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道侶

第一百六十八章 道侶

過了年關就是十五,距離大選只有半個月的時間,許多事情就來不及了,所以齊玄素必須趕在年關之前把幾件事情做成了。

第一件事就是他方才所說的,結束邊境達尊地區的所謂衝突,而且要以一個相對完美的姿態結束,本質上也是為了東華真人助選。如果結束得不好看,那麼就有被翻舊賬的可能,甚至一路追溯到由東華真人親自領導的西域戰事上面,將此次衝突視作是西域戰事的延續,得出西域戰事未盡全功乃至失敗的結論,會讓東華真人十分被動。

東華真人力排眾議把齊玄素放到西域道府掌府真人的位置上,就是這個原因,相信齊玄素的能力,能夠確保西域的穩定。

齊玄素也果然沒讓東華真人失望,擊殺蕭和尚,為陳爭先報仇,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接下來重創蕭菩薩,只要再順利結束衝突,就是化被動為主動。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步,只要按部就班就是了。

第二件事就是他現在正在做的,促成東華真人和慈航真人的好事。

暫且拋開天師和地師的歸屬問題不談,只是從大選的角度來考慮,雖然慈航真人在三位儲君中排名最末,但並不意味着她沒有支持者,如果兩人結成道侶,那麼就能讓兩人的票數集中到一個人的身上。

不過這件事的尺度不好把握,催得狠了,會讓慈航真人覺得齊玄素在逼迫她主動退選,慈航真人可

不是七娘,七娘只是嘴上不饒人,實則很包容齊玄素,慈航真人很好說話,可到底隔了一層,容易遭到厭惡,萬一激起了慈航真人的逆反心理,那就弄巧成拙了。

可要是不提,慈航真人也好,東華真人也罷,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講究一個矜持,誰也不會開這個口,更不會主動,必須有個中間人。

不少道門老人都想做這個中間人,不過效果都不太理想。一句話概括:有這個面子的,與兩人的情分差點意思。情分足夠的,面子上又不太夠。

齊玄素就不一樣了,情分不必說,他是慈航真人的女婿,又是東華真人的弟子,沒有比這更近的關係了。

至於面子,以前的齊玄素可能差點意思,可如今的齊玄素已經今非昔比,當年大齊朝廷的州分上、中、下三等,同為一州主官,上州的品級比下州更高。道門也有點這個意思,不同道府的掌府真人分量不能一概而論,齊玄素做了西域道府的掌府真人,屬於排名前列,已經是九堂的候補人選,說齊玄素羽翼漸豐一點也不為過。

就算是三師,也不能再把齊玄素視作「孩子」。在孩子長大成人後,哪怕是父母,也不能再獨斷專行,不得不徵求孩子的意見。

而且不同於老輩人們的倚老賣老,總不能讓老人家們低頭說一個「求」字,多少有點硬按頭的意思,齊玄素作為小輩人,主要是伏低做小,

沒有這方面的包袱。

所以齊玄素決定一邊小心翼翼地試探,一邊徐徐推進。

既然慈航真人自己主動點明了「陪跑」和「異姓天師」的問題,那麼很多話就很好說了。

此時籤押房中只有齊玄素和慈航真人兩人,就連錢婉都退了出去。

慈航真人繞過書案,開始在籤押房內來回踱步。

齊玄素將其視作一種信號,決定更進一步:「岳母大人,這個問題不能不考慮了。我雖是張家的女婿,但也要說一句公道話,張家大宗就連青霄都容不下,把青霄送到了北辰堂,若非大宗實在後繼無人,又有天師的意思,否則斷無妥協的可能。說句誅心之論,青霄這個張家人尚且如此,岳母大人可不姓張,不管平日裏的關係多麼親近,張家大宗都不會讓出天師之位。」

慈航真人停下腳步,看了齊玄素一眼,卻沒有反駁。

這無疑是鼓勵齊玄素繼續說下去。

齊玄素接着說道:「我的這位張伯父當然不如岳母大人遠矣,可站在他背後的張家諸老卻是不可小覷,哪怕是天師,這些年也沒少受他們的掣肘,正如岳母大人所說,張家諸老不支持岳母大人,天師之位很難爭取。」

齊玄素頓了一下,觀察著慈航真人的臉色,繼續說道:「若是競爭大掌教失利,岳母正值盛年,還有幾十年的大好時光,總不能浪費在平章大真人的位置上。不是說平章大真人不好,而是

