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節 金沙阻擊（二）

在一線陣地前的敵人開始混亂，而這是紅軍陣地里又響起嘹亮的衝鋒號聲，上萬名紅軍戰士一躍而起，他們有的端著火槍，有的拿著大刀，吶喊著、跳躍著、揮舞著，用，向敵陣中殺去。本來清軍正在走投無路之中，紅軍殺過來，高喊「繳械投降者不殺！」，「繳械不殺！」。有些人就真放下了兵器，但許多人心中對紅軍利用火器優勢，很打猛炸的做法心有不服，現在第一次與紅軍當面交手，終於有了證明自己的機會，所以是打定精神要撕斗一番。可紅軍整天練的就是靈活機智，巧打多變，就是真要拼比起來也不怯手。這裡見有些清軍打定主意要比拼，有紅軍指揮員喊「卧倒！」紅軍原地卧在地上，前面成群的手榴彈如雨點一般砸向敵群。正在全神貫注等著拚命的清軍被這黑糊糊的鐵疙瘩嚇的立即泄了氣，在轟隆、轟隆的爆炸聲中，清軍又被炸倒不少。正在不知所措，紅軍已趕到近前，槍刺刀劈，好頓很殺。清軍是第一次面對火槍前加刺刀的兵器，那明晃晃的刺刀，只感到眼前一閃，就直衝胸前而去，接著胸口一陣巨痛，鮮血標了出來。痛苦的倒了下去。有些反應快的用手中兵器擋磕起來，一時間兵刃碰撞之聲、喊叫聲、哀叫聲、怒吼聲交映在一起，雙方纏戰起來。清軍多是經過幾年戰鬥的老兵，實戰經驗豐富，騰挪躲閃頗為得心應手，只是一時遇到這閃亮的刺刀還不知如何下手。而紅軍多年訓練，練的就是刀槍相拼，所以對付敵人的大刀、長劍也是得心應手，加上前期紅軍槍擊炮轟，清軍已是少了底氣，這次反衝鋒紅軍上來的人遠比清軍要多，幾個對付一個，頑抗的清軍很快被打的七零八落。眼看著自己的同伴要麼被刺的滿身血窟窿，要麼舉手投降，而轉來對付自己的紅軍有多了許多，剩餘的清軍在紅軍的喊叫聲中紛紛棄械投降，衝到前方的清軍被消滅了。

見第一次進攻被打退，一次傷亡就超過四千，蔡毓榮心中惱怒，將兩個帶著后隊逃回來的參將斬首示眾，並嚴令手下眾將下次進攻，只准進，不準退，違者定斬不饒。這裡他與穆戰再次組織隊伍準備連續衝擊紅軍陣地，這一次清軍特別組織了一隊督戰營，那督戰營里要麼是穆占的滿州大兵，要麼是蔡毓榮的嫡系護衛。蔡毓榮授意督戰營有生殺大權，凡擅自後退者、委瑣不進者，一律就地正法。清軍的大炮連續向紅軍陣地轟擊達兩個時辰之久，這期間也不見紅軍陣地上有動靜，也不見紅軍的大炮還擊。上一輪進攻中紅軍榴彈炮的威力讓蔡毓榮認識到紅軍的大炮火力並不弱於自己，他心裡開始有些著急了。

蔡毓榮下令清軍開始進攻，上一次進攻中吃到的苦頭還記憶猶新，清軍一個個冒著腰，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突然紅軍的大炮又響了起來，清軍下意識的都卧倒在地。那督戰營上前一陣亂罵亂打，將清軍都驅趕起來向前沖了過來，不斷有人在炮火中倒下，不斷有人中彈后被拋飛起來。清軍進入紅軍步槍射程以後，密集的子彈打了過來，清軍隊形中不斷有人倒下。到了陣地前，前隊傷亡已有一半了，只是後面的清軍還在不斷上來，督戰營還在吆喝著、劈砍著，有些督戰營的清兵刀刃都有些卷了，那刀上鮮血還在瀝瀝的流淌著，這一切對清軍眾將士都是一種巨大的震撼。要後退者定會喪命，不退者可能喪命，還是聽天由命吧。衝到，只見不少紅軍爬在戰壕里射擊。再近一些，紅軍戰士紛紛仰手投彈，那鐵疙瘩炸彈成群的飛來，清軍急忙卧倒，有些還要後退，可那炸彈無情的將他們炸飛了。多數清軍不敢向前，就是有些要衝上來的也多被火槍打倒了。這時清軍隊中有人喊道：「弟兄們，後退是死，前面紅匪不多，衝上去殺光他們，給死去的弟兄報仇，弟兄們，沖呀！，殺呀！」。聽了召喚，清軍好像來了精神，這又成群的沖了上來。

