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幽禁 無處可逃

第67章 幽禁 無處可逃

深夜的楓園裏,夜色狂舞,色彩斑斕。

到處都是金碧輝煌的裝飾,落地玻璃窗全部垂著華麗的天鵝絨窗帘,用金色的流蘇一一束起,法式古董傢具,歷經歲月的櫻桃木泛著紅潤如玉的光澤,沙發上都是堆金錦繡,一盞盞耀眼的水晶燈閃亮在頭頂,豪華奢侈得宛若在夢幻國度里一樣。

夏若青站在那裏,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她不哭不笑,也不說話。

周顯昂看見她這樣,淡淡皺眉,走上前遞給她一杯水。

若青沒有接,也不看他,漆黑的眼珠子透出一股淡漠的倔強。

寬敞明亮的書房內。

四下無聲。

King坐在沙發上,修長的雙手緊緊握著玉杖的手柄,他唇角緊抿,久久凝望着自己的女兒。

就這樣,已經僵持了半個多小時了。

夏若青始終不肯開口認他。

忽然間,King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抬頭間兩鬢的銀髮衰老得就如同一個遲暮的老人:「我是個很不負責任的父親。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夏若青素白的臉上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她站得直直的,心臟處傳來尖銳的刺痛讓她的肩膀輕輕顫抖起來,可是,她卻不以為然的笑了起來。

「不,我為什麼要恨你,你是我什麼人?我又有什麼理由恨你?」

女孩靜靜地笑着,一雙迷人的大眼睛失去了往昔的光彩,瀰漫着一層絕望的迷霧。

King毫無防備地僵住。

空氣中彷彿有有一種淡淡的悲傷的流淌。

「我沒有爸爸,我爸爸在我心裏早就死了。」夏若青咬住嘴唇,悲憤的聲音輕輕回蕩在客廳,「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也不想認識你們這些人,所以,請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女孩的心漸漸抽搐起來,她並不是怒,而是一種自己都難以清晰分辨的傷痛。

理直氣壯地說完想說的話,夏若青冷冷地掉頭、準備離開。

周顯昂迅捷出手,一把拽住她。

「你不能走。」他語氣陰寒,直直盯着她。

「請你放開我!」若青怒目瞪着他,嬌弱的身軀忽然煥發出強大的氣勢。

「你為什麼這麼固執呢?」周顯昂微微一震,卻沒有鬆手,他靜靜吸口氣,聲音很淡的講下去:「King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找你,就算你極力否認,也改變不了你們是父女關係的事實。」

夏若青咻咻地抽著氣,霧靄般冰離的眼底交織著慘亂的淚光,她盯緊那個叫King的男人,五臟六腑滿是複雜的感情。

「這個世界上,有血緣關係的就一定是親人嗎?」女孩眼角噙著淚,聲音里夾雜着一絲顫抖,一字一怔地道:「我出生的時候他不在我身邊,我媽媽死的時候,他也不在我身邊,我流落街頭、無依無靠的時候,他依然不在我身邊,這樣的爸爸跟死了有什麼區別,既然我人生的前二十幾年,他都沒有參與,那麼現在,他又憑什麼要求參與我今後的人生。」

King聽着這一切,心中悔恨交織,閉下眼睛再也說不出話來。他的身體漸漸冷卻,全身的血液在經歷了沸騰之後墜入的是徹骨的冰窖。

在女兒面前,他是一個卑劣得已經死去的人。

可是,儘管,她恨他,儘管她根本不想認他,他依然,依然想狠下心,不顧一切的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他已經失去茜茜了,不可以再失去這個嫡親的女兒。

夜寂靜而可怕。

King無謂地搖搖頭,淡淡的苦笑在唇角升起,然後,他慢慢站起身來,拄著拐杖徑直走到夏若青的面前。

他不亢不卑的盯着女孩的眼睛。

「我不管你怎麼看我,你恨我怨我也好。我就是你的親生父親,這種關係永遠也切不斷,這也是你一出生就已經註定好的結果。」他緩緩抬起手,腦袋歪斜著,手指輕輕觸向女孩的頭髮。

