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看到了無比珍奇的一幕啊

待神子造完輪椅，推著它來到約定好的聚集點時，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風狼、虎子、彎月、使徒，一個都不少。甚至聽說他們的「先祖大人」要離開了，伊利諾伊人們都自發地出來要為他們送行。

「好慢啊神子，你昨天晚上幹嘛去了？早上敲門只有風狼一個人出來！」彎月滿臉不耐的樣子說道。

神子沒有馬上回應，而是把輪椅推到眾人面前，然後一臉神秘的樣子笑嘻嘻地，對那些本是為他們送行的伊利諾伊人們安利起了輪子……

「……」使徒、風狼、虎子、彎月，連帶著一同來為他們送行的山貓也久久無言——

神子這有些目中無人的樣子令人有些不爽，但是……

……她好像有些無精打採的樣子？

是了，看她那對黑眼圈和略顯憔悴的臉，一看便知道她熬了夜，這樣一個5歲的孩子吃不消所以精力不足導致提不起勁來理會他們，並非不可理解。

可她為什麼熬了夜？

大家不禁瞅向了昨晚本該和神子睡一塊的風狼。

面對這股壓力，本來風狼是沒有什麼想要隱瞞的心思，但現在她突然變得害怕說出來，所以看起來十分猶豫。

於是使徒問：「風狼，你昨天晚上應該是與神子在一起的，但顯然她昨天晚上並沒有和你睡在一起。

「我覺得如果是你的話，在發現神子不在身邊是肯定不會安然入睡的……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風狼有些不自在地低著頭捏著衣角，兩眼飄忽不定，臉上帶著一種委屈但又似乎是一種愧疚的神情。她抬頭望了神子一眼。

那個可以為自己解圍的機敏孩子此刻全然沒有注意到這裡，她的身形也有些搖搖欲墜，顯然神子她累壞了。

最後風狼咬了咬牙，把昨天晚上見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然而使徒他們並不是很能理解，比如說——

「呃……道理我都懂，畢竟神子她是那種『不把眼前事做完就絕不罷休』的性子，怎麼勸都勸不住。但我也不記得……你是那種會對神子不管不顧的人啊，風狼……」虎子撓著後腦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確實，神子在事情做完前是不會聽人勸自己去休息的。但風狼身為一名很關心神子的監護人，也不該放著她不管啊？

風狼抿著嘴唇，面目略微猙獰，雙手緊攥成拳。在內心經歷過一場激烈的鬥爭后，她終於說出了昨晚之後的事情——

……

蹲回了草叢裡的風狼做了幾個深呼吸，她在心情平復下來后便裝出了一幅很自然的剛睡醒的樣子，走了出來：

「我說神子啊，你擱著幹嘛咧？」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神子嚇了渾身一個激靈，她呆愣愣地回過頭，在發現來的人是風狼以後才鬆了一口氣：

「哦，是你啊……」

然後她有些好奇、但又似乎在顧忌著什麼般地小聲嘟囔著：「我還以為你自己睡了……」

風狼：「嗯？」

神子：「啊……沒什麼沒什麼……」

打了一個哈哈眼，自以為糊弄過去了的她，馬上就把話題挪回了風狼最開始提出的問題上：

「總之呢……我在造輪子。」

「輪子？」風狼感覺好像在哪聽說過這個名詞。

「嗯，一種方便我們運送沉重物體的工具。你看——」

神子一邊說著，一邊推動著那載著三塊她大石頭的輪椅：「——這些石頭如果只有單獨一個，我勉強能拿的動，而三個就不行了。但是現在它們能夠被我輕鬆地搬運到很遠的地方……雖然實際上也遠不到哪去啦……」

她的神態是相當地得意洋洋，看來她很滿意於自己的成果。但是她現在表現得越開心，風狼卻是越覺得火大——

她一把將神子的雙手從輪椅的握把上拽下，捏拿在手裡：

「所以你這麼晚不睡覺，就在這裡做這麼無聊的東西嗎？！」

神子不太理解風狼為什麼那麼生氣，但是從自己雙手上傳來的擠壓疼痛愈發劇烈，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唔…抱歉……還有…很痛……」她道著謙，還擠出了幾滴淚水，一幅很委屈的樣子。