反觀紅軍，見敵人離自己的陣地只有一、二十丈了，也不打槍了，手榴彈也不扔了，都楞了一會兒，不知誰喊了一聲：「弟兄們，韃子厲害呀，我不想死在這裡，我要回去找我媳婦了。」他起身往後跑了，這下紅軍炸了營，有人跳出戰壕拚命往回跑，有些就順著戰壕往後跑了。

紅軍這一跑，清軍倒呆楞起來，紅軍凶狡無比人人皆知，他們個個都是鐵石心腸，個個都是不要命的亡命匪類。前些天的戰鬥里是只見到自己的兄弟被打死打傷，只見到清軍自己人被打的四散逃命，甚至與紅軍面對面的交手的機會都不多。在這些清軍心裡，紅軍都是以妖術取勝，即難對付也不令人佩服，即讓人感到害怕又讓人狠的咬牙切齒。今天這紅軍未交手先逃跑，讓清軍著實感到意外，一陣傻楞后清軍清醒過來，嚎叫著追了過來。這紅軍逃跑的功夫也不一般，清軍越追他們逃的越快，漸漸的都跑的看不見了。

蔡毓榮走到紅軍陣地上時，心情是複雜的，終於衝破了紅匪的阻擊，眼前好似前景光明起來。可看了紅軍的阻擊陣地，那連綿不斷的戰壕，那良好的射擊位置，那防炮洞，那防禦陣形處處讓人有些不明白，可細細想來又明白了一些。這不是什麼淫技機巧，這是為了戰爭而精心設計的，這是大智慧，這是大戰略。可以想象在這一片不大的陣地上，自己的十幾萬雲貴大軍用了五、六天的時間，傷亡一萬多人才奪下的這一片壕溝里，紅匪的傷亡一定不會有自己的一半多，或許是更少。這炮打不到，箭夠不著，人過不來的地方，你能傷他幾個？想到這裡蔡毓榮心裡竟透出一絲寒意，難道世上真有神仙？無論如何都要將這些情況與皇上和各軍機大臣細細參祥一番。丁勉此人決非一般商人可比，其心機智慧，其頭腦中的希奇創想，其手段之陰辣狠毒可說是曠古難遇，看來此番平定四川非易事也！

過江以後的地形是起伏不平，但是通往遠方的大路還在延伸，丘陵山地的特點暴露無疑，不斷有山丘相連，山上那紅松樹一片片的甚為茂盛，有些山上是那枝葉滿披的大榕數，植根蔓延，一直向向縱深發展。道路就在這山崗之間蜿蜒著。在佔領了紅軍第一道防線以後，蔡毓榮下令繼續前進。可走不多久，探馬報來，前方五、六里處有紅匪阻擋。

趕上前一看，此處地形開闊起來，樹少了許多，地上是茂密的雜草，有些盛開著野花，望眼看去那潢色、紫色、白色、紅色五色斑，點綴其間。有些雜草茂盛蔓延中有些枝葉已開始枯黃了，那是一派秋天的景象。看遠處，兩側有那高山阻擋，那紅匪挖了成片的戰壕，曲曲彎彎，左右看去竟似看不到邊沿，看來是將前方十幾里的正面都維護了起來。向後看那戰壕密密麻麻層層疊繞，也似無邊無際。戰壕中人頭攢動，不斷有人搬運著什麼，有些還在揮鎬而動，看來是在加固戰壕，不時傳來吆喝之聲，看似並無委頓之情。看到這些蔡毓榮心中竟緊了起來，前次紅匪戰壕多不過十層，所佔地域不過方圓四、五里，十幾萬大軍就打了五、六天，傷亡無數。這裡的紅匪陣地竟有一、二十幾里之多。更要命的是看上去後面連綿而建，不知何處是邊沿。這要打起來，像前次一般，打幾天前進幾里，打幾天前進幾里，何年何月才能到寧遠？蔡毓榮竟愁苦起來，他心裡也隱約覺得有些不安，只是一時說不清楚罷了。