周顯昂微微張嘴,驚怔地望向King的一舉一動。

King眯起眼帘,不動聲色的揪下了夏若青的一根頭髮。

女孩似乎覺察到了,一摸後腦勺,驚怒地喊:「你們要幹什麼?」

King轉過身,異常冷靜的將頭髮裝進事先準備好的塑料信封里,交給了周顯昂,眼神一掠吩咐道:「再去做一次DNA比對,我要儘快看到結果。」

周顯昂會意地點點頭,大步往外面走去。

若青打了個寒噤,望着男子離去的背影,獃滯的眼底跳躍起失控的火苗。然後,她驀地抬起頭來,激動地叫喊:

「你憑什麼這麼做?你憑什麼去驗我的DNA?」

King不言不語,微微仰起臉,緊抿的唇角勾勒出一抹絕狠的強勢氣息。

「就憑我有可能是你的親生父親,若青,我不相信等到檢驗結果出來以後你還會這種態度對我。」

若青頭痛欲裂,心裏也冷到了極點,神色越發冷淡而疏離。

「就算你去驗了DNA,就算報告出來我身上流淌的是你的血液,我也絕對不會認你。」女孩把心一橫,咬着牙,一次性把話說絕。

King聽了這話,神色彷彿有些意外,又彷彿早已經預知,臉上是一種複雜難以言喻的表情,眼中目光一閃,只是轉過臉去。

他對身後顯現出來的幾個人影說:「給我看好她,她若是少一根頭髮,我就惟你們是問。」

窗外夜色深重,涼氣絲絲縷縷地滲了進來。

夏若青瞪大眼睛,這才反應過來,轉身就向門外奔去,剛剛奔出三四步,身後幾人緊追上來,死死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

鮮紅的法拉利跑車徜徉在午夜的路面上。

車子往楓園大門的方向飛去。

周顯昂雙手握著方向盤,面色煞白,心情異常煩躁。

他不知道King會怎麼處置夏若青,會強行將她幽禁起來嗎?

一時間腦子裏亂亂的。他不知道他強行帶她來這裏是害了她,還是幫了她?

車頭燈在黑暗中切出兩道凄厲的光。

這時。

忽然有一抹驚惶的身影從路邊沖了上來,攔在了大道上。

周顯昂驚了一驚,急忙踩剎車。

紅色跑車發出尖銳刺耳的咆哮聲,猛地停了下來。

周顯昂身子往前杵了杵,定睛望去。

擋在車前面的竟然是陳小野。

她怔怔地看着他,然後不動神色的走到一旁,拉開車門上了車。

紅色跑車停在馬路中央。

周顯昂面色郝然,有些不解,問:「怎麼了?找我有事?」

陳小野眼神極度冷漠,暗紅色的嘴唇在黑暗中顯得妖嬈而嫵媚,她怔怔地瞧著前方的擋風玻璃。

良久之後。

「夏若青真的是King的親生女兒嗎?」她喃喃地問。

「八九不離十。」周顯昂笑了笑,眼神有些無奈。

陳小野渾身一顫,無比緊張的情緒立刻席捲了她,怔怔然。

「一旦她認祖歸宗,那我們該怎麼辦?」

「你說什麼?」周顯昂不明白她的意思。

「King為了她可以狠心的將二哥趕走,她在King的心目中一定很重要。」陳小野彷彿在自言自語,語氣輕飄飄的,「周顯昂,我們該怎麼辦?」

男子皺皺眉,眼神漸漸凝重起來。

陳小野轉過頭,猛地抓住他的胳膊,窒息地低喊:「不可以,不可以,她不可以是King的女兒,絕對不可以。」

周顯昂嘆下一口氣,悶悶地搖頭,「我們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着夏若青成為King的掌上明珠,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奪走原本屬於我們的一切。」陳小野肌膚蒼白,眼神冰冷,輕蔑地怒喊:「她只不過是個私生女,我討厭她出現在楓園裏。」