風狼凶不起來了，她趕忙鬆開了手，然後將神子摟進懷中，抱了起來，用柔和的語氣說道：

「好了好了，我們回去睡覺吧。」

就這樣一直把神子抱著回了寢室，抱著她躺在床上，一直看著她。直到她很久都沒睜開眼睛，自己的胸膛上也能感受到其寧和的呼吸，風狼才安然入睡……

直到彎月來敲門叫她們起床的時候……

……

「她不見了，對吧。」從早上起就一直和風狼在一塊的彎月相當篤定說道。

「……」風狼沉默著，沒有承認，卻也沒有作出反駁。

「想來神子先生她一定是裝睡，等你睡著后就脫離了吧。」一旁吃瓜群眾山貓提出了這個大家都想到了卻不願說出口的猜測。

「唔呃……」風狼的牙咬得更緊了。

而山貓卻不依不饒地向其他人也發起了牢騷：

「所以說我就感覺非常奇怪，你們明明都很重視那孩子，但她都這樣任性了你們怎麼還依著她啊？會不會帶小孩兒啊你們？」

是的，神子非常任性。這是共識。山貓的話不可否認地有道理，確實不能太慣著孩子的任性。一看到神子那憔悴的面容，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但有一個人確實例外——

「篤篤」

——這是使徒用拐杖杵地的聲音。

「任性的小孩？你說神子是任性的小孩？」使徒的面色略顯陰沉。

對使徒的英雄印象，本就被使徒他親手摧殘了的山貓頓時就不爽了：

「喲，怎麼？原來塔加卡拉的大英雄其實並非沒有過孩子，只是你教子有方把他教成了神明，然後他遠離眾生了嗎？」

他在諷刺使徒沒有血親後代，也在諷刺他這些年塑造出來的那所謂無所不能的、也是神子名義上生父的「神」。

也許風狼虎子彎月都不懂這一點，但使徒自然是聽得出來。他卻沒有被此激怒，而是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態，說道：

