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仕途無路

第一回 仕途無路

?(.)山路崎嶇,烈日炎炎,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上走着兩個風塵僕僕的趕路人,走在前面的短打扮的是一個挑着書箱的少年,肩上的書箱也許是太重了,也許是挑的時間太久了,他的手墊在了挑擔的肩頭上,躬著腰,另一隻手臂空出來,用袖子擦了一下面上的汗水,側過身子向後看了看,沒現什麼異常,便繼續蹣跚前行。八戒中文網.緊跟在後面的是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身着長衫,一臉的倦容,用手拉起另一隻手上的袖子,遮住刺眼的陽光,眯起雙目,向前望去,似要尋找一個合適的歇腳之地。

「少爺,前面好像有一個小店,我們不妨到前面去小歇一會兒吧?」小書童言道。年少書生會意地點了一下頭。於是倆人直奔前方而去。片刻功夫,二人已到了小店的近前。看這小店,正設在三叉路口,此處雖說地處僻地,但也還有一些過客,行人到此非飢便渴,時久行路,不得不在此地權且充饑打尖,而在此地開店倒也能顯出店家的計算。

眼見二人走到近前,未等他們開口,店家便飛奔出來,面帶嬉笑地弓腰施禮道:「二位爺,想必是趕路勞累之極,不妨到小店落腳小憩,小店有上等的家釀高梁酒,備有家常小菜,雖比不上大的排檔,但也略有本店的特色,二位爺,您請,請……」話音未落,忙搶接過書擔,將二人引進店裏來。

二人跨進店來,四下里一望,見小店內的擺設雖是舊了一些,但也收拾得乾淨,也看得出店家是個勤快之人。二人隨便要了兩個小菜,選一個靠窗的方桌坐下,小書童立刻坐在長凳之上,並抬起一條腿順在凳上,扯開衣領,用手按揉那紅的肩膀。書生忙打開書箱,埋下頭看起書來。

忽聽得外面一聲馬嘶,精明的店家趕忙起身,沒等他走到門口,一座「黑塔」已經堵在了門口,屋內頓時一暗,只見一黑髯大漢已然立在了門口。這人一身藍衣,胸前綉了個「榆」字。大漢二目橫掃了一下店內,徑直奔書生這邊過來,拉出長凳,大呀呀地坐在了二人面前,摘下了腰間的佩劍,橫拍在桌上,顯然他也是選中了近窗的桌子。

少年書童見大漢如此蠻橫,站起身將眼前的寶劍推到大漢的胸前道:「朋友,出門在外,理字當先,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啪,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在了書童的臉上,頓時,臉上顯出一個紫紅色清晰的大手印來。書生見此情景,慌忙起身出雙手扳住了大漢再次揮起的大手道:「這位仁兄怎地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何況我們是先坐到這裏的,又何必大打出手,如若想坐在此處,只管說一聲,何必傷了和氣。」

「***,你們讀書的知道『理』字如何寫,爺爺我可管不了那麼多!」話音未落,順勢一拉一推,書生便站立不穩,連人帶凳一起飛了出去,正砸在對面的一張桌子上,竟將方桌撞了個粉碎,重重地摔落到地面上。而書生手中的書也被甩飛到了牆角,他想要爬起已是很難。

小書童不顧臉上的疼痛,上前扶起書生,怒目直視黑大漢。抬起一隻手臂,直指大漢罵到:「你這混人,光天化日欺人太甚,可還有王法!」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大漢抄起桌上的寶劍,唰地一下抽出鞘,直向二人逼了過來。

店家見狀,趕忙迎上前來,握住大漢的手腕,不住地喊道:「大爺,大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倆個年輕人不懂事,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呢?您吃酒,吃酒,小人請客,小人請客!」

「呦!你敢管老子的事,不要命了!」那大漢只一抖,店家便蹲坐在地上,向後疾挫出去。

而那大漢劍尖一挑,再次向二人逼過來。

書生與那書童對大漢怒目而視,知是凶多吉少。小書童閃身擋在了書生前面,此時,書生也已站起了身,他也使出憑生氣力想把小書童扯到自己的身後,但無奈力不從心,已無半分的力氣。

