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月色暗淡還有星辰

花朵：

展信悅

朵朵，我不知道這封信有一天你會不會看到，太久不見，我很想念你，一轉眼已經過去6年了，生日快樂！

你現在還好嗎？你那麼調皮，哪些壞孩子，還有再欺負你嗎？此刻沒有我和你邱夏哥的保護，你會好好照顧自己嗎？

我離開那天你答應過我，你要和我一起考華大，你說讓我在華大等你，我來等你了，今天是新生報到的日子，我在華大的大門前等了你很久，沒有等到你，你失約了，此刻你在哪裡？

我有太多的話想對你講，幼年時父母離異，我是被拋棄的那個孩子，媽媽把我送到鎮北的外婆家，我在這裡認識了你和邱夏，從我第一眼見到你，你的笑容融化了那個冬天所有的寒冷，那時候的你是妹妹，亦是朋友，我曾經想過如果我們三個能一直在一起該有多好。12歲到15歲，是我人生里最美好的三年。有你我很快樂。

朵朵，你還記得你在我背後寫的字嗎？當時我問你在我背後亂畫什麼，你不說，其實我知道，你寫的是你想我們永遠在一起，你知道嗎？我又何嘗不想？我離開的那天下著小雨，你在車子後面追趕著，我含著眼淚在心裡默默和你說：「朵朵你要乖，我等你長大。」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要的不僅僅是你是我妹妹這麼簡單。我離開后，每次和邱夏聯繫，你都不肯接我的電話，我知道你心裡一直在怨我，我真的很想快一點長大，然後去找你。多少個日夜，我暢想過無數種我們的未來，你一直都在我人生的計劃里，從未消失過。

2002年的夏天，邱夏哭著給我打電話說，你們的媽媽車禍去世了，你們的爸爸帶他自己走了，把你一個人拋在了鎮北，他哭著說他把你弄丟了，你知道嗎？我當時整個人都瘋了，我買了最快的車票想回鎮北去找你，但是那天我媽媽心臟病突發，我沒有能去找你，那年我15歲，我甚至來不及去思考要怎麼辦，因為媽媽在搶救室里，醫生讓我聯繫家裡的大人去繳費，外婆和外公不在了，我聯繫了我爸，但是他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朵朵，你知道嗎，我也是被拋棄的那一個孩子。

一切都過去后，媽媽出了手術室，我一個人無助的蹲在醫院走廊的地上，默默的流淚，那時的我責怪邱夏沒有保護好你，可我又何嘗不是，我也沒有能力去保護你，當時的我，真的很想快一點長大，因為只有長大了，我才能守護你和媽媽，直到我18歲那年，我考上了華大，我回到了鎮北去找你，可是當時的鄰居說，你已經不在那裡了，我問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你去了哪裡，於是我回到華大開始默默的等你。這6年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朵朵，我不知道以後的人生，我們還有多少個6年，但是我知道，一生太漫長，很多時候我都太累了，如果沒有你，我要怎麼走完？只有你的笑容能治癒我的疲憊。

朵朵，此刻我只想找到你，擁抱你，告訴你我已經長大了，我有能力保護你了，未來我們都不會再被拋棄了。我想告訴你月色暗淡還有星辰，山河失色你還有我！

孟辰

2008年8月31日

花朵的淚如雨滴一樣滴落在白凈的臉頰上，流淌到頸間。網管看著這個又哭又笑的女孩兒也不敢上前去問發生了什麼。花朵把這封信複製到自己的空間里，加了密碼鎖，然後就離開了網吧。

花朵走在人流穿梭的鬧市中，看著來往的男男女女，想著孟辰信里的內容，記憶的大門再次開啟，那年夏天的某個夜晚，孟辰冒著大雨，來到花朵家裡，邱夏打開門看到已經被雨水浸透的孟辰，連忙讓花朵給他拿了一條毛巾。花朵正焦急著用自己的毛巾幫孟辰擦拭頭髮的時候，孟辰說：「我陰天要走了。」花朵愣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停頓幾秒鐘。

