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誰都想只為自己活

他的喜色只停留在嘴角片刻，都未曾上過眉梢，轉而問她：「為何不早說，你何時知道的？」

她說話時眼睛不自覺地上下眨了幾下，可能是因為剛醒的睏倦，又或者是其他：「殿下回京不久，需要處理的事情眾多，紫菀也是剛剛得知，不忍心打擾殿下，這才沒有及時告訴殿下。」

「好，既是有了孩子，你且好好養著，我親自去給你煎安胎藥。」能讓他親歷親為的事可不多。

可是現在紫菀並不想他如此殷勤：「殿下，這種事交給下人吧。」陸煢不知道她從來都沒有聽不得「下人」這類詞。

「不，我的王妃有了身孕，我現在不忙，就要為我的孩子煎一次葯，告訴他和他的娘親，父親是疼他的。」說了這麼久，陸煢才有一點點要做父親的喜悅摸樣。

有之前的經歷和現在陸煢的反應，紫菀在懷孕的時候更容易多想：「殿下，真的想要留下他嗎？」

「當然，那是我們的孩子啊。」

陸煢看上去確實是歡喜的，至少在紫菀的眼裡。

看著窗外他為了自己煎藥忙碌的身影，紫菀告訴自己：就算他有什麼沒說的，也許是因為在蜀地的時候還沒到時機，日後有了孩子，他會坦誠許多。

無論無何，就算為了孩子，她還是要信他。

詩會上，各位年輕的公子都以為是真的有機會娶洛小婉。

畢竟現在丞相一家獨大，獨得王君信任，若是做了他的女婿，將來官路坦蕩，更加不愁吃穿用度，這是一塊香餑餑，誰都想要獨佔鰲頭。

陸煢覺得這件事情他不是主角，也就是來過個場，自然來的遲些，座位上的人已經聊得火熱，有的已經開始吟詞做詩，想要展現自己的才華，只可惜主角洛小婉卻一直沒有出現。

到陸煢落座，才算是人到齊了，洛健只是露了個臉表示一下詩會開始，就尋了個理由離開了，這時洛小婉才出現。

眉眼若桃花，芊芊細腰，婀娜身姿，她眼角微微上揚，看上去心情不錯：「小婉見過各位公子，家父不在，大家都隨意些，不用跟我客氣。」

「小婉小姐真是溫婉。」

「誰要是娶了你一定是從此醉倒溫柔鄉，再也不想問世事了吧！」

其他人都開始起鬨，只有陸煢自顧自地喝茶，不說話。

洛小婉一出現，詩會就正式開始了，大家輪流一人說一句，說到後面無聊了，洛小婉就發話了。

「不如我們玩個遊戲。」

「小姐的詩會當然是聽小姐的。」座位上的人都同意她的話，就有人答了。

「那好，我閉著眼睛往前走，走到哪裡停在誰面前誰就現場作詩如何？」

「甚好，甚好。」

她亮晶晶的眸子看了一眼四周，抿嘴后閉上眼：「那就開始了。」

一開始洛小婉走的慢，沒幾步就停了，一路上聽了幾人的詩。

洛小婉早就知道陸煢坐在離她最遠處，所以她故意一直往前走，隨便挑幾個地方停一下，以免有人覺得她刻意，最後在快到陸煢的時候，突然轉一點方向走一步，果然磕到陸煢面前擺茶的矮桌上，她在順勢一倒，陸煢也不好躲開，只能讓她落在懷裡。

洛小婉定睛看著陸煢，沖他眨了下眼，才起身。

「小婉失禮了，還請殿下見諒。」

他眼都沒偏一下：「無妨，小姐沒事吧。」

「沒事，我看殿下一直在喝茶，既然我在這停了，不如就請殿下作一首詩吧。」洛小婉進退得體，這麼說剛剛好。

「好啊。」

陸煢作完了詩，覺得臉也露了，詩也作了，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就提前退了席，至於詩會後來如何，他就不知道了。

回京之後紫菀選擇單獨住在那個院子里，是因為她喜歡院里的小石桌，說來住在陸煢主室的那短短的時間，她一直都不習慣，回來之後又因為陸煢的隱瞞，她還是覺得或許給他些空間會好些，他也不用像在蜀地一樣屈居在書房。

陸煢偶爾會看看她，而她無論陸煢知道她懷孕與否，都從沒有主動出過院子。今天，紫菀卻在陸煢的房間等著。他的房間只是休息的地方，之前紫菀也住過，沒有任何秘密，所以他是允許下人放她進來的。

