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想做包工師傅很難

吃完了泡麵，章雲峰又淘好了來，放在廚房裏，便走進了車間里。

煮飯婆每天的工作其實很簡單，早上起來把開水燒好，早餐大家基本上都是吃泡麵，四十包一箱的上湯雞伊面，十六元一箱，都是成箱的買回去。

之後，煮飯的大米，也是各買各的，用飯盒裝着，自己淘好米，放好適量的水，煮飯婆會幫大家把飯蒸好。

廚房負責把菜炒好，分裝在一個個的小盆子裏，每人一份，一點五元一餐，一個月九十元的伙食費。

這個價錢雖然不貴，但也不便宜，別的廠里，很多一個月一百二十元的伙食費，是包米飯和早餐的，有的廠甚至是只要八九十元一個月。

現在可是一九九五年，除了肉價不是很便宜，蔬菜不值多少錢，所以那怕是一個月八九十元的伙食費，廠里也是不會虧錢的，最多伙食差點，沒有什麼肉，請個做飯的廚師，也花不了多少錢。

章雲峰進車間里的時候，車間里只有一個開料的師傅到了，其他人都還沒有到。

「你今天來的好早啊！」開料的師傅小四川，笑着對章雲峰說道。

「你不是更早嗎？」章雲峰也笑着回道。

「我是沒的辦法啊！你們反正做的是包工，遲點上班也無所謂，你師傅肯定沒有那麼早來上班。」小四川說道。

小四川是廠里唯一的一名公司工，也就是計時工，每天按時上下班，工資二十五元錢一天，加班另算，一個月大概一千元左右。

其他的木工師傅，雕花師傅，刮磨師傅，打漆師傅，都是做包工的，他們不需要按時上下班，遲點上班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於像章雲峰這樣的學徒工，按道理也是需要按時上下班的，但這是個小廠，只要不是太過分了，上班遲到個十幾分鐘，半小時的，師傅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

同樣的是，晚上下班拖延個把小時，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如果有什麼事情要出去一下，甚至是請一二天假不上班，一般的包工師傅，也不會扣你的工資。

甚至學徒工表現的好一點，幹活不怎麼偷懶，賣力一點，包工師傅賺了錢多一點，心情高興的情況下，發工資時多給個一二百塊，也是常有的事情。

章雲峰雖然打算離開這裏，但他的師傅手上，還有點貨要趕，而且師傅對他也不錯，說走就走的事情，他還是干不出來的。

要走也要把手上的貨趕出來，否則就有點對不起師傅了。

他的師傅名叫王大山，年紀也不大，二十幾歲的樣子，長得還挺帥，就是有點瘦，但皮膚很白。

他的老婆長得也很漂亮，身材又好，而且非常年輕，只有十八歲。

這個時候，兩人正是如漆如膠的時候，早上起不來，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個時候兩個人應該還沒有結婚吧？剛剛在一起不是很久。

上一世，章雲峰最後一次見到師傅和他老婆的時候，他老婆給他生下了一個女兒。

只是後來，章雲峰和別人聊到他師傅張大山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那個女人扔下女兒，帶着錢，跟着別的男人跑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章雲峰也一直沒有機會求證。

如今重活一次，章雲峰有點猶豫，要不要提醒一下師傅，提防一點那個女人，最好別把錢全部交給那個女人掌管。

只是想了想，章雲峰還是搖了搖頭，這個時候告訴師傅，你的老婆以後會跟着別的男人跑掉，師傅不僅不會相信，搞不為抽他兩嘴巴子，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還不如順其自然，以後自己發了財，有機會多拉扯一下師傅，只要師傅混得好，那個女人應該也不會跟着別的男人跑了吧！

在章雲峰想來，那個女人之所以會離開師傅王大山，多半是因為王大山混得不怎麼好，沒有什麼錢的原因。

畢竟王大山是溫州人，雖然他和其他地方的人比，收入也不低，但在溫州應該也算是窮人了吧。

章雲峰沒有急着開始幹活，而是在車間里轉了一圈，看着車間里的這些老款式的紅木傢具，不由得搖頭。

像這樣的老款傢具，再過上幾年，便賣不動了。

但是在這個時候，每個紅木傢具廠，做的都是這些老款式的紅木傢具，大廠小廠，做的都是一樣的款式，分豪不差，尺寸都是一樣的。

而且，深鎮和東管的紅木傢具廠，大都是從溫州去了香港，在香港賺了點錢，跑回內地來投資建廠。

此時的內地，經濟水平還不是很高，所以紅木傢具大都是運到香港銷售。

內地只有一些大城市，才有紅木傢具商場，很多內地人，連紅木傢具都沒有聽說過。

隨便一張餐桌，都要賣幾千塊錢，一般的人家，可是買不起的。

不過此時的紅木傢具，工價卻並不是很高，一張中式餐椅的木工工價，只是十八元一張。

不過大廠的量大，一次發貨五六百張，就是一萬多元，帶上六個徒弟，一個月就差不多做好了。

大徒弟一個月一千二百元左右，二徒弟八百元左右，剩下的四個徒弟，加起來不超過二千元。

剩下的錢便都是包工頭師傅得了，一個月基本上可以拿到六千左右了，五千元是肯定有的。

有的拿到貨好量大，工價高的包工師傅，帶的徒弟又很給力，一個月賺個七八千上萬都有可能。

這也是很多男人，願意學做木工的重要原因了，不過想學出師，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關鍵是要跟對了師傅，還有就是自己足夠聰明。

沒有學出師的人比比皆是，但其實沒有出師，一個月能賺個八百到上千元，也比在輕工業廠流水線上上班，要強很多了。

而且關鍵是，你想進電子廠這種輕工業廠，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種廠是很少招男工的，偶爾招幾個，大多都是內招，真的要向外招的話，就算是招三五個男人，也會有三五百人來應聘競爭。

沒有一點關係，不花點介紹費，是很難進去的。

很多廠哪怕是招女工，超過二十五歲的，都進不去。有些變態的廠更加離譜，超過二十二歲，二十三歲的都不要。

在深鎮，幾萬人的工業園裏面，你都找不到多少個男人。

只要進了這種廠的男工，哪怕長的再難看，同時有幾個女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請吃一份炒粉，就能夠交到一個女朋友，絕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這個時候，在深鎮和東管打工的女孩子，普遍文化程度都不高，沒有見過什麼世面，單純的很。

只要嘴巴不是很笨，在一個周圍到處都是女工的環境下，想沒有女朋友都很困難。

做一個木工學徒，就算是學會了，沒點交際能力，也不一定就可以找到廠，做包工頭，帶徒弟賺錢。

畢竟工廠就只有這幾家工廠，包工頭並不需要很多，又是剛出師的新人，老闆也不放心給你發貨，萬一被你做錯了怎麼辦？讓你賠你也賠不起。

其實每一個包工師傅的大徒弟，拿上千元一個月的工資，都具備了獨立做事的條件，也就是說，可以出師了。

可是，這個時候的很多大廠的木工師傅包工頭，常年都是只做一種單一的傢具，做餐椅的一年到頭都在做餐椅，做餐枱的一年到頭都在做餐枱，做沙發的也一年到頭都在做沙發。

大徒弟雖然已經完全具備了獨立操作的條件，可以出師了，問題是師傅不可能會給他讓路，師傅給他讓路了，那師傅去幹什麼？

雖然他們可以去找外面的廠，但是一來需要有機會，二來就算是機會來了，人家要招一個做柜子的，而你只會坐沙發，那也沒用啊！

所以學徒想要出師不難，但想要單幹，自己做包工師傅卻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