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時光之子，不過是對深情的旁白。 第九章 我始終沒能撫去你身上的塵

晚州市突然像被下了魔咒般，一夜之間變成了冰雕世界。

街道凍得一幢幢「高樓大廈」平地而起，比樓房還有高，建築被凍裂導致坍塌，千年老樹被凍得需要四五十個人圍起來才能抱的圓這麼大。

還有很多。好像世界末日來臨一樣。

這將成為晚州市前所未有的一次自然災難。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晚州學院一如往常，學校里還在正常作息。像有一個保護罩罩住一樣。

無涯院長下達文件不許任何人外出。

從晚州學院裡面抬頭往上看，一幢幢冰雕大樓直插雲霄。

「一夜之間怎麼就成了這樣？銘哥一個人還在外面，出又出不去，怎麼辦呀？」於歲晚很著急的說道。在宿舍里走來走去，焦躁不安。

外面的世界根本沒有信號，她也聯繫不上陳銘。

於歲晚實在安耐不住，於是決定出去找他。

陽夢雨拉不住她，便馬上給穆青山打電話，他很快就到了學校門口。

這天工一夜之間的傑作，也讓門口的保安大叔偷了個懶，他很光明正大的在保安室里開著空調睡覺，不想睡了就起來追劇，根本不用再為進進出出的人開門什麼的。

於歲晚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圍著整個學校繞了一圈，就算學校沒有圍牆她也出不去。那些個冰牆抬頭一眼望不到盡頭。就算出去了也找不到方向。

「阿鳶你別這樣，你看這四周已經被凍死了，就算是蒼蠅也出不去啊。」

「不行，我一定要出去，銘哥肯定很擔心我。我也想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安全。」

於歲晚都著急哭了。

只要一看見她掉眼淚，他就特別心疼難過。他說道：「阿鳶，咱們先回去，我來想辦法讓你們見面好嗎？」

「真的嗎？」

於歲晚一把抓著他的臂膀緊迫地問道，眼巴巴的望著他，像懇求他。就好像溺在水裡突然的抓住了一個漏氣救生圈一樣。

她從沒有這般失態過。

他看著她的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臂，心裡想著：「你除了打我的時候，這還是你第一次這麼緊張的抓緊我，阿鳶……」

「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快先回去吧！外面冷。」他笑著安慰道。

他的笑永遠讓她覺得溫暖，安心。

他什麼時候騙過你，只要是你的要求，他都必應，何曾讓你失望過。

哪怕付諸生命。

「嗯嗯。」

陽夢雨扶著她就回去了。穆青山看著她們漸漸的走遠，只留下一些深深淺淺的腳印。

他在雪裡站了很久很久，帶著真人版穆青山的記憶回想了許多有關和於歲晚的回憶。

「穆青山。」

又是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他回過頭去，是談麗華，對她微笑，笑時猶帶牆角梅香。

「這麼冷的天，你來這裡做什麼？」談麗華問他道。

「這不是等你來偶遇嗎？」他很貧的回答她。

「貧嘴。」

說完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一邊聊著一邊往宿舍方向走去。

快到教職工宿舍樓下時，穆青山突然叫她：「小仙女——」

「怎麼啦？」她很溫柔的望著他，眼睛很迷人。

「要是你的眼睛只有我就好了。」他一動不動的望著她，獃獃的想著，「不是有我，是有真實版的我。」

她除了在工作上管他們很嚴，但在私下裡還是挺好的，什麼事都會以學生的角度去著想。

「臭小子，想什麼呢？」談麗華戳了一下他。

「沒……沒什麼，就是想讓你陪我走走，賞一賞這雪景，還有這路邊的梅花。」穆青山不好意思的要求道。

雖然不好意思，但是卻沒有臉紅，始終只是個機器人。

「這有什麼可賞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看，都看膩了。」

「你就陪我走走嘛？小仙女～」穆青山遭到拒絕，便馬上開啟撒嬌模式。

「哎，行了行了，我陪你走，啥時候變得這麼娘了。」談麗華笑著嫌棄他道，不過比起之前那個固執的穆青山來這個還是覺得蠻可愛的。

穆青山也不知道跟她聊些什麼，腦子裡全是真實版穆青山與她的畫面，好的，不好的，夢裡的。

當畫面播放到穆青山做夢和她你儂我儂時，突然很嫌棄的嘀咕道：「咦，這個傢伙咋那麼肉麻，難道人類談戀愛都是這樣的嗎？」

「你在說啥呢？」談麗華問他。

「沒……沒啥，我就是覺得你好美，真的像仙女和這雪下落凡塵一樣。」

談麗華的臉紅紅的，就像路邊開的雪櫻般。

他也像夢裡面的一樣，伸出左手摟著談麗華的腰，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三秒鐘不到，談麗華揪著他的耳朵，說道：「臭小子，你手往哪放呢？」

可是他根本沒有一點疼痛的感覺，但是真實版的他被揪耳朵時是會痛的求饒的，於是他便假裝很痛的樣子，說道：「對……對不起，我錯了，你就饒了我吧，我只是一個靚仔而已。」

談麗華放開他就走。

他上前去攔著不讓她走，一臉的認真道：「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氣。你就再陪我走走吧！」

