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雪夜相依
寂靜的雪夜，萬物都在沉睡。
葉朗清驅車行駛在郊外的道路上。
北苑的楓園離市裏還有一段相當遠的路程。
雪天路滑，他開得很慢。
沿途的燈火在朦朧的雪光中並不清晰，窗外亦是一片冷色交織的斑駁。
不明所以的，葉朗清感覺到車內有些悶熱，他隨手降下了車窗，想要呼吸一口冷空氣，眼角餘光卻在不經意間掃到，有一個清冷孤獨的人影在車窗外隨着車速緩緩後退。
女孩裹着毛毯在公路邊上緩慢地行走。
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紛亂的腳印。
冰冷的雪夜，空氣清寒，每呼吸一口，嗓子眼都彷彿有一把小刀在割，生生地疼。
夏若青漸漸地有些體力不支，她拚命地喘息，搖搖晃晃地往前走着。
在快要失去意識之前，求生的本能讓她無助地伸出手來，想要攔截住一輛過往的車輛。
眼前閃過一道道眩暈的白光，她的腳步越來越慢，雙腿彷彿灌鉛一般越發沉重，不堪行走。
就在她絕望等死之際。
不遠處，那輛漸行漸遠的白色跑車忽然停了下來，車身停了停，又慢慢倒了回來。
若青唇齒蒼白，瀕死般呢喃：「救救我！」
模糊的視線里，她似乎看到了葉朗清。他打開車門，朝她奔了過來。
這一定是幻覺。
女孩虛弱地笑了笑，視線漸漸歪斜下去，來人一把摟住她下墜的身子，將她抱進懷裏，用大衣緊緊裹住。
「若青——？」她失去血色的臉仰起在他的懷裏，顫慄的身軀像個待宰的羔羊。
「若青——？！！」單手捧起女孩蒼白的臉龐，葉朗清痛徹心扉，連聲呼喚，女孩卻泯然一笑，陷入了彌留之際。
——
深夜十二點多。
葉朗清將夏若青帶回了家，不是北苑的楓園，而是在黃浦江畔的一幢豪宅。
他抱着她進屋，將她擱置在沙發上，轉身去開熱水。
夏若青虛弱得像個孤獨害怕的孩子，似乎是覺得很冷很冷，她一味地蜷縮起身體。
葉朗清把空調溫度調高，又去卧室里抱來了一床被子出來給她蓋上，女孩喃喃地夢囈不止，緊蹙的眉頭舒展了一些，卻依舊昏昏沉沉的樣子，所幸沙發很大，足夠她舒適地躺在上面。
他跪在地毯上，反反覆復地幫她蓋好被子，手指卻無意間觸到了她的額頭。
驚人的熱量！
她發燒了！
他起身想去打急救電話，女孩卻嚶嚀一聲，顫抖著貼過來，死死拽住他一隻手，壓在腦袋下。
她額頭的溫度傳遞到他的手心，他獃獃地看向她。女孩雪白的面容陷進淺藍色的抱枕里，肩身不停晃動，嘴裏也發出清淺的哭泣聲，她握着他的手，不讓他走。
葉朗清伏在她的身旁，一動不動地凝視着她，漸漸地，深諳的眼眸卻變得灼燒起來，氤氳起一層潮濕的淚霧。
「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女孩緊緊抓着他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堅定而又執拗。
葉朗清的心口一起一伏，他徐徐俯下身來，滿眼寫着心疼，良久良久，他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幫她拂去額邊濡濕的亂髮，動情地說：「若青，我不會走！我要照顧你一輩子！」
夏若青微微睜開了眼睛，淚光晶瑩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瞧着他，身軀不住顫抖。
四目相對，他滾燙的手指輕觸着她細嫩的臉龐，酥酥麻麻的感覺。
又彷彿被激烈的電流貫穿了全身，他的目光漸漸混亂了，喉結微微鼓動着，身體里忽然涌動出一種莫名的感情，那種感覺排山倒海，充滿了渴求的力量，將他徹底擊倒。
女孩嚶嚀著哭泣，干白的嘴唇微微翕動着，似乎在等待他的安慰。
葉朗清拚命搖頭，想要挽回自己僅存的一絲理智。
可是，眼前的這張臉美麗可愛，楚楚動人，是他渴盼已久的，就連那細小的哭泣聲都像來自靈魂的召喚，在一點一點地瓦解他的意志。
他慢慢覆上身來，顫抖著吻了吻她的額頭。
唇齒下移，輕觸着她的鼻尖，他的呼吸異常急促，卻拚命克制着自己。
