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 坎為水,走為上!

475 坎為水,走為上!

即便這牌匾化成灰,自己都認得!

即便自己化成灰,也不會忘記這塊牌匾!

永生永世,永不敢忘!

看著牌匾,金鐸整張臉早已扯得變形,一邊臉高,一邊臉矮,樣子比厲鬼還醜陋,比凶神還恐怖。

眼睛生生的盯著那個四字,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上下牙關不住的碰撞交擊,身子不停的抽動,五臟六腑全都攪在一起,喉嚨管不停蠕動,嘴裡發出咯叭嗷嗷的怪吼……

可是在眼睛里,就是淌不出一滴淚!

不是金鐸不想流淚,是金鐸,流不出淚!

不是金鐸不想哭,是金鐸,哭不出聲!

不是金鐸不痛,是金鐸,在很多年前,就沒了痛覺神經!

無法言述的劇痛摧心剖肝痛徹骨髓,痛得金鐸人都變了形,卻是痛不出聲。

一百萬個疑問充斥腦海,一千萬個疑雲佔滿胸間,最後都化作一億個記憶的碎片。

爺爺笑,爸爸罵,媽媽愛,奶奶凶,還有小妹的嬌和憨……

不知不覺間,金鐸鼻孔淌血,耳朵冒血,嘴巴滴血,眼睛飆血!

七竅來血的金鐸就軟軟的跪在那裡,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金鐸不會流淚,但這血,就是金鐸流的淚!

金鐸不知道痛,這血,就代表金鐸的痛!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金鐸回復過來。靜靜凝望眼前的牌匾。

牌匾不大,長三尺寬一尺二。整塊紅木板雕刻而成。紅底金字。

從右到左楷書字體。

四鵬居!

左邊底部有豎行小字。

壬寅年壬寅月。

這是1885年的三月。

這一年,黃河再次改道,從黃海的入海口改為渤海。神州大龍脈再次變動!

這一年,太平軍被僧格林沁打敗,但石達開卻將曾國藩打得聞風三十里,槍響一百一。

而捻軍則齊聚雉河集,公推張樂行為盟主,由散亂走向統一。

金家落戶錦城城門洞懸壺濟世,掛上了四鵬居這塊牌匾。

浸泡在井底多年,紅木牌匾左側已經被污水淤泥腐蝕變得潰爛發黑。看得金鐸一陣陣心痛。

小小牌匾在此時此刻猶有萬斤之重。

牌匾上的紅色底漆幾乎已經全部脫落,中間的四鵬居三字也露出黑黑的本體。

爺爺講過,四鵬居三字最先用的是金粉。後來家裡太窮,就改成了寫對聯的銅粉。

每年祭祖那天,爺爺都會取下牌匾用銅粉加藥材對四鵬居三字重新上色。

小心緩慢抬起牌匾,看著牌匾上風化的舊痕和斑駁,金鐸又看到自己在牌匾上曾經留下的印記。

那時候玩彈弓和火藥槍,這塊牌匾就是自己試驗的第一對象。

為此,金鐸沒被家裡混合四打!

小心翼翼撫摸著這些印記,眼前又浮現出爺爺父親的痛罵和教誨。

「只要在金家還行醫,這塊匾就要一直掛下去。」

「只要金家還有人在,這塊匾就要一直傳承下去!」

「小鐸你要是再不聽話,這塊匾就傳給小妹,你就給老子滾去天都做顧家的上門女婿。」

「不要忘,死也不要忘,記住……」

「這塊匾後邊……」

手握著扁,一股血濃於水的親情和熟悉化作千萬鋼水的洪流衝進心頭,金鐸忍不住再次悶哼出聲。

這悶哼,宛若夜梟,更盛鬼號。

這一瞬間,金鐸明白了爺爺的教誨,體會了父親的苦心。也湧起無窮無盡的痛恨!

忽然間,就在這時候,一聲悶響傳遍天地,震得金鐸和武昆陽耳膜欲聾。

「嗯?」

「咦?」

「有人過來了。」

地面上,武昆陽扭頭回輕聲細語:「要不要跑?」

幾道光柱在頭頂劃過,還沒等金鐸回應,空中便自傳來一聲短促而凄厲的慘嚎。

「勞總……」

慘嗷傳遍寂靜的深夜,猶若鬼哭!

