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沈非念有孕了
尉遲無戈的重劍砍斷晏宗文的脖子時,晏翹絕望地大喊了一聲「不——」
然後一頭撞上重劍,隨晏宗文而去。
她仍不明白晏宗文所做這一切的意義是什麼,玩弄天下人有何樂趣可言,但晏宗文於她如主如父,她活著就是為了保護族長。
若晏宗文死去,她又還有何活著的意義?
一切塵埃落定,顧執淵捂著胸口吐了一口血。
「爺!」寒川等人急忙跑過來。
「不礙事,回去吧。」顧執淵心口絞痛發作,但面上不露聲色。
……
眾人大醉了一場。
在盛朝的皇宮裡,由文華公主作東,從天黑喝到天亮。
他們縱酒高歌,揚揚洒洒,嬉笑怒罵著快意恩仇。
年輕的人兒們在暗香浮動的夜裡,對酒當歌,揮霍著得來不易的寧靜時刻。
沈非念不勝酒力,沒幾杯便面頰飛紅,像灘軟泥般地癱在顧執淵懷裡,哼哼唧唧。
「你說什麼?」顧執淵低下腰身聽她念叨。
「沈瀾弦~」沈非念費勁巴拉地從衣袖裡掏出一個藥瓶遞到顧執淵眼前,「他說把這個給你~」
顧執淵接過聞了下,是葯香。
大約,是治他心脈舊疾的葯。
「他剛剛說去拿酒,還沒回來,他是不是迷路了呀~」沈非念醉得眼皮都抬不起來了,說話也軟軟的。
顧執淵抱著她坐好,讓織巧照顧看好她。
在出宮的地方攔住了沈瀾弦。
「你來幹嘛?」沈瀾弦沒好氣地問。
「多謝。」顧執淵舉了下手裡的葯。
「不用謝,這葯我早配好了,本來沒想給你的,我巴不得你快點死。」沈瀾弦冷笑了下。
「那為何現在又給了我?」
「沈非念有身孕了。」
「……」
「我今早給她把脈的時候發現的,要不是看在她有身孕的份上,顧執淵,我才不會救你!」
沈瀾弦越說越生氣,氣得大步往前走。
「多謝。」顧執淵又說了一遍。
「我說了我不想救你!」
「若你不想救我,怎麼能在一日之內配好葯?沈瀾弦,我會帶她歸隱山林,如果你此時離去,恐怕以後,再難見她了。」
沈瀾弦的步子頓住,又抬頭看向前方,用力地閉了下眼。
一滴淚,順著他的面頰而下。
然後大步向前,出了宮。
從此消失不見。
不見最好,要讓他後半生天天看著沈非念和顧執淵恩愛甜蜜,不如一刀殺了他來得痛快。
從始至終,沈瀾弦都不是什麼大度難容的好人。
此刻他依然不是。
……
半個月後。
據說會巫蠱之術的妖怪巫女沈非念突然暴斃,昏庸無道的暴君顧執淵以皇后之禮將她隆重下葬。
並下令舉國同悲,茹素半月。
一個月後。
乾朝那位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王爺,因思念成疾,深夜誤落水中,沉屍湖底,眾人紛紛鼓掌,上天開眼,這就是報應,死得好!
當日,趙行建打著清君側的口號進入京中,與趙華安裡應外合,救出被軟禁了足有一月余的顧雁禮。
據說,顧雁禮踏出冷宮門的時候,那位石如海大人率百官,顫顫巍巍地跪下迎駕,山呼萬歲。
而顧雁禮站在那裡,望著宮牆外的方向,莫名其妙掉了眼淚,卻沒有說一句話。
帝位歸正,他立了沈之榕為皇后。
單憑她面對顧執淵逼宮時的那份沉著冷靜,便是後宮其他女子不能比擬的。
而且她母族無人,不用擔心外戚專權,所以她這個后位,並沒有太多異議。
沈之榕從趙華安手裡接過她的孩子時,跌坐在地,半晌動彈不得。
趙華安看著嘆嘆氣,又交給了她一封信,是沈非念留給她的。
沈非念的信里說,她從未怪過沈之榕,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人本就是趨利避害的生物,沈之榕當時的選擇並無太多好苛責之處。只是人活一世,當存善心,即便是為她的兒子積德,也切勿再傷人命。
沈非念的話說得很含蓄,沒有點破沈之榕往日在後宮裡作下的那些陰暗手段。
沈之榕看著信,抱著孩子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淚流滿面。
沒有人知道,她是在哭她和她的孩子劫後餘生,還是哭她終究虧欠了沈非念這份姐妹親情。
只是後來,她請了最好的工匠,將那隻斷掉了的帝王綠鐲子以金器相連,重新戴在了腕上,終身不離。
並從此修佛吃齋。
後宮之中,再無紛爭。
未過幾年,後宮里的孩子便多了起來,熱熱鬧鬧的。
有時候,顧雁禮看著滿地跑的小孩兒,會久久地出神。
他恍惚記起,自己還小的時候,顧執淵也沒多大,他們兩個常常在一塊兒玩。
讀書,騎馬,射箭,甚至斗蛐蛐兒。
顧執淵什麼都比他強,學什麼都比他快。
他父皇總是說,雁禮,你看你小叔叔多厲害,你再不努力,以後父皇就把皇位傳給你小叔叔了。
他那時候不服氣,處處跟顧執淵比。
後來一直不服氣,一直跟他比。
始終沒比過。
不論多少個日夜過去,顧雁禮都不能忘記,帝位歸正前一晚,顧執淵對他說的話。
「你一生都在和我較勁比對,卻不知於我而言,你拚命想贏的一切,都不是我在意的。我一心只想擺脫拷在我身上的枷鎖,不再執宰深淵,成為深淵。而你要做個好皇帝,勤政愛民,明辯忠奸,造福蒼生,才是你該為之較勁的地方。」
他是重新穿上龍袍之後,才知道他被軟禁的那段日子裡,天下經歷了怎樣的劇變。
才知道,顧執淵給他打下了多少堅實的基礎。
他依然比不過顧執淵。
但他不比了。
「叔,天高海闊,你要,一世快活啊。」
……
盛朝國都鄴京,出了數百年來的第一位女皇。
文華公主感覺,當皇帝也沒什麼難的。
臣子們多少是有些不滿,但不滿也憋著,反正他們是拿文華帝君沒轍的。
唯一使這位女皇頭疼的事情是,自古皇帝們都有後宮,那她要不要也開個後宮呢?
這問題她不好問旁人,於是私下裡問尉遲無戈。
尉遲無戈激動得只差跳起來,連稱謂都叫錯了,殿下你怎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