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不存在的他 第六章 重現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庄警官對我的敵意那麼大，其實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后旭沒有回應她的話，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每次提到庄警官，后旭都會有一定程度的不開心。

無可厚非。

至於這幢樓，在外面看其實還好，但是進到樓裏面，是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是一個廢棄的居民樓。

是廢棄，而不是等著拆遷動工的那種。

從剛剛第一腳邁進這裏開始，映入眼帘的一切，就讓人不得不擔心這裏的安全問題。

滿是裂痕的水泥地和台階，佈滿了從縫隙裏面長出的雜草，成色看上去要比外面剛剛那些枯黃葉子的好很多。

空氣中多種味道混合在一起，並不是說它有多難聞，但是發霉，腥臭的味道，夾雜着一些她說不好的味道。

這裏比起外面，明明沒有過多的灰塵，但在這裏面，呼吸的時候，能明顯感受到，鼻子裏面很緊繃。

而這房子是真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說它質量好吧，目之所及的地方，都能看到縫隙，說它不好吧，它有這麼多的縫隙，既然還能屹立在這裏。

而且這房子雖然是中式建築，但裏面的場景讓人不免聯想到有點「特立獨行」的哥特風。

或許是因為雨季的緣故，略微有些發黑的地面上明明沒有長青苔，可踩在上面，感覺還是滑滑的。

和外面那些滿是灰塵的建築廢墟相比。

這裏，過於潮濕了。

等他們上到二樓的時候才發現，這棟樓的後面竟然有一條小溪，儘管不算乾淨，水流也不大，但也算是能解釋這裏的狀況了。

那腥臭的味道，應該就是來源於那裏了。

至於這幢樓裏面，每戶的房門幾乎不是歪歪扭扭的，靠着已經壞掉的合頁靠在一旁，要不就是已經倒在地上了。

個別窗戶上僅剩的那點玻璃也都是碎掉的。

而在這個就連鋁合金窗戶都已經淘汰多年的年代，這裏的窗戶和門竟然還都是木質的。

有的玻璃，還是用之前的方式，是用四個釘子固定在窗框上的。

雖然上面已經沒有了玻璃。

來的路上看到的這類老式建築，每家每戶改動最大，唯一看的出區別的就是窗戶和門。

即使房子比較老，但是生活過日子，還是需要與時俱進的，所以她才覺得這裏是被廢棄的。

而且因為潮濕的緣故，這些木門，木窗有的地方已經爛掉了，甚至有的地方還長著特別小的那種「蘑菇」。

后萊隨意進了手邊的小房間，剛邁過那破敗不堪的門，就看到門口角落的地方放着一個大衣，準確的說應該是大衣做的狗窩。

后萊笑了笑，不禁覺得這附近的流浪狗還挺聰明的，雖然這裏沒什麼住戶，看不到什麼吃的，但它不僅知道找一個靠近水源的地方，還知道給自己做個窩。

后萊小心翼翼的繞着它走了過去，生怕會被這裏的「主人」發現，自己的家裏來人了～

后萊往前走了沒幾步，就到頭了，她站在窗前，便看見了樓下向宛的身影。

整個房間就這麼大，一共兩個房間，只有一個窗戶，加上門，也算是南北通透的戶型了。

住在這樣的房子裏，除了去衛生間之外，沒有任何私隱可言。

但從遺留下的這些傢具來看，在這個不大的房子裏，曾經這個房子的主人，已經盡自己所能的把整個房間佈置的好看些了。

只不過其中有些木製傢具上面，明顯有被燒過的痕迹。

「這裏之前是失過火嗎？」

「對……你是想起什麼了嗎？」后旭有點意外。

這附近的家長都不讓孩子來這裏，當然，他和后萊小的時候，也被這麼教育過。

「那倒沒有，就是看裏面有些廢棄的家具有被火燒過的痕迹。」

后旭走過來，看了一眼她面前已經有些散架了的電視櫃道：

「你觀察的挺細緻的，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算是失火，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場謀殺案，是兇手做完案走的時候放的火，被下夜班的鄰居及時發現，所以火很快就被撲滅了！

而這幢樓，之所以不是回遷樓，卻還是荒廢了，就是因為有些不太好的傳聞，沒多久，住戶們就陸陸續續的都搬走了。」

當聽到「謀殺案」三個字的時候，后萊本能的收回了手，踹回了上衣口袋裏，再聽到「不好的傳聞」，又往後退了兩步，

傳聞？在這樣的環境下，不用問也能大致猜的出來指的是什麼。

作為當事人，后萊即使見到了當年自己出事的地方，也想像不出來當時自己作為受害人的感受，

但此時此刻，聽到他的話，彷彿就已經可以聽到大火裏面的哀鳴了......

