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似幻非幻

「你敢在我面前殺人？」

姜昊面沉如水，不去看那已經化成血霧的某個大家族的最後一人，反手一震，將那已經化成荊棘的鎖鏈震得寸寸斷裂，而後粉碎，化成飛灰，伴着血霧一併被大風颳走。

「你敢在我面前救人？」

幻境之王、虛實之主晨淵笑眯眯地，學着姜昊說道，與姜昊針鋒相對，然而未等到他的話音落下，姜昊渾身氣勢便是猛地攀升，面前的氣流化成凌厲劍氣，擊穿長空，向著晨淵刺去。

未見晨淵做了什麼，整個人便是向著一旁平移過去，就像是他本來就站在那裏。不過倒也不像是他表現得那樣雲淡風輕，才堪堪地躲過了那道劍氣，因劍氣而形成的中空在高空之中帶來了迅猛的氣流，將晨淵的黑色長發與衣衫吹的凌亂不堪。

「你只是看到了我對他們這一族趕盡殺絕，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對他們趕盡殺絕？」

雖然有些狼狽，但晨淵毫不在意，隨手將凌亂的長發與衣衫撫平，微笑着看着姜昊說道。

「為何？」

雖是堪堪避過，但姜昊也是正視起來，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順着晨淵的問題問了下去。

突破到煉神境的姜昊雖是沒有時間也沒有合適的地點去測試一下自己的力量上限，但現在他這一劍便是老劍仙和大劍豪也不一定能躲得了。

「這人的家族，本來不具備任何成王的條件的，你知道為什麼會出現了一名王者？」

晨淵來了興趣，居然在空中坐了下來，興緻勃勃地問，見到姜昊不搭話，也絲毫不在意，興緻不減地擺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說書一般道：「卻說那直立猿人一家，皆是幻想種幻化人形，苦於人類騷擾，全家上下苦思冥想，得出一記，你猜怎麼着？」

「他們傾盡全族之力，化出血池，劃地自治，美曰地獄，將不慎闖入者全部擒來，融入血池，以供家主修鍊之用。」

「這聽起來倒像是東方一些邪修能做出來的事情。」姜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晨淵笑得更開心，道：「後來，那家主便不負眾望地成了王級，後來你猜怎麼着，那家主被人按在懸崖邊上，那人說要讓他看看真正的地獄，那直立猿人一族的王者，居然就這麼嚇死了！真是有趣至極……你猜猜，那人是誰？」

「你唄。」

姜昊懶洋洋地回道，看似不經意地左顧右盼著，實際上心中卻是對這晨淵有了改觀。

之前他對這所謂的幻境之王不甚在意，現在看來……

並不像是說的那麼簡單啊。

姜昊想起來貝狄威爾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星空古劍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晨淵退去十數丈，笑意逐漸褪去，緩緩開口，像是說給姜昊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堅定自己的信念一般。

「我故意將他放走，讓他出現在你面前，然後在你面前將他殺死的目的，就是為了撕下你這張虛偽的臉。」

「說是什麼匡扶正義，懲戒邪惡，讓人間重歸於美好和平，這樣的死神，居然連面前的正邪都無法篤定，還大放闕詞？」

「今日我晨淵就要讓整個世界都知道，死神日曜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晨淵的聲音一開始不大，但是愈發振聾發聵，到了最後居然引發了九天之上的雷聲，失去了神覺的姜昊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幻覺還是什麼，他也不甚在意，他只是覺得異能者協會給自己宣傳得形象有點高大，十分有趣。

「既然你抱着這種信念，那就好辦了。」

姜昊的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輕輕滑過星空古劍的劍身，劍身輕顫，發出了一聲久違的輕快劍鳴，黑色的劍身卻是浮現星光點點，彷彿其中孕育著一方星河。

