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九風

第四章、九風

霞光初露的清晨,一切塵埃落定。

鬼群敗逃而去,歷經苦戰的紫衣女子於是深喘數聲,極力調整著體內氣息。不多時,但見紫衣女子面色逐漸恢復如常,而那段帶著鳥喙的義肢竟也慢慢縮回了體內,呈現之前的斷臂狀態。

隨即,紫衣女子於地上拾起自己那截手尚握著長劍的右臂,將斷臂接於瘡口處,進而盤腿打坐運起氣來。在強大靈力的作用下,只見其傷口慢慢癒合,斷臂竟然被重新接回!

眾村民依照紫衣女子的吩咐一直藏身於隱蔽處,始終不敢露頭。然而聽著外面激烈的廝殺過後又許久沒了動靜,村長便呼喊道:「敢問女俠狀況如何?我等可否出來相見?!」

「已經沒事了!爾等盡可出來!」

聽聞此言,村民紛紛欣喜而出。而現場那滿地的鬼屍則使得眾人皆嘖嘖稱嘆。

紫衣女子打坐完畢,遂緩慢起身。此時呈現在眾人面前的,依舊是那個風姿綽約的紫衣女俠,嗓音清澈、面容姣好、肢體健全,一切如常。唯一的異處便是紫衣女子身上的衣裳有多處毀損,尤其腹部的幾處破洞讓人看了觸目驚心。然而破敗的衣衫下隱約而現的卻是那白皙水嫩的肌膚,絲毫不見傷痕。

這時村長將一錢袋交於紫衣女子手中,說道:「此乃全村人儘力湊出的銀錢,請女俠笑納。」

紫衣女子接過沉甸甸的錢袋掂了一掂,笑道:「不錯,爾等果然言而有信,我們算是兩清了。」驗完了錢她又勸說眾人道:「這座村子已不能再待,你們最好趕快離開此地。」

村長及眾村民聽罷卻哀嘆道:「唉~如今天下鬼患肆虐,到處都有妖魔作亂,我等又能上哪去啊!」

紫衣女子回道:「神州之大,總會有安全的地方的。且若是眾生能齊心協力抵抗鬼妖,則惡鬼未必得以如此猖狂。」說到這,紫衣女子竟出乎意料地又將大部分銀錢取出,只留下了一小部分錢財收入囊中。

「你拿著這些銀錢,帶領村民們尋個合適的避難之所安身立命去吧~!」將錢交到村長手上后,紫衣女子便轉身欲邁步而去。

卻在此時,人群中忽然躥出一個少年撲至紫衣女子身側,並緊緊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定睛看去,這少年原來就是先前被紫衣女子從鬼口救下的翊。

面對少年突如其來的唐突舉動,紫衣女子當即喝斥道:「好一個沒養沒教的熊孩子!小小年紀居然色膽包天,本姑娘的大腿豈是你能摸的?!」

翊則一邊繼續緊抱一邊喊道:「小的想要拜姐姐為師,學習殺妖除魔的本領!懇請姐姐收小的為徒!」

紫衣女子斥道:「你這乳臭未乾的無知小童!少在這裡異想天開信口雌黃,趕快放手!」

然而翊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見此狀況紫衣女子遂以嚴厲的口吻說道:「小童你聽好,你若再如此糾纏不休,我便對你不客氣!」

翊聽了卻不為所動,依舊抱著紫衣女子的大腿高喊道:「求你了姐姐!懇請姐姐收我為徒!」

忽然,紫衣女子奮力掰開翊的雙手將其順勢一拋,翊只覺得自己被一股猛力推向了半空。緊接著紫衣女子便照著翊的胸口抬腳就是一踹,翊頓時仰面飛跌在地!

見此情形,在場的眾村民皆驚駭不已,村長慌忙勸架道:「呃~女俠息怒!此小兒只是拜師心切,絕無冒犯女俠之意。請女俠看在老夫的面子上,莫和他多作計較!」

紫衣女子聽罷對眾人說道:「爾等把這小子管好了,莫要讓他再有非分之舉。」言畢,遂轉身大步而去。

被踹翻在地的翊此刻也只得目送紫衣女子離去,望著紫衣女子的背影,翊的眼神中卻依然透著一股堅韌不屈……

鄉間的土路上,紫衣女子正背著長劍快步而走。

然而行進之中,她已然察覺到身後有異動,遂停下腳步大聲喊道:「貓身樹叢跟了我一路,不累么?!趕緊出來吧!」

話音剛落,就見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從路邊樹叢里一躍而出,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翊。

紫衣女子早就料到是他,便對翊說道:「你小子這般執拗,到底是為何。」

翊回答道:「我就是想讓姐姐教我殺鬼技能,將來好為親人報仇!」

「你就別白費氣力了,我是不會收你的。」紫衣女子語氣堅定的應道。

「那我就一直跟著姐姐,直到姐姐答應我為止!」

紫衣女子聽罷嗤之一笑,就繼續頭也不回的闊步向前走去。翊見狀也立馬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就這樣在山間走了許久,從晨間朝陽到烈日當空高照,又到日薄西山。翊就一直這樣疾步緊跟著紫衣女子前行,滴水未進粒米未沾,卻始終死咬牙關堅持著,就是不肯放棄。也不知捱過了多少時辰,他終於支撐不住,兩眼一摸黑,暈厥倒地。

