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秋水毒

「茵芋，去備晚膳吧。」

陸煢的聲音傳來，紫菀很快上前迎接，作為醫者，他手臂上的傷口格外顯眼。

紫菀扶著他的手臂：「殿下受傷了？」

這點小傷，對陸煢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豪不在意地說：「平亂的時候，不小心弄的。」

紫菀可不這麼認為，在她看來這道口子足有三寸長，可算是大到觸目驚心：「殿下稍等，紫菀這就給您上藥。」

陸煢拉住她，雙手扶著她的手臂，用深邃的眼眸看著她：「菀兒，下次不用等我。」

他早就注意到每當自己說會回來的時候，紫菀總是不顧是什麼時辰都等著他，所以他減少了自己說要來的次數，即使是這樣，他無意間說的晚些再來之類的話，紫菀還是會當真，現在蜀地的事情可能比較多，他擔心自己難以守約想勸一勸她。

她頷首：「沒事，我不餓，等等殿下沒什麼的。」

陸煢抬手撫了一下她的臉頰，他的指腹輕輕摩挲在她細嫩的肌膚上，觸感是極好的：「若是餓了，你就自己吃。」

「好。」

陸煢只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一會我要去找清歡議事，會很晚，就不回來了。」

「殿下辛苦，可要注意身子。」紫菀也只是淺嘗幾口，隨著他停下來。

「你也是，我先走了。」

別院里陸煢的書房。

陸煢一轉剛剛柔情的樣子，嚴肅起來：「清歡，你這幾天要密切關注集市街道的情況，有什麼事及時告訴我。」

「殿下放心，我派人盯著呢。」清歡辦事一向細心謹慎。

「這邊的蜀錦大戶呢？情況如何？」

「他們的綉娘連連離去，為安陵國做蜀綉。」清歡把剛得到的具體情況報給他。

他微微擰著眉頭：「蜀綉是我國的東西，不能白便宜了他們。」

「殿下可有良計？」

陸煢何等聰明，人都來到這裡了，了解了具體的情況，辦法自然就會湧現腦海：「我自有辦法，你先去跟那些蜀錦的商販聯繫，我來解決問題，要他們事後聽命於我。」蜀錦生意是蜀地最大的買賣，收復了蜀錦商賈大戶，其他香料茶葉的商戶自然也會跟著他。

「是，我去安排。」陸煢說有辦法，他就一定有辦法，清歡只管按他說的去做就好。

陸煢接下來去找地方官討要了稅銀，逼他改了政策，向自己國家百姓收稅，安陵國商販在境內販賣香料，茶葉的都要收稅，且在進關是收地域稅，在集市裡做生意再收貿易稅。

這樣一來，外國商販的稅收就比本地的高出一截，再用一樣的或者低於本地商販的價格出售商品就會面臨虧損，使他們不得不抬高價格，如此以往，大部分百姓就都會選擇價格更低質量又差不多的本地香料和茶葉。

紫菀閑來無事，又不好去打擾陸煢，就偶爾帶著茵芋上街看看，給百姓義診，或者去一些山野之地看看有什麼新的藥草，每次都請希薟親自陪同保護，也好讓陸煢不用被希薟時刻盯著。

幾天之後陸煢處理了這些事，突然就閑了下來，帶著本地的葉青茶來找紫菀，卻發現紫菀不在，剛等了一會，紫菀回來了。

紫菀帶著些黃色的花回來，和茵芋聊著天，看上去是去了附近的山上。

「你這是去哪了？」

兩人聊得認真，聽見陸煢沉穩的聲音才知道他在這裡，茵芋禁了聲，自覺地退下，留了他們單獨說話：「回殿下，我前幾日去街上，看到許多茶葉香料，看了幾日就覺得無趣，這兩日就去附近上山看看有什麼新鮮草藥。」她不甚喜愛熱鬧，街上看多了自然是無趣，不如在山間與草藥交流來的有趣。

「那你帶回來的可是你發現的草藥？」他突然對她手中的藥草有些興趣。

陸煢之前一般不問這些的，紫菀把手中的小黃花擺在他面前：「正是，這是忘憂草，京城的藥鋪里有很多，不過都是已經處理好的，醫書上說忘憂草多生於蜀地，我一去山上，果然就發現了許多，它處理后入葯可以清熱養心，對殿下身子很好，我就帶回來些，給殿下做葯湯。」