蔡毓榮問穆佔道：「將軍看紅匪陣形，可有何破敵之策？」

穆佔道：「大人，末將以為，紅匪如此作為，無非是要借著溝壕阻擋我十幾萬大兵。他這防禦之地過於寬闊，我大兵只需依前番所為，對準一處，次遞而進，想他還是應接不來，如此破敵不難。」

蔡毓榮道：「將軍，次遞攻擊一處固然不錯，但還應派出佯動之師，向他兩側之地策動進攻，讓他首尾不顧才是。」兩人商議進攻策略多時，這就命令準備進攻。

清軍在這裡布置停當，各路隊伍開始進攻。炮火前方開道以後，前隊小心翼翼的前進至雷區，第一聲地雷響起來是那樣的刺耳，高高揚起的煙塵中伴隨著碎肉斷骨，人們都吃了一驚。可接著地雷不斷的響起來，這次地雷竟如此之多，一炸一大片，而且有些前面踩上的串著後面爆炸。那轟隆、轟隆的聲響此起彼伏，雷區里竟被煙塵籠罩了，後面看不到前面的情況，而前隊清軍竟被這地雷炸的不敢前行了，第一次進攻失敗了。

清軍退回去以後都說地雷厲害。蔡毓榮思想多時，只得將原來組織的掃雷隊在前面開路，其他隊伍隨後跟進。這次蔡毓榮特地將自己的親兵衛隊「總督虎威營」派上陣去。一來想他們可督戰防變，對那臨陣退卻者也是震懾；二來緊要關頭，他們可以衝鋒陷陣，搶奪險要。蔡毓榮對「總督虎威營」十分自信，由於自己這些親兵護衛都是嗜血成性的殺手，他們打仗從不留活口，打起仗來十分兇猛。在前期對周吳的作戰中他們被吳軍看成是一群殺人魔王，只要一見到有「總督虎威營」出現，吳軍都是望風而逃，他們對吳軍起到了極大的震懾作用。這些親兵人人身手不凡，忠心耿耿，他們都深得蔡毓榮的喜愛，到後期戰事里通常蔡毓榮不讓他們直接參戰，一來想保護他們的實力不受損害，二來他們可起到督戰營的作用，這比讓他們去衝鋒陷陣的作用要大許多。這次進攻寧遠，蔡毓榮想一擊得手，所以就派他們跟在大隊後面，想著要他們在緊要關頭衝上去奪取紅匪陣地。

清軍的進攻開始了，在大隊最前面出現了一批身著厚實鎧甲，手拿長長的木杆，前面捆綁木錘的掃雷隊，後面是大批的清軍陣陣相接，列隊而行，接著有騎兵隊、總督虎威營，再往後看清軍竟將部分紅衣大炮推了上來。看這架勢竟是要一鼓作氣，直下寧遠了。

紅軍第二集團軍司令員謝全林在觀察所里將敵人的行動看的真切，看來敵人一上來就要動血本了，這樣紅軍也必須採取相應的措施予以沉重打擊。他對集團軍參謀長王民勤道：「參謀長，看來一上來就要動用集團軍重炮群了。」

原來第二集團軍在制定作戰計劃時，對集團軍炮火進行了周密的設計，力求第一次高強度炮火射擊要消滅敵人的大量火炮和後續兵力，並計劃用梯次火力將敵人的進攻兵力逐次消滅。所以清軍第二次進攻就將火炮推向陣地前方，這使的紅軍的重炮也提前上陣了。參謀長說：「這個蔡毓榮是有些急了，一上來就這種拚命打法，看來我們想再多消耗他一些兵力的打算要落空了。」

謝全林道：「那只有將他們多放過來些了，前方陣地要打的苦一些。不行這次就用上反衝鋒，力求全殲衝過來的敵人。」

在前方紅十一師的指揮所里師長黃秉田在喊著：「格老子的，這還要用大炮喲，硬是要拚命哩！」

旁邊的參謀長王慶喜說：「這個蔡總督還變的挺快，這就想著用上掃雷營了，等一會兒我們的狙擊手就派上用場了。」

黃秉田道：「是喲！參謀長，郎格那狙擊手都憋出病了。這個蔡毓榮也想的到，用個大竹竿就上去敲打探地雷了，郎格容易的啥，讓我們那丁政委知道了又該要笑死了。我看可以讓狙擊手們動手了。」