見此情景,大漢一陣獰笑,如一隻捉住老鼠的貓在戲耍兩隻可憐的老鼠一般。瞬息之間,大漢的劍鋒已然抵在了小書童的咽喉上。「小子不怕死嗎?」大漢吼道。

此時那小書童的臉上竟然露出常人難以做出的平靜之色,他哼了一聲道:「死又能嚇倒誰,只願老子命薄,乖兒子,下手呀!你爺我要是皺下眉頭就不是娘養的!」

大漢冷笑道:「好小子有種,今天爺爺成全你!」略一收臂,劍鋒疾刺而下。

書生、店家二人知小書童已是性命不保,不由緊閉二目,哪忍心看那血濺當場的慘景。等了片刻未有倒地之聲,待睜開二目,眼前情景不由得令二人大吃一驚。只見大漢的寶劍並未向前刺出分毫,而那大漢卻是張目結舌,像一俱殭屍一般立在原地,絲毫動彈不得。而就在大漢剛才起身的桌旁不知何時已然坐定了一位紅衣少女。

此時的書童也眼見了此情景,見大漢如此之態,頗感莫名其妙,他搔了搔腦後,衝動彈不得的大漢做了個鬼臉,疑惑地望了望泰然而坐的紅衣少女。

「店家,拿些飯菜來。」姑娘和聲道。

「唉!唉……」店家連應了數聲,「請問姑娘要些什麼?您自管吩咐。」

「隨你便。」那姑娘輕聲答道。

「好嘞!」店家應聲跑進了後堂。

書生見狀便知方才正是這位姑娘及時出手相救,小書童才得以躲過一劫。連忙上前答謝道:「多謝這位姑娘及時出手相救,如若不然我二人早已沒了性命。」說罷一揖到地。

姑娘並未抬頭,素手理了一下雲鬢問道:「趕考的?」

「姑娘說的不錯,在下正是進京去趕考。讀書之人寒窗數載,只望能金榜得中,也好為國、為民盡一點薄力。」那書生應道。

「哼!」姑娘抬頭看了看小書童又道:「貪生怕死!連個孩子都不如,就算當了官也只不過又多了一個貪官罷了!無聊之極!」

此話一出書生不由得臉上一紅,欲言又止,知道再說也是沒趣。忙拉小書童到另一張桌子上,待店家上菜來用。

用罷飯菜,姑娘招呼店家過來。店家知姑娘要來結帳,便連連擺手道:「姑娘如此仗義,小人難道只認得錢財不成?罷了!罷了!」

「多謝好意。」姑娘用手一指那定在一旁的大漢道,「飯菜錢去那裏取,本姑娘向來不白吃人家的。」

店家順她手指方向望去,不由一驚,卻原來在大漢的脖頸上面,赫然嵌著一塊如指甲般大小的散銀。

「店家收下吧,不然他可就在你這兒待下去了。」姑娘冷聲對店家道。

店家聞聽急忙上前,伸手摳下大漢脖子上的散銀。八戒中文網.而片刻工夫那大漢已能動彈。

大漢抬手揉了揉脖頸,回頭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道:「丫頭,敢跟榆林山莊做對的人,方圓百里之內還沒有人敢,莫非你愁嫁不出去了不成?當心……」

話未說完,一個白花花的饅頭已然塞在了他的口中。姑娘冷笑道:「我看你是有點餓了吧,本姑娘賞給你口飯吃,餵飽了你好給那文老兒看家護院!」

「好,算你狠!丫頭,敢不敢留下姓名?」大漢道。

「就你也配問別人的姓名,回去告訴文老兒,告訴他『塞外孤雁鳴,獨聞鶴秋風』。本姑娘正要去找他要點東西。告訴他要多設幾個人護夜。」那紅衣少女冷冷地言道。

大漢一驚,失聲道:「卻原來是塞外天姥門下二玉女常飛雁、鶴雲霄。不知你是哪一位?」

「你還羅嗦個什麼!還不快滾!」姑娘對他冷哼了一聲。

大漢回過頭看了看書生和那書童怒聲道:「小子今天算便宜了你們!」說罷轉身出了店門,上馬飛奔而去。

姑娘喚來店家問道:「飯錢可否夠數?」

「多謝姑娘,足夠!足夠!只望您能再來小店,那才是小人的榮幸。」店家應聲答道。

見姑娘要走,主僕二人忙起身相送,書生道:「聞姑娘所言想必是從塞外遠道而來,如此路途遙遠孤身前來,望姑娘多加保重。」

那姑娘聞聽,向他輕瞟了一眼。四目相對,書生不覺眼前一亮。卻見眼前的這位姑娘面似桃花,秀垂肩,嬌柔之中顯現了一絲剛毅,但卻略多了一點冰冷。姑娘冷峻的面容上未有一絲表情,只是對他冷語道;「官場黑暗!」說罷轉身而去。待二人追到門口,遠望時卻已不見了她的蹤影,只留下了一縷花粉般的清香。

