的底牌要比邊子白手中的硬。邊子白想要一口吞掉趙軍也不容易。更不要說是龐詡了,他雖說是龐爰的長子,但同時也是趙軍之中的部將。主將鬥智斗勇,還輪不上他來上陣。尤其是他如今的身份說白了就是階下囚。

只不過邊子白顧及臉面,沒有給他和幾個同僚難堪而已。

從這一點來看,龐詡堅信,邊子白這傢伙出身肯定不一般。也只有最高貴的出身,才會保留這些周王的禮儀。如今的軍界,能做到邊子白這等把俘虜當人看的敵軍將領真不多見。

不過龐詡很憋屈,他發現自己和邊子白說話,腦子總是趕不上趟,根本就跟不上對方的意思。這一回也是如此,他歪著腦袋,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腦袋裏沒有多少智慧的光芒,只好低聲下氣的問:「不知將軍的意思是?」

「你想回去嗎?」

邊子白咧嘴一笑,這個問題一百個人回答,基本上就只有一個答案,想。

「想!」龐詡下意識的回答道,話說出口就感覺到了滿滿的惡意。邊子白會放他走才見鬼了呢。自己可是俘虜,沒人權的那種,怎麼可能說放就放?他發現自己說錯話的那一刻,立刻補救道:「將軍,我是說不帶任何目的的回去,而不是成為將軍的說客。」

他可不是小卒子,對戰爭毫無影響力,他可是趙軍主將龐爰的兒子,只要是個正常的將軍,就絕對不會放他離開。甚至戰爭結束之後,也不會輕易放他離開。

可是龐詡很不幸的是遇到了一個不正常的將軍,邊子白現實煞有其事的點頭認同了龐詡的想法,並且給他臉上貼金道:「這是自然。少將軍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再說少將軍失手被擒是敗於不慎,要是換一個局面就說不定了。」

然後邊子白說出了一個讓龐詡目瞪口呆的決定,就見邊子白似乎很為難的樣子,蹙眉道:「如今也不是待客之日,既然少將軍想要走,邊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輩。這樣吧,你給我帶一封信給你父親龐老將軍,我就讓你離開。」

「什麼?邊將軍,你不會是傻……開玩笑吧?我是說所有人,包括周興等人。」龐詡覺得自己幻聽了,怎麼想都覺得假的很。

可是邊子白卻很肯定的點頭道:「放幾個人,我還是能做主的。」

回到了自己營帳的龐詡將他和邊子白交談的話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連帶着被俘虜的周興。雷橫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雷橫覺得自己家的少將軍太容易輕信人,肯定被邊子白騙了。他是不能動彈,要是能動彈,他恨不得衝到邊子白的營帳里問個清楚。眼下他只能問龐詡:「少將軍,你是說我等都可以回去。」

「嗯。」龐詡也覺得是在做夢,似乎很不真實。

雷橫繼續問;「就帶一份信回去?」

龐詡又是點頭:「沒錯。」

「信呢?」雷橫覺得這是個陰謀;「少將軍,邊子白此人詭計多端,萬一要是讓少將軍帶的信是離間計,將軍一家可都在邯鄲呢?少將軍還是謹慎微妙,不知道給老將軍的信在何處?」

「你不會是想看吧?」龐詡間雷橫好奇地目光,不用猜就知道,扭頭看向周興,也是這副表情,硬著頭皮道:「可是這是邊子白給我父親的信。」

「萬一邊子白此意是離間老將軍和公子重呢?公子重可是國君的兒子,他要是回到邯鄲之後胡說八道,我等族人都要死無葬身之地。」雷橫作為軍隊中高級軍官,自然對頂級權貴有着很深的芥蒂。送命的時候躲得遠遠的,撈取功勞的時候就一個個蹦躂出來了。

這就是頂級權貴,他們用一切權勢來壓榨小貴族,在頂級貴族吃肉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分一點肉湯出來裝好人,然後還要讓小貴族感恩涕零的表示湯很好喝。可是苦活累活都需要小貴族們去做,這很不合理,但也是趙國內部的現狀。

龐詡很糾結,他也想看信件的內容,但是萬一被父親知道他動過信了,他可就慘了。

猶豫很久,他還是終於決定拆開信件偷看一眼:「去幾個人在營帳外守候,什麼人來都不見。」

雷橫激動的手腳並用,想要掙扎著爬起來,被周興扶了一把,才坐了起來。三個腦袋湊在一起,死死的盯着火漆揭開之後的布袋內的竹簡,良久,雷橫氣急敗壞道:「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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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之名士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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