「我還在煩惱，以為在遠東一役過後，都是些弱小且不自知的宵小來煩我，真正有本事的卻當起來縮頭烏龜，但現在看來，你還有我出劍的資格！」

話音剛落，姜昊眼神便是變了，長劍一橫，一股莫名的劍氣在空中激蕩，彷彿有星光流溢而出，讓周遭的天空昏暗了下來，隱約之間，竟有星河自東方流淌而來，橫在姜昊頭頂。

「倒是警覺。」

那晨淵見狀，臉色有些狠厲，但隨即便是恢復了那笑眯眯的樣子，道：「既然你貴為死神，那你一定沒有嘗試過死亡的滋味吧？」

說着，他雙手交叉，向下一按，一圈以晨淵為中心的黑霧猛地擴散出去：「沒事，我送你一程。」

「什麼？」

在這一瞬間，縱使姜昊的神覺再受到限制，也是感到了一股寒意……自天靈而來！

他猛地抬頭，卻是看到了一柄巨大的鐮刀，虛虛實實，穿過星河之時變得半透明，但就在碰到自己的頭髮之際卻是又變成了實體，甚至連姜昊都能感到那宛如小山般的重量，而這一瞬間就發生在他一抬頭的瞬間，縱使是他又能如何？

他甚至都有些懷念那些神念一動就能龜縮到劍皇神石的日子了！

「也許……龍鳳神體能扛下來？」

但他也不會坐以待斃，他盡他最大的力量激發了龍鳳神體，頓時他的表皮之上升騰起了一股血氣，要去抵擋那柄大鐮！

血氣支撐著奢侈的護體元罡顯現，卻是阻擋不住大鐮分毫，一剎那大鐮便是刺入腦殼，激出縷縷鮮血，染紅黑色長發。

就算現在姜昊形神分離，肉身被毀可以藉助外力重新塑體，但如今的身體承載了太多，重新塑造又要化去多少氣運和精力，姜昊怎能容忍這事發生，當即大喝一聲，便要拿出壓箱底的功夫去擋住那大鐮。

只是，到了他這種層次，任何無論是形似還是神似返璞歸真的招式，都無疑是一記殺招。

這一點都不花里胡哨的大鐮，就是屬於這種。

「當！」

然而，就在姜昊顯得有些束手無策的時候，他的天靈之處突然金光乍現，悠然鐘聲自泥丸而來，黃鐘大呂虛影自他頭頂顯現，輕輕一晃，化出層層蕩蕩的波紋，直接讓那大鐮破碎，而後蕩然無存。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被斬斷，那晨淵一臉驚駭，向後退去，似乎有什麼爆炸了一般，他的衣服裏面不斷鼓起，而隨着每一次鼓起，他的嘴角就滲出一些鮮血，到了最後他竟是忍受不住，一口鮮血噴在了空中。

「真不愧是死神，保命手段倒是層出不盡……」

雖然忘不了吐槽，但晨淵還是不斷遠退，直到與姜昊拉開了一個安全的距離，看姜昊在那裏似乎若有所思也沒有要追來的想法，這才緩緩蹲下，在他身下浮現了一片白雲，在他頭頂又出現一片彩虹，彩虹上有水露滴下，落在他身上就消失不見。

將這一切都收在眼底，但姜昊卻絲毫沒有下一步動作，只因為他着實有些吃驚，他本以為在這個世界他與劍皇神石的聯繫已經被切斷得不能再斷了，畢竟連閻老都沒能再與他傳遞一句話。

