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合租的室友

馬路兩旁店鋪林立，五彩繽紛的霓虹燈使它們看起來像花枝招展的風塵女子，正使出渾身解數爭奇鬥豔。

路上的車流已經少了很多，林玉驚慌、害怕、不知所措逃出了酒店來到了門口，此時已深夜十一點多，一陣夜風吹來，即使是六月的天氣還是使他打了個冷顫。

在酒店門口徘徊了一會兒，最終他還是掏出手機叫了一輛專車。二十多公里路程的車費對於來自農村的林玉來說不算是一個簡單的抉擇。

不多時，一對車燈從遠處停到了林玉的身邊，他用力眨了眨眼睛，透過強光辨認出是一輛黑色尼桑轎車，確認是自己叫的車之後小心翼翼地拉開車門，以極其彆扭的姿勢鑽進汽車的後排，緊接著一聲轟鳴，汽車如射出的箭矢，還未坐穩的林玉一個踉蹌撞到靠背上。

汽車肆無忌憚在馬路上飛奔，窗外盞盞路燈的光點連成了光線。強風透過車窗吹的林玉心驚肉跳，好似坐在海浪中的小船上，這刺激感覺實在沒必要，於是就把車窗關上了，這樣一來又有些悶，因此他又把車窗打開一條縫，直到目的地。

林玉住的是和朋友合租的房子，地方不小但裝修簡陋，在這個紙醉金迷的城市能有一個可以蝸居的地方已是不易，哪裡還敢奢望其他。

林玉回來時躡手躡腳生怕打擾合租的朋友。

「林玉你出點聲音不行嗎？縮頭縮尾的樣子你知道有多猥瑣嗎？」一個光著膀子的年輕人從衛生間里走出來。

「靠，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這大半夜的怎麼還沒睡？」林玉把客廳的燈打開。

「你出去鬼混不帶上哥們兒，怎麼睡得著？」衛生間里又走出一個光著膀子的年輕人。

「哇靠，你們倆赤身裸體，搞基啊。」林玉一臉誇張的表情。

這兩人正是和林玉合租這套房子的朋友，一個叫張強一個叫徐亮，林玉常說他們的名字沒有創意，兩個人的名字放在一起更沒有創意，張強、徐亮真是沒有比這再俗的名字了。

「林哥在外逍遙快活不帶上兄弟，冷！」徐亮坐到沙發上。

「大熱天冷個毛線啊。」林玉說。

「心冷！」徐亮嘆了口氣。

「心冷？應該是空虛、寂寞、冷吧？」張強看了一眼徐亮說。

林玉瞥了張強一眼，吹著口哨，說：「能不空虛？能不寂寞？能不冷嗎？二十好幾了連戀愛都沒談過。」

張強和林玉陰陽怪氣的打擊對徐亮好像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就聽徐亮深深嘆了口氣，說：「二十好幾談沒談過戀愛並不是關鍵，關鍵是二十好幾，初吻、初夜都還在，我還是個處男之身啊！」

林玉也是處男，徐亮的話多少讓他有些心虛，但他很快鎮定了下來，驚訝地和張強互相看了一眼，一臉壞笑說：「小亮你這是思春哪！」

徐亮把林玉拉到自己的身邊，說：「林哥，你知道哪裡有那種服務嗎？」

「哪……哪種服務？」林玉嚇了一跳，見徐亮一臉壞笑匆忙說：「我……我怎麼知道？」

徐亮一臉嫌棄，說：「你不知道？怎麼可能？你聞聞你一身酒氣，老實交代幹什麼去了。」

林玉連忙辯解，說：「心情不好，一個人喝悶酒去了，交代什麼？」

「一個人喝悶酒？我看是喝花酒吧？領口的唇印怎麼解釋？」徐亮指著林玉的脖子說。

林玉低頭赫然發現自己的襯衫領子上一個紅紅的唇印，清晰明朗，林玉想這一定是韓婧留下來的，真是讓他百口莫辯。他再抬頭看見張強和徐亮兩雙眼睛——四道目光盯著他，臉上露出惡狠狠的壞笑。

林玉覺得對話不能再這樣進行下去，他必須轉移話題，於是說：「聽說汽車站那邊的小姐挺多的，而且才五十塊錢一次，你可以去試試。」

「真的！」徐亮有些激動。

「小亮你最好不要去汽車站。」張強突然說。

「為什麼不讓我去，小強你就不想去，你不是也沒有女朋友么？」徐亮反問說。

「有一句話叫做便宜無好貨，你想想五十塊錢能好到哪裡。」張強說。

「我才不管好不好，我就想嘗嘗滋味。」

「我告訴你，就那五十的，什麼服務都沒有，只脫褲子，連上衣都不脫，如果你冬天去的話，上身還穿著羽絨服呢，而且她們就躺著，一動不動，你就只能做。」

「這不挺好的嗎？」

「好什麼！你買一個充氣的玩玩，也是一樣的，何必冒著違法犯罪的風險呢？」

林玉沒想到會演變成這樣一場奇葩的談話，於是就插科打諢說：「小亮，你確定要買充氣娃娃了嗎？你要是想買，告訴我，我下次回來經過成人用品店的時候幫你帶。」

徐亮說：「我才不要你買，我怕你把你用過的帶了給我。」

張強倒是一本正經的說：「我告訴你『那事』是有點意思，但是得分跟什麼人，你要是跟一個沒有感情的人，還不如用手自己來，如果跟你相愛的人，那就不一樣了，你愛她，她愛你，這樣才能有感情交流，不然你說干『那事』為什麼叫『做愛』呢。」