女孩卻在這時，微微揚起臉來，她的唇很自然的與他相接。
他動了動，吻了吻她的唇，她閉着眼睛，顫抖地回應着。
一下一下，很輕很輕的吻，卻因為彼此身體的顫慄，帶來了更深切的慾念。
葉朗清的眼神頃刻間迷亂了，一發不可收拾，像失去了控制的野獸，想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
她沒有反抗，寂寞的眼角卻慢慢綻放出兩朵晶瑩的淚花，花瓣逐一凋零，落在孤寂的心田。
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他寂寞，他孤獨，他需要她，正如此刻的她也眷戀着這份溫存。
她從沙發上落入他懷中，兩個人深深地吻在一起。
——
窗外夜色深沉，雪花靜靜地飛舞。
葉朗清猛地睜開了眼睛，一室的寂靜。
他感覺到腦子裏也靜的出奇，彷彿一切意亂情迷都被徹底碾平了。
客廳里是漆黑的，感應燈已經自動熄滅，地板上是溫熱的，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懷裏的女孩在微微發抖，他收緊手臂，默默抱緊了她，冷靜的眼神里卻透出一絲震驚的痛苦。
他做了什麼？他知道，又似乎不知道。
女孩在他的懷中輕輕夢囈，他將被子往上扯了扯，緊緊地裹住她。
室內的溫度已經很高，被子裏，她雙目緊閉，臉蛋緊緊貼着他的下巴，他摟着她的肩膀，安靜的一動都不敢動。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他忽然清醒過來，告訴自己不可以這樣。
他摸索著起身穿上衣服，將她用被子裹着抱進了卧室里。
他將她安頓在自己的床上，看到若青又昏睡了過去，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依然滾燙。
葉朗清有些驚慌，起身去浴室端來了溫水，他爬上床來，耐心細緻地幫她擦拭身體，物理降溫，熱水一盆一盆的換，毛巾不停地交替，一直折騰到凌晨四五點鐘，他才趴在床邊，沉沉地睡了過去。
夏若青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到飢腸轆轆，窗外已經大亮，她看向床畔的男子，他枕着胳膊，很安靜地伏在那裏。
若青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來，她看到自己身上穿着鬆鬆垮垮的男士睡衣，頃刻間就明白了什麼。
但是，她卻不覺得後悔，腦海里也是一陣陣出奇的平靜，彷彿所有的痛苦都在一夜之間消失殆盡，他和她之間分明還搖曳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矛盾和秘密，但是卻在凌亂中決絕地擁有了彼此。
她會搞清楚一切過往的真相，真正的和過去告別，如果眼前的男人是無辜的是深情的，如果他是真的愛她，那麼，她會堅定地和他站在一起，一起攜手走下去。
夏若青滑下床去，躡手躡腳的往外面走去。
來到了客廳，女孩環視四周，卻看到地毯上一片狼藉，大衣，領帶，睡衣，毛毯，水杯，四下散落着，還有一個藍色的抱枕，被丟出去老遠，孤零零地躺在牆角里。
若青強忍着飢餓的感覺，來到了廚房，打開了冰箱，空空如也，廚房裏漂亮得一塵不染，除了那些亮晶晶的昂貴餐具，若青找不到一絲人間煙火的痕迹。
女孩怏怏地後退了兩步，卻撞進了一一個溫暖的胸膛里。
來人伸出雙臂環住她的腰肢，下巴緊緊貼着她的額頭，睡眼朦朧地問：「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若青沒有回答，咕咕叫的肚子卻給出了答案。
葉朗清笑了笑：「我也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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