陸煢勾了嘴角，然後藏起笑意：「菀兒有心了。」

紫菀還沒來得及注意到：「殿下可是處理完事情了？」

「也不算，只是可以休息幾天。」

「既然這樣，不如殿下等會，紫菀這就去處理忘憂草，為殿下熬湯。」

「好。」

陸煢看著紫菀把忘憂草處理一番，端上來的湯藥中卻看不到忘憂草的影子。

「為何不見忘憂草？」

「殿下，這忘憂草雖可入葯，但也不能生食，所以紫菀熬制好湯后，花瓣都已經不成形了，乾脆就撈了出去。」

「為何不能生食？」他問的還挺認真的，看上去是很想知道。

紫菀也細心的解釋道：「忘憂草中有秋水毒，若是生食會引起腸胃不適，多食的話可能會中毒身亡。」

「原來如此。」

「殿下快喝湯吧，涼了藥效就不好了。」紫菀把湯往他處推一推。

「那你也試試我給你泡的茶。」

趁紫菀熬湯，陸煢把帶來的葉青茶泡好，這是蜀地特產，自己這幾天忙於公事，也沒帶她逛逛這裡，就帶來些茶讓她嘗嘗。

紫菀喝了口茶。

地方特色紫菀是第一次喝，可這口感，讓紫菀突然想到，眼前一亮：「殿下，紫菀想到，這忘憂草或許可以和這個茶葉一起，在煮茶之時加入一點忘憂草，只要把忘憂草煮熟，就不會有問題，還有解酒之效，以後殿下喝醉了，紫菀這樣給您煮茶可好？」

「好啊。」陸煢一直沒找到解決問題的良機，紫菀的話倒是給他一些提示。

陸煢到蜀地時已經快五月了，安排好的稅收的事情之後，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安陵國的商販抱怨聲越來越重，但是卻不見回國，只是在私下議論，引導民間議論的方向，這就好像是有人刻意做的，清歡來問，陸煢倒是不急，因為他正在準備蜀錦的事。

就在稅收之事引起諸多安陵國商販不滿的時候，陸煢卻發出告示，安王準備在一個月後舉辦一場蜀綉比賽，邀請所有綉娘參加，參加過程由官家負責食宿，優勝者可以攜家人與安王一同回京，入宮做事，後代可以安排官職，大有機會加官進爵。

這件事情，清歡並知不知道：「殿下，舉辦這樣的比賽需要大量銀兩，再說還要安排進宮，王君可知道？」

「當然，我早就與王君上書，稟明綉娘入京的諸多好處，等了許久終於等來王君回信同意此事，我這才發出的告示。」

清歡恍然：「原來如此，難怪近日殿下都沒什麼動作，也不找我商量。」

前幾日他收到的回信，銀兩應該隨後就會到，「說到這，王君派人送來舉辦比賽的銀兩應該快到了，你記得去收。」

告示貼出去，幾天之內就有許多還留在城內的綉娘前來報名，報好名之後回去又說開了，有些去安陵國的綉娘也得到了消息。慢慢的在外面的綉娘們人心渙散，半月下來許多綉娘都回來報名了。

這個時候，陸煢把事情交給清歡，自己才開始管商販的事，他親自發帖給在集市上的本國和安陵國的商販，邀請他們去酒樓喝酒，藉此緩和關係。

陸煢安排人發過帖子之後，就回來找紫菀：「菀兒，今夜你陪我一道去吧。」

紫菀知道他邀請商販酒樓一聚的事，「殿下要與商販見面，帶上我不合適吧？」

「讓他們見一見王妃，也未嘗不可。」

晚上，陸煢就帶著紫菀、清歡一同去了，一晚上陸煢喝了許多酒，大部分的人都喝得爛醉。

紫菀見他有些醉態：「殿下，等會兒回去我為您煮點茶醒酒吧。」

看來紫菀這麼久了還不知道陸煢的酒量，他現在可是很清醒的：「對，都忘了這事，不如這樣吧，就在這煮，給大家都嘗嘗，也好醒醒酒。」

其他人都醉的迷糊，只聽見他讓王妃給他們解酒，還不忘祝賀安王有個好王妃。

紫菀就給每人都煮了一杯加了忘憂草的茶。按照陸煢的吩咐，清歡在給大家上茶時給其中幾杯茶加了一點生忘憂草花瓣。喝過茶后大家才散去。

第二天天還沒亮，紫菀就被陸煢的聲音吵醒了。

陸煢腹痛難忍，嘔吐不止。

「殿下這是怎麼了？」

紫菀大叫，聽見聲音的茵芋還有院里的其他的下人都來了。

「茵芋，殿下這是中了秋水毒，我給你藥方，你速去熬藥。」

「是。」

紫菀趕緊為陸煢施針，逼出了一些毒，陸煢好了許多。

「還好殿下中毒不深，難道是昨夜喝了忘憂草，可我明明已經煮熟去毒了呀。」紫菀擔心之餘，自言自語。

他的臉上是嘔吐過的蒼白：「我沒事。」

「殿下，您中的是秋水毒，是紫菀失誤，還請殿下責罰。」

陸煢還未發話，清歡突然進來。

「殿下，出事了。」

「什麼事？」

清歡當著紫菀的面說了起來：「昨夜，一個商販死了，還有數名商販腹痛腹瀉。」

陸煢面露一絲驚訝之色：「什麼？都是昨夜一起喝酒的？」

清歡也配合著：「是。」

「你先出去候著，我一會去書房找你。」在紫菀面前演到這裡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