二人結了帳,問了店家才知原來京城已是不遠,翻過了一座山,走二三十里便可到達。於是二人收拾行裝直奔京城而去。

天子腳下果然繁華,二人進得城來,已是黃昏時刻,先找了個小店住下,待明日參見主監,註上名冊好來日應考。

次日,天光大亮,二人早早起來,向店家打聽才知這本科主監原來是當朝宰相錢孝。又問清了其家宅的所在,便尋地址而去。來到府門前,門房見是個窮秀才,哪裏肯向里通報。書生給了他錠銀子,才得以進門。叫書童在外等候,書生獨自來到堂前,見到了主監大人當朝宰相錢孝,便急忙上前施禮。那錢孝到也客氣,招呼看茶、賜座。錢孝面上帶笑向他問道:「這位書生哪裏人氏?」書生連忙回應道:「錢丞相,在下山東彭城人氏,姓蘇名飛,家父靠經營文房為業。學生苦讀數載,想為國家盡點微薄之力,以造福我大唐百姓。」

「有志氣!有志氣!來日如若金榜提名,蘇生一定會成為國家的棟樑之材,造福一方百姓的。這也是皇上之福,百姓之福呀!本官實在佩服!」那宰相錢孝贊道,「不過么……」

「大人有何見教?」蘇飛忙問。

「蘇生有所不知,當今皇上聖明,各地舉子文才出眾,真可謂江山代有才人出。要金榜提名,真如大海撈針之難呀!」錢孝面上顯出一副愁容來。他眯眼看了一下蘇飛。見其面色沉,繼而道:「如若蘇生果真是有報負之人,在下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旦不知丞相如何助我?」蘇飛面露急切之色。

「我與另幾位考官大人交情頗深,可在他們面前提及你,請他們能多加關照,得他們支持,蘇生定能金榜高中。不過先要上下打點一下。也好掩人耳目。」邊說邊抬手捻了一下手指。

「錢丞相,不知這打點得需多少銀兩?」蘇飛問道。

主監大人向他伸出了三個手指。

「三百兩!」蘇飛面露難色。

「蘇生真是高抬我們這些當朝大臣了。區區三百兩哪裏夠得上一桌酒菜。」主監面露不悅之色道。

「三千銀兩在下實在是拿它不出,錢丞相可否另有他途?」蘇飛無奈地問道。

錢孝聞言憤然起身,將衣袖一甩道:「哼!便是三千兩也休想上得榜去,那你就聽天由命吧!送客!」

從主監錢孝的宰相府邸出來,蘇飛對守在門口的書童道:「星兒,我們回去。」一路之上他將主監錢孝的話告之了星兒,星兒憤然道:「如此貪官,皇帝老兒真是瞎了眼!」

蘇飛道:「星兒切莫如此大聲,小心被人聽到,天子腳下耳目眾多,說錯話要被殺頭的,算了,我們沒有錢,但我還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試一試,主考不會都像他那樣吧。」

二人沿原路返回客棧,以待幾日之後到考場應試。連日來一直沒有機會好好休息一下,更是沒有心情出去觀光,感受一下京城的繁華。吃罷晚飯,星兒早已感到疲倦,於是早早睡下。蘇飛也已睏倦,但因多年養成的讀書習慣,他還是點燃蠟燭,在窗下埋頭讀書。

不知不覺間已到了深夜。忽然窗外颳起了風,如此酷熱時節,能刮這樣的風,真是讓人感到舒爽。蘇飛伸了個懶腰,打了個瞌睡,看天色已晚,便準備合衣入睡。他伸手去關窗子,突然,黑暗中伸出了一隻手,抓住了他關窗的手腕。直驚得他大張著嘴卻是不能出得聲來,而未等他做出反應,從窗口閃進一人。蘇飛不禁失生問道:「來者何人?」只見來人身材瘦小,一身夜行打扮,唇下一撮小黑胡,手捂前胸,嘴角帶血,分明是受了內傷。

來人言道:「公子不必害怕,再下不會傷害於你的。我被人追殺,身受重創,已無路可走,見公子這兒點着燈火,便逃避至此處,望公子能容在下在此一避,躲過此劫。定當感激不盡,望公子相助。」言罷便向蘇飛深施一禮。

見來人並無歹意,又身受重傷。蘇飛立刻動了惻隱之心,但屋內未有藏身之處。情急之下,看到了牆角放着的書箱。於是疾步上前,打開書箱,把書抱得出來塞在床下。那人也已會意,立刻跳了進去。蘇飛關了箱蓋,又重新回到窗前,打開書卷繼續讀書。

片刻之後,他心中才稍有平靜。忽然從房上躍下數人,落地幾乎聽不到一絲聲響。蘇飛心裏早已有準備,故而,並未如先前那樣驚慌。他佯作不見,繼續看書,但此時心裏也已怦怦直跳。