周顯昂驚了驚,無言以對的望着情緒激動的陳小野。

她也望着他,眼神忽然變得安靜,她靠近了他,將腦袋嬌滴滴的依偎進他的胸膛里,近乎呢喃地低語道:「周顯昂,從小到大,你對我最好了,這一次,你一定會聽我的話,對嗎?」

男子渾身僵硬,屏息凝視她。

她對他綻開可愛甜蜜的微笑,抬手輕輕觸摸着他冰白的面頰。

「只要你幫我,我什麼都答應你。」

車內,周顯昂的眼神漆黑滾燙,他手指抽緊,極力剋制着自己蠢蠢欲動的慾望。

陳小野呵氣如蘭,緩緩將俏臉揚起,她抬起一隻手勾過他的脖子,然後閉下眼睛,等待他的回應。

周顯昂的胸口一起一伏,呼吸變得滾燙而急促,他慢慢俯下身,慢慢地吻向她。

然而,就在他的呼吸離她的唇只有一厘米之遙的那一刻。

他猛然回過神來,用力別過了臉,錯開了那一吻。

陳小野驚愕地睜開眼睛。

周顯昂回過頭望着她,冰冷的氣息漫出眼角,他的聲音很輕微:「我會幫你,但是你不需要施捨你的感情來跟我交換。」

他痛苦的眼神幾乎看得她都要心虛了。

陳小野怔了怔,拉下臉,心裏覺得十分生氣,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堪。然而,她本性好強,嘴角一沉,賭氣道:「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我們兩個,你到底站在哪一邊啊?」

周顯昂閉下眼睛,輕喘著氣,心裏慌亂到了極點。

「你不要再騙我了。」他忽然這樣無奈地說:「你心裏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我。」

——

清晨時分,鳥鳴鶯啼。

北苑的楓園。

沿着青石小徑一直往裏走。

茂密的叢林深處掩映着一幢白色的二層建築。

寂靜的閣樓上,四處飄蕩著潔白的紗縵。

夏若青坐在僻靜的角落裏,臉上的淚還是冷的,她的心也是冷的,死灰一樣的冷。

那個叫陳媽的女傭走進來,端著水和巾,拿着一套嶄新的洗漱用品,讓她洗臉。

若青坐在那裏沒動。

陳媽好心地勸道:「你就不要跟先生慪氣了,他是真心疼你的,你這麼做又是何苦呢?」

女孩的身體在瑟瑟發抖,她緊緊咬着唇,幾乎就要將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陳媽將毛巾在水裏浸濕了,遞到她手上。

女孩將那毛巾重重地捂在臉上,她身體發僵,聲音也輕輕的,低微的,像是夢囈一樣:「讓我走……」

窗外有輕微的風聲。

女孩在陳媽開門出去的一剎那。

驀地起身,不顧一切地往外跑去。

陳媽大驚,手裏的水盆被她撞翻。

夏若青衝出了房間,衝過了走廊,往樓梯口衝去。

長長的古銅色的旋轉樓梯,泛著舊時代斑駁的光澤。

女孩埋頭狂奔。

一個台階又一個台階。

步履倉惶而凌亂。

忽然。

迎面上來了一個人。

她未來得及抬頭。

他已經撲上來抓住她。

夏若青尖叫着,掙扎間一口咬在那人手上,濃重的血腥氣湧入口中。

那人全身驟然緊緊的,可就是死死地抓着她,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

溫熱的血順着齒間滲入。

若青再也無法忍受,別過臉去,劇烈地咳嗽起來。

周顯昂臉色煞白,他的手垂下,血一滴滴的落在地毯上,濺開一朵朵紅色的小花。

若青本來就兩天沒有吃東西,她咳著咳著就開始嘔吐,搜腸刮肚地嘔吐,幾乎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直到全身的力氣都抽凈了,她喘息而無力地半伏半撐著身體,腳下歪歪斜斜,險些從樓梯上栽下去。

周顯昂目無表情地伸出一隻手臂,攬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然後,他板着臉,另一隻手輕輕抬起她虛弱蒼白的臉蛋。

「你看着我。」他勾了勾下巴,強勢地命令她。

她氣息低迷的望着他,迷濛的眼底只有絕望的恨意。

他呼吸微微急促,眼神變得有點陰沉,怒吼:「夏若青,King的忍耐力是有限的,激怒他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他話到一半,忽然愕住。

夏若青髮絲凌亂,面容憔悴,已然在他的臂彎里昏死了過去。

看着她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周顯昂咧開嘴,不禁冷笑道:「裝昏倒,你真是老套,你覺得能騙得了我嗎?」說完粗魯地撅起她的下巴。他等待夏若青的反抗,可是對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周顯昂的眼神漸漸變得嚴肅,他拍拍她的臉,低喊:「若青!醒醒!!」毫無反應。

「難道真的昏過去了?」望着女孩煞白的臉孔,周顯昂輕聲的問自己,感到一籌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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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的白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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