聽見身後的翊栽倒在地,走在前的紫衣女子總算停下了腳步,於原地佇立糾結了好一會兒……最終毅然轉身,返回到翊跟前。

「哎~!若就此丟下這小子不管,這一條人命又得算在我頭上。」言罷,紫衣女子遂以手揪住翊的后衣領,將其拎至一條小溪邊,丟了下去!

原本意識不清的翊被這陰涼的溪水猛然激醒,連忙踉踉蹌蹌的從溪中站起,卻驚見紫衣女子竟也站在溪邊。

見翊眼巴巴的茫然望著自己,紫衣女子便開口說道:「我方才見你有脫水的癥狀,你還不快點飲水補充一番。」

翊聽后這才想起自己早已是口渴難耐,於是趕緊蹲下身大口牛飲起來。

「順便把你自己渾身上下好好清洗一下,我去給你找點飯食。」見翊似乎對自己這句話有些遲疑,紫衣女子遂又補充道:「你放心,在你身體恢復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翊聽罷大聲說道:「姐姐你得保證,絕不會丟下我!」

紫衣女子微微一笑:「絕不食言~!」

不知不覺天色已入夜,二人升起了一堆篝火,火上烤著一隻野兔,旁邊另有一些採摘來的漿果。

吃過了食物烘乾了衣服,翊自覺之前虧損的體力已經大有緩解。繼而,便與紫衣女子一道圍坐在篝火旁細細攀談了起來。

紫衣女子問翊道:「小童,你曾叫嚷到要殺鬼為親人報仇。具體是何情況,能跟我詳細說說么?」

翊聽罷不禁鼻頭一酸,遂將自己的經歷對紫衣女子詳述了一番:

翊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家中有父母和一個哥哥。在此之前,他們與同村的鄉親一起耕織勞作,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直到這天午夜,一群惡鬼入侵洗劫了村莊。

此時翊的一家尚在熟睡之中,突然數只惡鬼破門而入,將翊的娘親生生拖下床榻,拉扯撕咬起來!

父親被撕心裂肺的尖叫哭嚎聲驚醒,睜眼一看發現孩子他娘竟遭如此境遇,情急之下便掄起一把鋤頭與惡鬼展開了激烈搏鬥!然而父親的抵抗根本於事無補,不僅沒能挽救回娘親的性命,父親自己亦遭鬼群團團圍困,最後竟被惡鬼以鋒利如刀的指甲亂爪分屍!

待睡在鄰屋的翊和大哥感受到嘈雜異樣而奔出門查看時,爹娘雙親已慘死於鬼口之下。全身支離破碎只剩半截肩膀的父親兩眼未瞑,緊緊望著兩兄弟,彷彿是在最後叮囑二人道:「趕快逃命~!」

大哥見狀連忙帶著翊逃離屋舍,二人疾步奔出房門,不料卻又被遊盪於屋外的惡鬼堵截在前院。危難之時大哥毅然以自己身軀擋住鬼群,掩護翊逃出生天。只見數只惡鬼猛然撲向大哥,當場將其活活抽腸!臨咽氣前大哥望著翊呼喊道:「快跑~!為了爹娘與我,你一定要活下去~!」

不僅是翊一家慘遭橫禍,整個村內,兇殘的鬼群見人就咬,且遭難之人必被惡鬼剖腹開膛、剜心挖腸,村裡鄉親頓時死傷大片!這其中也包括翊青梅竹馬的玩伴阿蘭一家,阿蘭的爹娘亦是為了保護阿蘭而先後遇害,無奈阿蘭最後還是難逃一劫,被惡鬼咬穿脖頸吸幹了骨髓,著實可憐。

直到紫衣女俠來到村莊殺退惡鬼解救了眾人,村裡的鄉民已然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聽著翊的講述,紫衣女子不禁是黯然神傷,特別是聽到翊和阿蘭的親人毅然捨身自己去保護幼小的家人,更是動容萬分。

紫衣女子閉目皺眉沉默良久,彷彿是對翊的經歷頗有感同身受。皎潔的月色下,只見紫衣女子的眼睫上似乎有靈光在閃動,不知到底是篝火的光影還是反射著月光的淚滴。

兩人就這樣一直交談到夜色深沉,之前的一些隔閡蕩然消弭。說完了沉重的話題,翊話鋒一轉,調皮地問道:「對啦姐姐,你已知曉我的名字叫翊。但我還不知道姐姐你叫啥名字吶!」

說到這時,紫衣女子亦收起了哀傷神情,一臉傲嬌地應道:「聽好了!我的名字叫——九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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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淵玄靈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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