王慶喜對外面傳令兵喊道：「信號兵，命令狙擊手消滅敵人掃雷兵。」信號兵答應著，在外面高處開始揮動旗子，向前沿陣地發出旗語指令。

幾百個清軍舉著長竹竿在前面敲打著探雷，清軍的大炮也開始向紅軍陣地射擊，紅軍陣地上被炮彈炸起的塵土、煙霧一股股的升騰起來。敵人越來越近，漸漸的走進了紅軍狙擊手的射程內，偶爾還真有些地雷被清軍給查了出來，地雷也伴隨著炮聲，轟隆、轟隆的響起來，有些掃雷的清軍躲避不及竟被自己探出的地雷給炸翻在地。而紅軍陣地里的最前方也出現了一批手握長槍的戰士，他們向探雷兵瞄準著，絲毫不理會在周圍爆炸的炮彈。突然間密集的槍聲響起，只見清軍掃雷營中應聲倒下一片，接著槍聲、炮聲、地雷爆炸聲此起彼伏的響著，清軍的探雷兵成片成片的倒地，漸漸的四、五百人的隊伍只剩下百十人了。探雷的清軍看周圍的同伴越來越少，最後終於失去了矜持，撒腿向後跑了，可是紅軍的子彈像長了眼睛一樣，直追著他們而去，又是一陣槍響過後，幾百個探雷兵竟沒有一個能逃回去，橫七豎八的散躺在戰場上了。

蔡毓榮見此情形，心中怒火中燒，他惱怒的命令火炮營向紅軍陣地猛轟了一陣后開始進攻了，數萬的清軍吶喊著向前衝來，他們不顧腳下地雷的爆炸，他們不理睬紅軍陣地里射來的似狂風般的子彈，一隊隊的沖了上來。那紅軍陣前寬大的防禦正面，清軍列隊出現在山間道路之間，更有許多人散不在路旁、或山丘之中，他們跳躍著，奔跑著，呼喊著，野草漸漸都被踏平了，看上去是漫山遍野的都是那灰藍色和土潢色軍服的清軍在進攻。清軍知道趕緊接近紅軍陣地才是正理，到了近前才能盡情施展，後面的清軍也蜂擁而上，那騎兵也接連趕了過來，幾十門紅衣大炮也藉機向前推來。那清軍在行軍中只是注意到到處飛來的子彈，有人中彈倒下了，抽搐著、嚎叫著。傍邊的人不理睬他，自顧自的向前衝去，子彈在頭頂和耳邊尖銳的嘯聲，心裡還在盼著不要碰上了，「噗」的一聲，覺得胸口一陣刺痛，接著感到一陣巨痛從胸口傳遍了全身，漸漸的痛的竟不可忍受，哎呀，我中彈了！接著就失去知覺，什麼都不知道了。可是大多數人還在一個勁的兒往前沖，清軍後面大營中衝鋒的號角在嘶鳴著。可是實際上這時在前面衝鋒的清兵們根本都沒有聽見後面的號角，耳邊卻敏感的聽到只是覺得周圍不斷有人被打倒，「哎吆，哎呀」的痛叫不絕。可清軍也知道後退不是辦法，後面還有那些凶神惡煞般的督戰隊。許多人還想著要與這些可惡的亂匪撕拼一番的想法，因此是前赴後繼，不斷向前湧來。

紅軍陣地里主要由大量十分強大，清軍的傷亡很大，可是究竟敵人太多了，他們還是不斷的沖了過來。到了紅軍陣地前，只見到前面有不少絆馬坑，前清軍開始將準備好的木杠樹榦往上架，騎兵也漸漸接近陣地。紅十一師師長黃秉田有些急，如此密集的火力竟硬是沖了過來，看來蔡毓榮是要拚命了，他喊道：「參謀長，看來一上來就要用飛雷了，格老子的，硬是不怕死，老子就要你們都上天上去涼快一下子的喲。」四川口音的他這時也沒了笑臉，想不到蔡毓榮的手下竟如此的囂張。

王慶喜參謀長對外面喊道：「準備飛雷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