金鐸身子一震,急速起身。

董麻子!

突地間,一個尖銳凄厲的吼叫聲響起。

「黃葛樹!」

「那座鋼籠屋!」

聽到這話,金鐸面色頓變,抱起牌匾,雙腳齊出踩在老水井井壁蹭蹭蹭就上到地面。

從地獄回到塵世,金鐸又恢復到那無悲無喜鐵樹面癱的模樣。

抬眼望去,十幾道刺眼光柱在空寂廣袤的大工地上急速亂晃。

幾台皮卡車開馬力全開一路飛馳狂奔沖向黃葛樹!

皮卡車后,一台裝載機緊隨其後,強光燈遠隔數百米射過來,刺得金鐸眼前一片金黃。

工地大門處,一台挖機隱現輪廓。

挖斗高高揚起重重下挖,工地保安室在金鐸眼睛里生生被挖成兩半。

看守工地的工人正在奪命狂奔逃命!

金鐸心頭猛地狂跳!

董麻子!

董麻子就在保安室!

「轟!」

雷鳴爆響!

一台板車直直撞開不過兩米高的塑料圍擋衝進大工地,直撲老宅!

板車之上,一具龐大大物慢慢揚起碩大的怪爪,張開獠牙。

「嗯?」

武昆陽手搭涼棚望了過去,神色淡定語氣平靜:「大凶!」

「坎為水,走為上!」

話剛落音,金鐸一把揪住武昆陽道袍,面露猙獰嘶聲叫道:「求你個事。」

「你說。」

「看好這塊牌匾。」

武昆陽目視金鐸,神情徑自比金鐸還要沉穩:「怎麼看?」

「別讓任何人碰他。」

「看好他,我給你五十萬。」

輕描淡寫說完這話,金鐸人已在十米之外!

「成交。」

過了數秒之後,武昆陽目送金鐸遠去嘴裡的成交二字才吐出來,緩緩放下左手:「剛好寅時。楊公凶煞。」

「出外紅紗,必不歸家。」

「空亡!」

右手掐著,嘴裡說著,少年武昆陽彎腰撿起牌匾,拎起鐵香爐快步選定坎位快步走向遠方,分分鐘就融入夜色不見。

下一秒的時候,幾台皮卡車就已經殺到黃葛樹。

「就是這!」

「這就是勞改犯的地盤。」

皮卡車車頭上,七八個民工指著老宅大叫:「狗日的勞改犯守的就是這些鋼筋。」

「上次還裝鬼來嚇我們。」

說話間,車裡車鬥上跳下二十多號人來。

打頭皮卡車車門開啟,一個瘦若排骨弱不禁風的男子重重關上車門,狼毒凶暴般的目光投射在老宅之上。

這個人,赫然是竹竿!

那幾個民工赫然是上次意圖盜搶老宅鋼筋的收破爛。

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兩撥人竟然會認識,竟然聯手出現在這。

竹竿冷冷看著老宅,手裡摸出全新手機撥號出去!

不到十秒鐘,竹竿掛斷電話。揚起右手重重一揮,獰聲叫道:「樹子給老子挖斷跟!」

「這座房子,給老子……推平!」

六台皮卡車齊齊後退,大燈全開之下,整個老宅和黃葛樹被照得如同白晝。

裝載機提足馬力沖向堡坎,推剷平推,直接將金鐸精心布置的堡坎挖出一個大缺口。

再一鏟下去,堡坎缺口變大!

三五幾下,鏟斗就翻出一個斜坡,跟著,裝載機轟大油門碾壓碎土猛衝而上!

就在裝載機衝上堡坎的那一瞬間,突然一塊大石頭就從樹上砸落,不偏不倚正正砸在裝載機風擋玻璃。

哐當!

一聲悶響,五十公分長的大石頭砸碎風擋玻璃砸余勢不減重重砸在方向盤上。

啪嗒!

兩聲微不足道的骨頭斷裂聲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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