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好算計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目光卻被林熙然指尖那流光溢彩的薄片吸引。

那是眾人所見之物里最純粹的黑，明明表面光滑反射出五彩的炫光，卻仍然讓人覺得它純粹，那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讓人難以挪開眼，但盯得稍微久了一些，又從黑色中隱約看出一絲金色，遙遠和來自上位者的威嚴氣息傳來，雖然那股氣息並沒有任何好惡之意，但在座的所有人都莫名的心悸起來，隨即移開了視線——林熙然除外。

她嘴唇有些發白，這是鱗片，她剛才在夢中摸到過，唯一的差別大概只是這一片比起來要小太多。

「不愧是你~」女人眨眨眼，林熙然的動作他竟然沒看清，恐怕跟這屋子裏龐大的陣法有關係，「這是鱗片哦~」

「鱗片？」黎遲年方才感受到那股威嚴的壓迫，他是神獸血脈，能讓他感到心悸的，估計是一些比玄武君還要久遠的存在。

「哪兒來的？」林熙然抿著嘴，這個女人很危險，她知道得很多，而且目的性很強……

「不如咱們坐下慢慢說吧~」女人並沒打算取回鱗片，手裏拈著菡萏下了樓，路過面色陰沉的阿羽時，順手將那朵從未在這片大陸現身的花插在了他的上衣口袋。

林熙然看在眼裏，心裏瞭然，如果不是這個女人帶着絕對的條件出現，她恐怕連這扇門都進不了。阿羽的軟肋太好找，但洛醬呢？連她都不知道洛醬全部的故事，這個女人從何而知又精準打擊？

阿羽迴避著林熙然的眼神，他知道不需要給她解釋，也知道即使告訴她，也會得到她的支持，但是他仍然陷入了自責愧疚和心虛。洛醬望天望地就是不敢看隱隱泄露怒氣的林熙然，心裡冷汗直流，她從沒告訴過林熙然自己的故事，雖然她也搞不懂為什麼這個妖里妖氣的傢伙能知道，但她跟阿羽一樣，不想放棄任何希望。

至於黎遲年，他老神在在的習慣了，即使這個傢伙跟他說知道玄武當年的真相，他也只是心裏震驚，面上鎮靜，並沒發表任何意見。

林熙然邊走思緒百轉千回，她昏睡了好幾日，這妖里妖氣的女人一來自己就醒了，難道她能準確的知道自己蘇醒的時間——等等，莫非自己的蘇醒是她做的？林熙然心裏咯噔一下，要知道在那個詭異的夢境裏，她根本無法憑自己的能力醒來。想到此處，蘿莉的臉又冷了幾分。

洛醬哆嗦了一下，房間空調是不是開得太足了。

「從哪裏開始說起呢~」女人重新坐回沙發，長腿交疊，「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叫風惜……華~」

林熙然坐在了風惜華對面，客廳里儼然形成了可愛與性感的對峙。洛醬晃了晃腦袋，把這詭異的想法甩出腦子，然後狗腿的往林熙然的方向挪了挪，表示自己站可愛。

見林熙然不主動開口，風惜華收起那副笑眯眯的表情，正色道，「我來找你們可是很有誠意的，所以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確實知道很多你們想知道的事，也有辦法解決你們的一些問題，但我們都不是無私的人，所以我需要看到你們的誠意。」

「他的誠意是什麼？」林熙然瞥了眼低頭不語的阿羽。

「隨我去菩提境，並幫我保護菩提境。」

「洛醬呢？」

「幫我去天界取回一件物品。」

「你還要我做什麼？」

「隨我去菩提境。」

林熙然略微沉吟，言詞之間，她察覺到了風惜華的身份和她的好算計。洛醬去天界偷了東西，勢必會被天界追查，自己和阿羽必然會受牽連，他們將不得不全員離開人界，選擇天界和聯盟都找不到的菩提境，風惜華一石三鳥，將他們都收歸菩提境。只是她想不明白，為何風惜華要把他們三帶去菩提境，按照常理，隱於世間的菩提境對外界的妖族應該不聞不問才對。所以她提到「保護」，是想要與天界抗衡？

不管風惜華想怎麼作死，另一個關鍵問題是她為什麼要找到他們？阿羽是因為朱雀血脈，那洛醬和自己又是因為什麼？是因為他們學會使用異能了？不可能……而且風惜華並不迴避黎遲年，似乎也有意要把黎遲年也拉入伙……