「改天吧。」談麗華低著頭淡淡的回答道。

「就這一次，好嗎？」他眼巴巴的看著她懇求道。

「穆青山，我懂你的心意，可是有的東西不是我們能夠選擇的，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好嗎？至少現在還不可以。」她一臉的難過，就這樣看著他。

他對她，她一直都明白。與其讓兩個人都毀滅，倒不如假裝糊塗讓兩個人都好好的，至少還能看見彼此。

「那以後呢？」他緊問道。

「以後、以後我也不知道，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對吧！」她將臉扭朝一邊，紅紅的眼睛閃爍著。

他之所以突然這麼著急的問她，是因為這一去救陳銘或許就回不來了。

他只想要一個答案，留在記憶里。說不定將來的某一天那個人類版的自己會找到晶元里的這段記憶，或許他也就不會那麼難過。

他就這樣深情的望著她，他多麼希望她能多停留一秒。

多一秒，再多一秒就好。

「如果將來的某一天，你要婚嫁了，那個人是誰都好，只要不是吳訪承就行。我知道陳院長很看好他，其實他不過是一個沒頭沒腦的小人罷了。」

穆青山突然說了這麼沉重的話，讓談麗華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

「謝謝你！你的話我會考慮的。對不起，我要走了。」

說完她就回去了。

一路上，她一邊走一邊止不住的難過。

「你若不是我的學生，我不是你的老師，我的親生父親也不是陳茂林，那麼現在的結局會不會變得不一樣？」她心想。

穆青山一直走在能夠看得見她的地方，直到她上了教師宿舍樓。

他在樓下站了許久。

吳訪承突然在他後面，見他一動不動，賊眉鼠眼的尋思著什麼。

吳訪承懷疑他在等談麗華，於是跟著在一邊等了半天，但始終只有他一個人。

「喲，這不是穆大才子嗎？什麼時候對著女教師宿舍樓感興趣了？」吳訪承上去惺惺作態的說道。

穆青山沒有屌他。

吳訪承見他一動不動，便沒完沒了的繼續說道：「你該不會是在等談麗華老師吧？你不用等了，陳院長早就準備把她許配給我了，你就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哈哈哈……」

吳訪承一副得意作死的樣子，想要從他的嘴裡套出點什麼來。

穆青山最不想聽到他提談麗華的名字，這對於他來說，無非是對談麗華的一種侮辱。

穆青山被激怒了，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兩腳離開地面。惡狠狠的說道：「這不可能！」

「這有什麼不可能，我和陳院長的關係你應該很清楚，只要我稍微用點心思，那對麗華可不就垂手可得？」吳訪承一副奸人嘴臉，穆青山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剁成肉醬喂狗。

「卑鄙無恥之徒！！！」

「不要這麼凶嘛！我和麗華要是真的成了，你可有不小的功勞喲！」

「你——」

穆青山一把將他摔在地上，砸了一大個坑，要不是雪太深，吳訪承必定要散架了不可。

吳訪承仍不死心，一定要挑釁他的耐心。爬起來拍拍雪繼續說道：「要不是你把陳茂林氣出心臟病來，談麗華怎麼可能會這麼乖乖的聽話呢！哈哈哈哈……」

「麻蛋，滾！！！」

穆青山再一次揪起他遠遠的摔在冰牆上掛著。

穆青山去「友一家」奶茶店。

「你來了。」店老闆微笑著說道。

她的笑，很溫暖，好像可以暖化這個季節一樣。可是他，沒有力氣以微笑回她。

他一進門，店老闆的女兒便跑到他的腳邊，兩隻小手拉起他的右手食指搖晃著說道：「小穆子今天好像不開心哦。」聲音萌萌的。

「你個小鬼，又亂叫我，小心我打你哦。」

小女孩立馬跑開，朝他做了個鬼臉，便躲在桌子下面。

「她太皮了，我都管不了她。」店老闆說道。

「呵呵，我覺得挺好的呀。很可愛。」穆青山看著桌子下面的小女孩說道。

店老闆笑了笑，說：「好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今天有帶給我的是什麼樣的故事？」說著隨手遞給他一杯熱酒。

每一次，穆青山有心事的時候都會來這裡。

這裡就像是他的煩惱存放站一樣，進去再出來后就不帶著煩惱了。

而店老闆總是會將他的故事改編一下，然後再在店裡播出來。

「這一次的煩惱，就讓我自己保管吧！」他輕輕的喝了一口酒。

奶茶店裡本來是不賣酒的，這是店老闆對他的特殊服務。

「怎麼了？」

店老闆停下手中的事情，想要聽他細說。

「我要去做一件事情，去了可能就不回來了。」

店老闆頓了一下，這對於她來說一點都不奇怪，因為他知道他終有一天會一去不回的。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麼突然。

「那你——要珍重！」

店老闆也沒有問為什麼，一切都在了她那雙動人的眼眸里。

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分別。

他著她，笑了笑，對小女孩揮了揮手，然後就走了。

店老闆一口氣喝了他剩下的酒，跟著出來門口，望著遠去的背影，心中莫名的難過。

「我始終沒能撫你身上的塵。」她輕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