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夏日的餘波被秋天遠遠推去了，楓葉裹着些許甜絲絲的涼意肆意揮灑，鳳珠正在鏡前拿了件短短的開襟背心往身上套，覺得自己像一顆精心包裝好的蘋果，不覺笑了。

這時候李媽突然進了來，鳳珠有些來不及，因此低頭咳嗽了一聲，生怕自己的傻樣被他人看去，她道：「怎麼不敲門？」

李媽道：「我看門沒關。」

「有什麼事？」

李媽道：「太太，先生的煙抽完了，他催得急，我等會出去買。」

鳳珠疑心自己是記錯了，問她道：「怎麼？前兩天不是剛買過。」

李媽有些為難地皺眉，道：「先生抽得快，我也沒辦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工作上的事，鳳珠給了她好些錢，囑咐道：「再買些排骨給先生燉著。」

待出了門，鳳珠先給自己換了雙鞋，試鞋的時候，旁邊有個男人盯着她看個不停，她偏頭看去，便見那人生得一張清秀的容長臉，不過黝黑了些，像是曬焦的肉乾。

她回過頭去，恰好四目相對，男人迅速撇開了眼神，有些不自在地走了過來，道：「小姐，你的鞋真好看，能不能幫我挑一雙送人。」

鳳珠才知道誤會了他，於是仔細詢問了要求，幫他挑了雙簡單卻也不落俗套的鞋，男人再三道謝后便離去了，鳳珠給瑞珠也買了雙皮鞋，期待她能出門走走的時候穿。

買好了鞋，鳳珠便打算隨意逛逛，誰知又見着了那男人，只是她決計想不到，那雙她特意挑的鞋，竟然會到了一個她不願再見的人腳上。

鳳珠理了理頭髮，上前幾步便笑道：「許久不見，梁太太真是風韻猶存。」

梁太太突然見她出現在眼前，卷了頭髮，穿着件蘋果綠波點高開叉旗袍，隱隱可見裏頭的襯褲，腳上那雙皮鞋，卻是她昨日去一眼看中的，時下最流行的款式，只是梁先生最近總說沒錢，所以沒能買成。

她怎麼看都是一張春風得意的臉，冷笑道：「梁小姐還真是容光煥發。」

旁邊那男人原是她遠方侄兒，這幾天投奔了她來，暫住在梁公館，因着梁先生常不在家，梁太太便總帶着他出來，只是想不到他會主動給自己買鞋，雖然不是心中那雙，樣式倒還不錯。

這侄兒哪裏知道兩人的關係，見到鳳珠正準備打招呼，梁太太斜他一眼，他便只能無言在旁邊站着。

鳳珠道：「昨天壞了雙鞋，臨知非得讓我買雙新的，這才來了。」

梁太太道：「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不，巴不得離得遠遠的，只是各人各命，好命哪那麼容易得，就算得了，也不見得一輩子都有。」

鳳珠道：「至少是得了，總比得不到來的好，下午臨知還得陪我去打網球呢，你們慢逛吧。」

梁太太見她那樣子，心中嫉恨非常，她和梁先生本沒有愛，一個貪利並且急於掙脫，一個貪色，各取所取，他們的婚姻只是名存實亡。

可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丫頭，竟然能得到她遙不可及的東西，世上竟真有這樣的存在。

這邊梁太太心中百轉千回，那邊鳳珠正往鄺家走，誰曾想恰好遇上傅臨知，傅臨知見了她，心情似乎很好，笑道：「在這做什麼，走，打網球去。」

鳳珠奇道：「今天遇上什麼好事了？」

傅臨知道：「剛和鄺家談成了一筆生意，你妹妹的事後面也好提，快走，我們打網球去。」

鳳珠將鞋提給他看，傅臨知道：「下次去給也是一樣的，難得我今天有空。」

最後夫妻倆還是一同去了，鳳珠打得酣暢淋漓，好像一切憂愁煩惱都蒸發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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