邱夏：「什麼意思呀，你要去哪裡？」邱夏顯然也很驚訝，因為之前沒有聽孟辰說起過。

孟辰：「外公外婆不在了，我媽要帶我走了。」

花朵：「那你們去走多久？你什麼時候回來呀？」花朵焦急的問

邱夏也看著孟辰等待他的答案。

孟辰：「我......可能就不回來了。」

花朵的鼻子一酸，眼淚劈里啪啦的往下掉，掉到孟辰的頭髮上，調在孟辰的臉頰上，孟辰抬起手幫她拭去臉上的淚珠說：「我陰天下午走，你以後乖一點，不要總是哭，你在這裡等我，我放假回來看你們。」

孟辰走之前在花朵耳邊輕聲說：「朵朵，你要好好生活，努力學習，我們一起考華大，我在華大等你。」說完他不忘摸摸花朵的頭。

花朵看著孟辰說：「好，我們一言為定！」

那天孟辰走後，花朵一夜未睡，第二天早上，花蘭和以前一樣準備了早餐，花朵也和以前一樣吃了早餐還不忘記幫孟辰帶一份，然後和邱夏兩個人都頂著黑眼圈出了家門，走出家門的那一刻，彷彿一切被拉回現實，再也沒有孟辰在他們家門前的等待，再也沒有那個白衣少年回眸的一笑。以後的以後三個人的上學路，就會變成兩個人。

那天上午的所有的課程，花朵都不知道老師在講什麼，她腦子裡想的都是這個時間孟辰在幹什麼，他是不是在收拾行李了，花朵倔強的告訴自己，不能去送他，她認為用這樣的方式可以讓孟辰認為，他在自己心裡一點都不重要。下午的時候孟辰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邱夏請了假，過來送這個好兄弟，孟辰媽媽催促兒子快一點上車，不然趕不上飛機了。可是孟辰依舊站在原地，向著家裡大門的方向望去。

邱夏：「你不要等她了，朵朵說她今天不來了。」

孟辰眼中閃著淚光，但是他不想讓邱夏和媽媽看到，就把頭低下了，然後上車離開。

花朵看著手上的五彩繩，想起來，那是今年端午節，孟辰幫她選的顏色，不是說要一起考華大嗎？如果到時候他忘記我怎麼辦，她想把這條手鏈交給孟辰。花朵來不及多想，直接無視老師和同學，奔跑出教室，她不記得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當時跑的多快，她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孟辰家。

可是當花朵跑到孟辰家的時候，孟辰媽媽的車子剛剛開走，只留下邱夏一個人站在原地，花朵隨著車子開走的方向不停的追趕著，她揮動著手裡的五彩繩，哭喊著告訴孟辰：「你要在華大等我！」

孟辰在車子里聽到了花朵的哭泣聲，他讓媽媽停車，但是媽媽沒有停下來，他在車裡回過頭，和花朵擺了擺手，然後在心裡說：「我們華大見！」

那是花朵最後一次見到孟辰，不是在學校，不是在家中，不是在稻田間，不是在籃球場，而是在這條去往機場的馬路上，她與孟辰隔著那層汽車玻璃，但是那個男孩留給她最後的一顰一笑，都刻在她的骨髓里，永存不朽。

那個時候的記憶也許不夠美好，離別固然是傷感的，但是那些記憶總是能讓人記憶猶新，有些承諾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就被他們所忘記。「孟辰，我來赴約了，你在哪裡？這次輪到我等你，不管多久，我會一直在這個城市等你。」

那天回去后，三個女孩看到花朵哭紅的雙眼都以為她在外面被欺負了。李大嘴更是拎起雙截棍就要出去給花朵報仇，直到花朵說，真的沒有被欺負，她是喜悅的眼淚，三個人都摸不著頭腦。

紫薇問：「為什麼眼淚還有喜悅的？」

花朵沒有回答，但是她在心裡回答了：因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