現在卻是又有黃銅鐘虛影潛藏在他的泥丸宮裏，就是怕他有朝一日這等手段陰了？

「是那個人留下的手段吧，畢竟就算是流落在異界，也不會容許我這麼輕易地死去……」

姜昊臉色有些陰沉，不過他也不是多麼悲觀的人，轉瞬就想到了，也許自己可以將這一招偷學過來，也許能在關鍵時候起到別緻的作用。

「虛虛實實，似幻非幻，看來你這兩個頭銜倒不是空穴來風，有真學實才。」

斜了一眼在遠處療傷的晨淵，姜昊倒是不急着追擊，輕描淡寫道。

「真學實才？嘿……」晨淵臉色古怪，站起身來，長袍一抖，便有數不清的黑色碎片從中掉落，也不知究竟是何物。

只見晨淵抬頭道：「我這死神之鐮，曾斬過兩位舊神，五名王者，到了你這恐怕也只是讓你破了點皮吧？」

「還行，還行。」姜昊微笑着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將十靈神環橫在頭頂。

「不過你既然有本事平死地，戰遠東，我這三腳貓功夫想必你也看不眼裏去，看來我要拿出真本事了。」晨淵狠狠地說道。

「且慢，且慢。」

姜昊卻是緩緩搖了搖頭，而晨淵也是一臉驚詫，什麼時候，他的腳不能再移動半步了。

像是黑泥一般的河流不知從何時出現在了空中，讓他陷於其中不能自拔。

自從姜昊突破到了煉神之後，無論是對招數的理解還是運用都遠非同日而語。所以這類類似於障眼法的小玩意，他是手到擒來。

所謂煉神，尋常人會在屬於這個境界的九重天內撕裂重組九次靈魂，以錘鍊神魂，讓形神在這一境界無比契合，讓氣場在這一境界擴大成為氣海。

至於姜昊現在，雖是在離凡境一悟一步登天，跨過九重天，元氣化翼化成秩序碎片重新回到了他的體內，但他現在也是煉神一重天，在境界上還是不及大多數古神。

而且，他也不是個傻子，既然實力足夠他也不必去追求那些虛無縹緲的境界，況且這個大環境不足以讓他撕裂靈魂，鍛造氣海。

而且在姜昊心底也有希冀，像他這種等同於先天天境靈魂的修士，似乎在古籍上有所記載，並不需要撕裂九次靈魂，水到渠成便可以成為煉神巔峰！

「生死交戰間，你居然還能走神？還真不愧是死神！」

晨淵那略帶戲謔的聲音打斷了姜昊的短暫走神。姜昊抬頭，卻是看到自那晨淵身邊有數柄虛幻巨兵飛來，穿過自己身體之時，卻是瞬間變為實體，但卻都被十靈神環截斷。

「好手筆！」

姜昊看着衣衫因為自己相當於被貫穿而變得破爛不堪，縱使是他也不由得感嘆，若非是實力差距在這，他今天說不定還真說不定道不明得就著了他的道。

「混賬！」

晨淵怒喝，整個身子都變得虛幻了起來，從腳下的黑泥中離開，但見他在空中遙遙向著天邊一抓，就見地表盡頭有一堵大山的虛影被他隔空抓來，揉在手中，向著姜昊擲出。

那大山虛影一開始不過模型大小，一巴掌能攏的過來，但一脫手就在空中不斷放大，逐漸恢復了原本的大小，且擁有了實形，向著姜昊迎頭砸來。

一劍平一山，在現如今的姜昊這裏並不怎麼複雜，隨手一劍就能將這種贗作斬的支離破碎，但既然有這種條件，他的腦海中驀地顯出了他之前在萬象法門中習得但無力使出的某種秘印。

「說是某種秘印，但好像是爛大街了啊……」

巨岳崩於眼前，姜昊卻是閉上了眼睛，他在回想，這種被許多大能都掌握在手的秘印，究竟該如何使出？

如何才能……手到擒來？

姜昊推出雙手，元力化成旋渦纏繞在他的雙手之上，無盡符文在他雙臂上流淌。

但見他雙手合十，一枚符文在間隙中璀璨耀眼。

他猛地翻手推了出去。

「搬山印……」

符文順着他雙手而飛了出去，拖在那巨岳底部，瞬間放大，與巨岳底部持平，光華沖霄而去，將巨岳托起，向高空飛去。

說來也讓人不敢相信，與姜昊相比就像是象蟻之別的大山，在那枚符印之下，竟像是泥丸一般，滴溜溜地飛起，沒了先前墜地的氣勢。

「能將大山抓來，倒是我小看你了。」第一次使出搬山印就成功的姜昊顯得興緻盎然，哈哈大笑，再看那晨淵似乎也沒那麼不順眼了。

「休要猖狂……且看我這招如何？」晨淵大喝，雙手緩緩向上抬起，竟是有四海潮聲。

「這是……」姜昊瞳孔驟縮，那晨淵雙手一推，竟是浩浩湯湯波瀾壯闊席捲而來。

「你是個天才么？」姜昊沒來由地冒出這麼一句，眼底儘是興奮。

雖然有可能這些招式他用過一次后不會再用，但這搬山印確確實實還有一個后招，這晨淵莫不是那個女神甫派來給他磨刀的，怎麼會甘願當墊腳石還如此嫻熟？

「填海印！」

姜昊高喝一聲，用力一抓，那頭頂上的巨岳便是極速下墜而來，向著那汪洋大海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