「樹根，她是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可靠之人。」

樹根？那是誰？

別說伊利諾伊的彎月與山貓了，就連虎子也只是感覺在哪聽說過。最後是風狼為他們解惑：

「你忘了嗎，虎子？我們第一次回到塔加卡拉的時候神子親口說過，這是她的本名。」

他們這才恍然大悟。

山貓頓時就樂了：「喲吼，看來咱們的神子先生也沒什麼特別的嘛，這不就是個被你披上神聖外衣的小孩子嗎？」

「你還稱她為先生了，想必也不認為她很普通吧。」使徒只是如此說道。

僅這一句話，便把山貓嗆住了。

他不是不可以說「這只是譏諷而已。」但這樣真的好嗎？特別是在他也真心感受到神子的非凡的情況下？

堵住了山貓的嘴，使徒也沒急著發言，其他人也不知說些什麼好。全場只剩下那邊的神子宣傳輪子便利性的推廣聲，以及聽眾們的為此驚呼聲。

幾秒后，還是使徒，他說話了：

「在場的我們，有哪一個不是父母的孩子？

「你，風狼，我雇你保護神子前調查過你的身世，你是切諾基酋長的女兒，因過於活潑好動、不滿足於富庶安寧的生活所以離家出走，當了名流浪戰士；

「你，虎子，儘管你自稱來自的阿茲特克我不曾接觸，但從你身上我也能察覺到5個人的影子——你的妻子、兒子、兄弟，還有你的父親。

「——而連這兩位我都能搞明白他們的身世，那更何況是臨近部落的你們，彎月和山貓？

「我知道你們看到了神子的不凡以及她身上怎麼也遮蓋不住的平凡的孩子氣，所以你們想要保護她成為她的可靠壁壘。

「可你們又有誰真正了解她？

「我都不敢這麼說！！！」

他的情緒突然爆發，語氣逐漸變得歇斯底里：

「你們可能會覺得這很好笑，但事實上這是我撫養她5年的過程所留下的信心！

「她是孤兒，我也是！可她比我更慘，因為她的父母將她拋棄了，將這個從出生起便認知了世界的孩子拋棄了！

「你們以為，這還不如和我關係親近的父母慘死眼前嗎？錯，錯得能替海狸們堵住洪水然後和創世神成親！

「她可是神子啊！！！

「她本可以依偎在大神的溫暖懷抱里，享受著高高在上的獨屬於神明的特權。然而她放棄了！她放棄了一切神明的力量與記憶來到了人間，僅以學識來與我們這些平凡的生命同行！

「而這麼一個天生偉大的人，卻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永遠失去了父母的愛啊！！！

「什麼？你們是不是想說，『你也不過是和我們一樣的普通人，又了解她什麼？』

「那我實話告訴你們——我待在她身邊的時間最久！比你們任何一個人更久！！你們之中沒有人比我更懂神子！！！」

他近似瘋魔的樣子把他面前的大家都整懵了，哪怕其中有一些邏輯方面的問題，他們這會兒也找不到了。

而看到這幫人一臉懵嗶的樣子，表面瘋狂的使徒卻在心裡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

計劃通Get√

他現在其實理智得很，雖然剛剛的那一大通忽悠確實沾染了不少他個人的真實情感，不過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

把這群傻東西怔住，穩下來，別再給神子添麻煩；順便再完補一下設定，給神子的披上一層更神聖和偉大的外衣。

——對，就這麼簡單。

完補設定是他突然意識到這是個絕妙機會所以臨時加入的；而之所以為什麼不要讓他們添麻煩……

使徒回頭望了神子一眼，將被他怔住的這些人的目光都引導在神子身上。

此刻神子的演講已經進入了尾聲，正為聽眾們揮手致意，聽眾們也紛紛為她鼓掌。

「你們看啊，她的臉上除了憔悴，還帶著些什麼？」使徒一幅很欣慰地樣子問道。

放眼望去，他們看到了神子臉上的笑容，那是沐浴於萬丈光芒之下耀眼的輝煌……

……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把憔悴這樣負面的情感忽略掉，那無論是誰都只能看到這剩下來的積極一面。使徒大酋長不過幾句話，便把大家的心態掌握在了手中。

而在其他人有些痴獃地愣在那裡的時候，他們突然發現使徒大酋長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神子的身後。

他微微彎下腰，將右手搭放在神子的肩膀上，笑著向她的聽眾們說了些什麼，然後牽著神子的手，回到了隊伍里。

「好了，我們走吧。」他說。

「……使徒先生，這……？」彎月看著那邊散去的伊利諾伊人們，又一次百思不得其解。

使徒說：「我讓他們回去了，畢竟接下來的一幕可不適合他們看到。」

說完，他把輪椅轉向眾人面前，然後又僂下腰，把一直都有些獃獃地、沒什麼反應的神子抱了起來，坐在了輪椅上。

他嘴裡輕哼著什麼歌謠，一手輕撫著神子的後背。這一刻彷彿神子才有點幼童的樣子，剛開始她還有些掙扎著、臉上帶著尷尬的紅暈，但不久她便在睏倦與使徒的安撫下，睡下了……

「可以了，」使徒抬起頭輕聲地說，「我們可以出發了。」

場面一度有些沉寂，但還是山貓大酋長最先反應了過來，訕笑著晃了晃腦袋，用同樣輕柔的語氣感慨道：

「哈，真是看到了無比珍奇的一幕啊……

「那我就送你們到這裡了，相信我們下次還會再見面的。」說罷，轉身離去。

不過其他三人就沒那麼快反應過來了，顯然他們已經被眼前事衝擊地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了……

使徒也不急，在確認神子已經沉睡下去之前，他也不會用大一些的聲音給風狼、虎子，還有彎月叫魂。

雖然這樣會使返程的時間延長，不過……

他低頭看了一眼神子，看著她那安詳的睡顏，使徒不禁將她摟得更緊了——

「想不到我有生之年還能抱孩子，……

「我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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