這點，和醒來之後一向冷靜的她，還是有點出入的。

「怎麼，害怕了？」

后旭的口氣，像是明知道后萊害怕，而做出的調侃一般。

「有一點吧，但還好。」

后萊雖然嘴上是這說的，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那間房間。

這是后旭難得能看到后萊有點小姑娘的樣子，也難得看到她的情緒，有一點狀況外的波動。

或許是因為知道了這裏的故事，出來之後，再看見這個樓裏面的一切，后萊都覺得更加陰森了。

后萊沒有再閑逛，索性直接去了后旭說的地方。

「這裏就是我掉下去的地方嗎？」

「嗯......是在那裏發現的阿倫。」后旭指著旁邊的那個樓梯拐角道。

后旭說那個線人名字的時候，挺自然的，就像是談起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二樓和三樓之間的那個拐角，同樣是那種銹跡斑斑的鐵欄桿，有的地方都已經起皮了，用手一碰就掉了。

而中間的那段，是用粗鐵絲圍起來的，圍的很隨意，像是應付檢查一樣，手，腳，頭，身上任何的一個部位都能輕而易舉的鑽出去。

她一個成年人都這樣，更別說孩子了。

顯然當時后萊掉下去的時候，把原有的欄桿也帶下去了，這修補也算是「廢了心了」。

「你過來點，別靠太近！」

后旭看着后萊離那個洞越來越近，有點擔心的低聲警告道。

「沒關係，我就看……」

「喂！！！」

「阿萊！」

后萊只是好奇到底是多高的高度，才會把自己摔的「忘卻前塵」。

可當站在欄桿旁往下看的時候，后萊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還是真的就像電視劇裏面演的那樣。

就那麼一瞬間，她眼前所看到的場景瞬間變成了夜晚。

而他們兩個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的。

后萊聽到了，只是聲音悶悶的，像是在水裏，而且向宛的那聲，有點粗曠。

而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早已經被后旭猛的拽到了他的身後。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差點又掉下去了！」

這句話她的確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就連路過的野狗都被嚇了一跳，一邊叫一邊跑，「罵罵咧咧」的走了。

「后萊，沒事吧？怎麼樣？沒傷到吧～」向宛在樓下大喊到。

「沒事兒，你別上來了，我們這就下去。」后旭說完就直接抓住她的手臂下樓了，滿是不悅，

「走吧！向宛說的沒錯，這裏確實不吉利，你還是離這遠點的好。」

后旭很緊張。

但是，后萊還挺喜歡這種感覺的。

「你是在生氣嗎？」

后旭聽到她話的時候，她能明顯感覺到他攥着她的手鬆開了一些，大概過了一兩秒，他慢慢的轉過了頭，眼神中滿是錯愕。

后萊被他盯的有點慌張。

「怎……怎麼了？」

「……你，你出事之前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后旭遲疑了一會兒回答到。

「我出事之前？咱們兩個見過面？」

因為他之前就說過，畢業工作之後他就搬出去獨自生活了，可等她把這個問題問出口的時候，她突然間有點後悔。

他畢竟是自己的哥哥，兄妹在什麼時候見面應該都算是正常的吧。

「我的意思是，你說的出事之前應該......指的是那天是吧~」

「……差，差不多吧~」

后旭說完便直接鬆開了她的手，徑直走下了樓，沒有給她繼續往下問的機會。

后萊總是感覺后旭好像要和她說什麼，但明顯他很猶豫，說和不說對他來說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你嚇死我了，剛剛怎麼回事啊？」

「沒什麼，就是剛剛往下看的時候，有點晃神了，可能是有點恐高吧！」

后萊一出樓門就被迎面而來的向宛挽著往回走，就像是要趕緊逃離這個不祥之地一樣。

「你還恐高？你之前可是最喜歡高的地方的，沒事就往天台跑。」

后旭一直走在前面，他用腳踩了幾下牆角的磚頭堆，確定穩定了，便將手一伸，說道：

「差不多了，走吧~」

很明顯，他也想儘快離開這裏。

即使來的時候花費了很長的時間，但現在，后旭一分鐘都不想在這裏多待了。

在向宛翻牆的時候，后萊又回頭看了一眼，或許是因為剛剛白天黑夜交匯的那一瞬間，現在的她，突然能想像出當天晚上的樣子了。

只是有一點是她怎麼都想不通的。

她為什麼會來這裏？

她自認為，她的性格應該算是那種比較安靜的。

剛剛在那幢樓里，后旭將它多年前發生的事情，說的那麼含糊其辭，她就已經有點害怕了。

一年前的話，作為一名剛高中畢業的學生，還沒有經歷這些事情，自己的心理狀態應該還不如現在，

就算是她自己不看新聞，但這裏距離老房子那麼近，如果說沒有聽說過，肯定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關於這幢樓還有一些不好的傳聞，這附近的人應該都會避而遠之才對。

事發當天又是晚上。

所以，自己當時是有多大的膽子，才會來到這裏，並且還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