徐亮和林玉聽得一愣一愣的，說：「沒想到啊小強，你竟是老江湖了，我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汽車站，娃娃什麼的都已經這麼熟悉了，真乃高手啊。」

張強沒想到自己一時激動說漏嘴，把自己的老底都亮出來，臉色也漸漸紅暈起來，說：「這……這都是人生經歷，都……都是寶貴的財富。」

林玉和徐亮聽了都笑了起來說：「強哥你已不虛此生了，小弟們真是甘拜下風。」

「那個……那個時間太晚了，大家早點睡吧。」張強尷尬的擠出一絲笑意溜回自己的房間了。

「強哥的話還是挺有道理的！」徐亮咂摸了半天說。

「嗯——」林玉點了點頭。

「怎麼樣？」徐亮突然湊到林玉的身邊，盯著他奸笑起來。

「什麼怎麼樣？你笑的這麼淫蕩，讓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林玉弄不清徐亮葫蘆里買的什麼葯。

「汽車站不考慮一下？」徐亮笑的更加淫蕩了。

「什麼！」林玉大吃一驚。

「我們去試試？」徐亮的表情用地球上的文字已經形容不了了。

「我……我可是有女朋友的。」林玉找借口說。

「你有女朋友了？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我……我困了，我要去睡覺了。」林玉如同受了驚的兔子跑進了自己的卧室。

接下來的幾天，天氣一掃陰霾，升起了許久未露面的太陽。炙熱的天氣讓人們多生抱怨，花花草草卻生機勃勃，一片歡天喜地很是滿意的樣子。

一大清早馬路上小汽車、公交車、電瓶車來來往往，各種分貝、音色的喇叭聲混合交織在一起，路邊早點攤小販熟練地向行色匆忙的人們兜售食物。

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忙碌，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像宇宙間的行星各行其道，只有林玉是一顆彗星沒有軌道沒有方向，不知該何去何從。

馬路對面公交車的報站聲把神思飄遠的林玉拉了回來，他躲避著過往的車輛匆忙的向馬路對面的公交車站台跑去，這班車正是去人才市場的。

林玉一連跑了一個多星期的人才市場，工作卻依舊沒能搞定，這讓出身農村的他越發的不淡定了，以至於過馬路的時候過於慌忙差點被汽車撞倒，即便如此也沒能趕上靠站的公交，不得不等下一班。

等車的時候，林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你好。」屏幕上顯示的是陌生號碼，林玉試探著接通了。

「還記得我嗎？」是個甜美的女聲。

林玉快速在腦海中過濾他所接觸過的異性，甚至是朋友家的母狗他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對方是誰。

「你……你是？」林玉語氣中帶著尷尬。

「沒良心的，人家可是你的女朋友呢。」對方像是在撒嬌。

「女——朋——友？」林玉感到莫名其妙。

「呵呵。」接著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好了不逗你了，我是韓婧。」

「韓婧！」林玉突然想起了對方。

「怎麼？不記得了？」

「記得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就算我不記得你，我還記得九百塊錢呢。」

「九百塊錢？」韓婧不解。

「你忘了我們的關係了嗎？」林玉提醒說。

「什麼關係？」韓婧追問。

「雇傭關係，你答應給我的九百塊錢，可還沒給呢，我可記著呢。」

韓婧一聽，語氣立刻變得冰冷起來：「林玉，有你這樣的嗎？一個老爺們九百塊錢的事也值得你這樣斤斤計較！我看你也就是個市井小民。」

「這是九百塊錢的事嗎，我身上穿的那套西裝可是從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那借來的，你看被你吐得還有人樣嗎！我跟你說我就是市井小民，我不光是市井小民，我還是農民。」林玉說著火爆的脾氣似乎要上來。

「林玉你這樣就沒意思了，那天我喝醉了，我看你把我送到酒店，覺得你這個人人品不錯，真沒想到你……」韓婧覺得和林玉畢竟不熟，難聽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提到酒店，林玉想起差點和韓婧擦槍走火的事，感覺很是尷尬，又覺韓婧欲言又止，以為她有些服軟，於是就順坡下驢，說：「我……我也是跟你開個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

韓婧沉默了一會，似乎對林玉的這句話還算滿意，本想承認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不曾想，林玉沒等她話出口就搶先說：「我車來了，我趕著去人才市場不和你聊了，有機會下次再聊。」

不等韓婧說話，林玉就掛斷了電話，擠上了去人才市場的公交車，剩下韓婧對著自己的手機張著嘴，像是要把手機當早餐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