陸煢回來，推開門就看見她。

「菀兒，你怎麼來了？」

她神色如常，說話即拘謹又關切：「天要涼了，我找人給殿下裁了幾件衣服，今日做好了，就給殿下送來。」

「這種小事，怎麼需要你親自跑一趟，你只需要顧著自己的身體就好。」

其實她是聽說陸煢去參加丞相的詩會了，她聽聞那是洛健召婿的詩會，心中不知是何感想：「聽聞殿下今日去了個茶會，紫菀閑來無事，想來聽聽殿下是否有什麼趣事跟紫菀說說。」

陸煢居然唇角微微一動，有些高興，然後安撫她：「這詩會只是無奈才去的，甚是無聊，不如我與你講講本王小時候的趣事吧。」

「好，難得殿下願意說小時候的事。」

陸煢接過衣服放在一邊，扶著紫菀坐下，握著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微涼，他忍不住握得緊些，才開始講他小時候很少時候才會發生的有趣的事。

其實故事算不上有趣，他的身份本就意味著他的童年是枯燥的，紫菀卻聽的很認真，有時還會笑出來，慢慢的也許是累了，就趴在桌上聽，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陸煢把她抱上床，坐在床頭看了她許久，最終還是起身，去了書房。

第二天清晨，陸煢還未入宮上朝，清歡先來找他。

「殿下，我聽說昨日洛小婉摔在你懷裡？」

「什麼時候你也聽別人嚼舌根了？」她要是不說，陸煢過幾天就會忘了這件小事。

「殿下，我這哪是嚼舌根，你不覺得這洛小婉的行為不對勁嗎？」同為女人，那些女人的手段清歡都清楚的很。

他吃一口早點，依舊不在意的答：「她當時閉著眼，摔了也是正常。」他從未在意洛小婉是怎麼從他面前經過的，以至於沒發現她故意轉了方向，才會磕到他面前的矮桌。

清歡沒見當時情景，但仔細一想就知道其中有些端倪：「洛小婉平時深居簡出，並不認識那些貴家公子名流，但你不同，她見過你，你那時為了進丞相府還說過欣賞她的琴藝，本來也沒什麼，聽聞她摔倒在你懷裡我才覺得不對。」

他明白了清歡說這話的意思：「不論她如何想，我已有王妃，斷不可能讓她做我的王妃。」

「可若是她願意做小的呢？」

「這件事情是你的猜測，就算今日上朝王君提了，我拒絕就是了。」

清歡不太滿意陸煢的態度，他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殿下打算如何拒絕？莫不是想要想要把紫菀懷孕的事說出來？」

「有何不可？」陸煢還沒考慮過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只是暫時也沒想過不要他，所以此刻被問到這裡，他就覺得如果要留，他絕對會好好對他，不讓他受和自己一樣的苦。

「殿下，小殿下的事被人知道了，日後就多了一份威脅。」

清歡這句話，刺痛了他：「我此時不說，日後肚子大起來不還是要說的，難道要我的孩子和我一樣，寄人籬下？」

「殿下若不說，等肚子大起來還有兩個月，到時候胎兒穩定了，也好辦許多。」

陸煢還在思考這件事情，清歡繼續說：「殿下，作為表姐，我認為此時有小殿下真的不是什麼好事，若是殿下決定放棄，倒是可以把這件事公之於眾。」她不是不在乎小殿下的生死，與其在他出生之後被惡人害死，不如晚些時候再來，他們現在不能因小失大。

若是要留下孩子，又找不到別的理由，就只能娶洛小婉：「那你覺得若是我真娶了洛小婉會怎樣？」

「若是洛小婉真的要嫁給你，也一定是王君的人，你又何必在身邊留一個隱患呢？」清歡還是覺得，此時孩子無需留下，以此推開洛小婉剛剛好。

陸煢想的不一樣：「我們除掉了希薟，就算不是洛小婉也會是別人。」

「總之，這件事我不同意。」清歡別過臉，不再看著陸煢。

「表姐，我希望你這句話是真的在為我考慮。」

清歡看著陸煢離開，她也終於在問自己，她到底是不是都在為陸煢考慮。

在一開始他娶紫菀時，她就覺得陸煢明明可以拒絕的，那時候陸煢的解釋在她面前蒼白無力，她心裡生氣卻忍了下來，雖說娶紫菀這事無利，但也好在無害。

清歡最後也花了好久才要求自己接受這件事，現在他又打算娶洛小婉，其實他們都知道，如果一定要有王君的人在身邊，留一個明面上的女人，總比王君暗地裡派人要好，這麼簡單的道理，她卻還是把不同意說了出來。

她有時候甚至也在想，為什麼在他身邊的人不是自己，可又會突然明白，自己一直在他身邊。

丞相府的門口，洛健也要入宮了。

「小婉送父親。」洛小婉知道洛健今天上朝要說什麼。

「小婉，詩會已經結束了，今日，我就會向王君請求賜婚。」

「小婉知道。」

洛健撫了洛小婉的額前碎發，這是他從小疼愛的女兒，若不是走到現在，他深知其中的不易，他也捨不得讓女兒成為棋子做這樣的事，可這件事既然王君提了，他也沒什麼反駁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