林熙然越想越不對勁，這股被人牽着走的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保護姜昕爍？不，應該更早，他們闖入朱雀境？她抬眸冷笑，「你還想的挺好，雖然看起來各自交易，實際上最終都必須跟你去菩提境，所以菩提境的守護者，你給我的對價又是什麼？」

「老實說，我不知道給你的對價分量夠不夠，」風惜華眯了眯細長的鳳眼，「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不會拒絕，你的對價便是帶你去鱗片的來源地。」

「！」林熙然眉心微蹙，攥著鱗片的手微微發白，莫名的熟悉感從手中傳來，這枚鱗片一定與自己有關……果然是個不能拒絕的對價。

真是高明，風惜華找上門來開出一些所為的對價，其實拿捏在手裏的是他們的性命，她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藏身之所，如若不配合，她只需將這個消息透露出去，他們便會遭到無窮盡的追殺，甚至還會連累更多的人。

她明明只是個混在人世安然度日的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自己活的舒服一些，但是為什麼總有那麼多事找上她，她感覺自己被丟入了一張巨大的蛛網，掙扎只會讓自己更快被捕獵者發現，自己似乎只有配合一條路。

林熙然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答覆，這一回合，風惜華贏了。

「至於黎先生，我不會要求你支付任何對價，不過我是很樂意邀請你去菩提境參觀參觀，只看你願不願意。」風惜華再次露出笑來，因為當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時，他一定會選擇站在自己這邊。

黎遲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看來風小姐很自信。」

「過獎。」風惜華再次端起咖啡喝了起來，看上去心情很好，這摸不著頭尾的談話取得了意料之中的好結果。

阿羽自從尋回小顏開始，一切的心思都放在了小顏身上。他不想也不能再失去她了，所以他開門將風惜華放了進來，但他沒想到的是風惜華的目標竟然是他們全部。風惜華所言句句屬實，她連半分隱瞞和欺騙的念頭都沒有——也是，她本身的實力就與他們不相上下，還掌握了他們的住處，手裏又有大量他們的秘密，若是他們不配合，她只需要給聯盟打一通電話，他們如今還算安逸的日子便再也不會有了。

無能為力的挫敗感席捲了他，他捂住自己的臉，仰靠在沙發上，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洛醬看看不再說話的林熙然，又看看風惜華，眼底有一絲焦慮。林熙然瞥見她的模樣，起身一言不發的朝二樓走去，書房的門打開又重重的關上，林熙然果然在生氣。但是，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必須得知道才行……

「既然我們沒有拒絕，你是不是該實現你的對價了？」洛醬走到風惜華面前示意她跟着自己去房間聊聊。

「也好，為了讓你們更心甘情願一些，我很願意事無巨細的告訴你。」風惜華站起來，隨着洛醬離開了客廳。

黎遲年見她們走了，注意力便又回到了阿羽胸前的那朵菡萏上，他伸出手問：「不介意的話，可以給我看看嗎？」

阿羽抽出那朵淡綠色的花苞，遞給了黎遲年。

黎遲年沒有見過這種菡萏，它有着淡綠色的嬌柔花瓣，層疊包裹着，而花莖卻如同翠玉，筆直堅硬，他思索了一陣，遞還給阿羽，示意他碰觸花瓣根部不起眼的淡金色細紋。

隨着阿羽的觸碰，菡萏的花瓣層遞展開，只留下最中間一圈花瓣維持着花苞的形態，中間這層花瓣比之外層有如蟬翼，透過薄紗般的花瓣，可以隱約看得到花心的蓮蓬上蜷縮著一個小小的人影，是小顏的魂體。

「果然，大……我家一本很久遠的書上記載了不少在天地初開、萬物生長之時的動植物，其中有一種荷，金絲玉紗含蕊，孑孓而立，其華丹玉，有鎮魂清神之功效，應該就是指的它了。」黎遲年簡單解釋了一句，這倒是勾起了他去菩提境的興趣，想來那一方時間在三界大戰時就已分離，其中藏有不少像這樣世間介無的東西……若是早點尋到這種菡萏，說不定父親……

黎遲年又教阿羽讓菡萏收回了花瓣，兩個大男人各有心思，相顧無言。

「黎先生，雖然我知道對你沒有用，但我仍然想告訴你一些事情。」

房門打開，風惜華娉婷婀娜地走了出來，透過未掩上的房門，洛醬正失魂落魄的癱坐着。。

黎遲年皺了皺眉，洛醬若非受到巨大打擊，鮮有這樣的情況，多半是她尋的那人出了事……他嘆口氣，起身跟着風惜華去了他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