平章大真人局限性太大,既是委屈了岳母大人,也是浪費了岳母大人的才能。到最後,既是岳母大人的損失,更是道門的損失。」

慈航真人終於開口道:「那依你的意思,應該如何?」

這就是明知故問了,慈航真人要一個台階,齊玄素打算以唱高調的方式圖窮匕見:「恕玄素斗膽直言,為了能更好地服務道門,也是為了道門和諧穩定的大局考慮,岳母大人應該不計個人名聲得失,做好兩手準備,儘力爭取大掌教夫人這個位置。大掌教夫人本就是女道士之首,如今岳母大人也的確是女道士之首,這個位置,除了岳母大人,再沒有更合適的人選,許多人都在看着岳母大人吶。」

話說到這個份上,慈航真人不能再裝糊塗了:「我也想了很久,也想過爭取這個位置,無奈有許多顧慮,始終不能向前一步。如果我真邁出了這一步,那麼千秋萬代之後,又會如何評價我呢?」

齊玄素沉聲道:「當年大齊太宗皇帝殺兄囚父,可仍舊是流芳百世的賢君聖主。無獨有偶,大魏太宗皇帝起兵靖難,以下犯上,同樣是聖君雄主。可見擔負天下重擔之人,功罪非常人所能論之。」

慈航真人沉默了許久,終是輕輕嘆息一聲:「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

這話卻是有點模稜兩可,不過齊玄素還是聽出了此中意思,說道:「玄素告退。」

慈航真人揮了

揮手:「在你離開玉京之前,給我一個答覆。」

齊玄素心中大定,聲音頓時拔高几分:「是。」

從天罡堂離開后,齊玄素直奔紫微堂。

媒人不好當啊。

如果說齊玄素去天罡堂是走丈母娘家,那麼齊玄素去紫微堂就是回自己家了,一路暢通無阻,直到東華真人的籤押房外,才需要通報。

宮教均通報之後,齊玄素走進了東華真人的籤押房。

東華真人正在處理公文,頭也不抬地問道:「天淵,你的事情辦完了?」

「是。」齊玄素應了一聲,然後故作欲言又止之態。

東華真人抬起頭來,看了齊玄素一眼,心領神會,示意宮教均出去。

宮教鈞離開后,齊玄素走到東華真人的書案旁,開始幫東華真人磨墨:「師父,我剛從慈航真人那裏回來。」

東華真人批字的動作頓了一下,仍舊沒有抬頭:「慈航真人那邊有什麼事情嗎?」

「這倒沒有。」齊玄素緩緩說道,「只是我有些感觸,忽然生出個想法。」

「什麼想法?」東華真人問道。

齊玄素緩緩說道:「師父要競爭大掌教,還少了個搭檔。」

東華真人放下手中的硃筆,望向齊玄素,沒有說話。

齊玄素將其視作默許,繼續說道:「大掌教夫人的位置已經空懸許久了,甚至比大掌教之位空懸的時間還長,我聽說女道士們都很不滿,說道門高層不講平等,缺少足夠數量的女道士。」

東華真人哪

里還聽不明白,直接問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齊玄素心中不由腹誹:「莫不是你們兩位提前商量好了,怎麼都是這個口吻?」

不過齊玄素麵上不顯,直言道:「師父該找一位道侶了。」

東華真人不置可否:「我都這個年紀了,合適嗎?」

齊玄素早就做好了功課,趕忙說道:「沒什麼不合適的,所謂道侶與世俗夫妻的概念畢竟不一樣,結緣隨緣,不受世俗間宗法牽絆,也未必要在一起成家生活。有的道統戒律禁止男女之事,那麼道侶之間連男女之事都沒有,就是修行互證。具體是怎麼回事,還要看所受何戒,所行何願。」

關於這一點,還真不是齊玄素胡謅的,嚴格來說,正一道和太平道都是允許成家的,在這兩道,道侶和夫妻基本沒有區別。齊玄素雖然是全真道,但最早是正一道弟子,他也是能成家的。嚴格來說,他和張月鹿既是夫妻,又是道侶。

全真道則是不能成家的,不過這個規矩逐漸廢弛,很多全真道弟子也成家了,後來明顯的區分就是名字。保留了姓氏的,就是可以成家的。如果棄本名而用道號的全真道弟子,與佛門弟子相差不多,都要恪守戒律,食素不婚。在這種不婚的情況下,道侶和夫妻就有了區別,道侶是道侶,夫妻是夫妻。

夫妻要結合,要成家,可是道侶就未必了。

齊玄素提出的建議就是兩人結成

道侶而不成家,畢竟慈航真人是蘇家之主,東華真人是裴家之主,真要成家,兩大家族的牽扯實在太多,一時半刻之間也難以權衡,不如就結成純粹的道侶,連男女之事都省了。

嚴格來說,大掌教夫人既可以是大掌教的妻子,也可以是大掌教的道侶。

換而言之,除了名義上的道侶,兩人還是各回各家,互不干涉。當然了,如果兩人有意,真要更進一步,那麼也沒人會說什麼,全看兩人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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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河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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