那些人見這邊亮着燈火,便幾個縱躍來到窗前。為一人低聲吼道:「小子,剛才見沒見着有人來此?」藉著燈光蘇飛不覺一驚,來到近前的人的衣着和小店遇到的那大漢竟然一模一樣,胸前都綉著個「榆」字,幸虧不見先前那人。

蘇飛強穩住心緒,故意裝出驚慌之色道:「你……你……你們……,我……我在此讀書多時,讀書之人最需的就是一個『靜』字,別說是人,就是風吹草動,又怎能讀得下去?」

來人見他如此膽小,知他不敢說謊,探頭向屋內望了望,見無什麼可疑之處,便一聲低哨,向遠處追去。

見那群人確已走遠,蘇飛連忙伸手打開書箱,將那人放出。那人出得書箱,上下打量了一下蘇飛道:「多謝公子相救,來日定當厚報,此地我不宜久留,免得連累了你。」他按了按胸口,內中似裝有些物品。他又看了看書箱道:「公子是個讀書之人,愛書如命,切莫將書損壞了,還是把它裝在箱中穩妥些。」說罷俯身把床下的書抱出放在了書箱內,隨手拿出一本書來道:「這本詩書我也十分喜愛,望仁兄將此書保存好,來日我療好了傷,定當上門討教。在下告辭。」說罷飛出了窗外,轉瞬間已不見了蹤影。

蘇飛搖了搖頭,自語道;「這些江湖中人,真是奇怪!」見星兒正睡得香甜,便關好窗子,吹滅了燈,合衣而睡。

數日之後,已到了應試之期,蘇飛與星兒趕到考場。他讓星兒在場外等候,自己進場領了考卷,揚揚洒洒答完了試題。待出得場來星兒忙問答得如何,蘇飛甚是高興,十幾載苦讀今日終能一展才華,倍感痛快淋漓。星兒也為公子盡展平生所學而高興不已,於是道:「公子,我們來京城數日,還沒有一覽京城的風光,不如我們四下走走,去散散心,也是不須此行的呀!」蘇飛心中也正有此意,於是點頭應允。

果然是京城。店鋪林立,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坐轎的,騎馬的,推車的,挑擔的,跑把式賣藝的,好不熱鬧。也有勾腰捧手沿街乞討的,更有角落裏,插草標賣兒賣女的。直看得二人眼花繚亂,東南西北簡直都難以分清。二人來到一個硃紅色大門口,只見進進出出,人流不斷,進出之人大多是錦衣華服的富貴之人,門口還有幾位濃妝艷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嫵媚女子在招呼著過往的行人。二人走到近前,蘇飛即刻被一位姑娘拉住了手。姑娘嬌笑道:「喲,大爺,進來坐坐吧,我們這兒的姑娘可會伺候人了,保准伺候得您舒舒服服的,來吧,大爺,來吧!」那姑娘用力搖晃着蘇飛的手,使勁向裏邊拽。星兒見此情景,眉開眼笑地伸出雙手攔住了蘇飛道:「少爺,您看多熱情的姑娘呀!您不進去那多對人不起呀!我看不如我在門口等會兒,您自個進去快活快活。」說罷狡猾地沖蘇飛擠了一下眼。蘇飛聞言不禁面色一紅,知是星兒在和自己開玩笑,便假裝一本正經地斥道:「星兒,我走南闖北,什麼高雅的青樓沒見過,如此低檔次的地方,你也敢介紹給我去,豈不是對我的羞辱。我看你也不小了,跟着我這麼多年了,唉!」蘇飛佯做嘆息,接着言道:「我不能只顧自己,好吧!我今天索性就成全你一回,讓你也嘗一嘗什麼叫『溫存』!」他回過頭來對拉着自己手臂的姑娘笑道:「姑娘別急,我這個小兄弟還是個童子,今天我做東,告訴姑娘們好好地照顧照顧他。」姑娘聞聽,立刻放開了拉着蘇飛的手。轉而兩位妖艷的姑娘上前拉住了星兒的雙手,用力向裏面拖,口裏不住地說:「來吧!來吧!」蘇飛見狀,搖頭哈哈大笑,邁步向前走去。星兒哪裏支持得住,急得他沖倆位拉他的姑娘不住地搖頭,卻說不出話來,見蘇飛越走越遠,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掙脫了二人的拉扯,疾步追向已然走遠的蘇飛。後面立時便傳來了一陣女人的叫罵聲。

星兒一路小跑追上了蘇飛,蘇飛故作不見,繼續前行,此時星兒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口中想說些什麼,但無奈氣喘吁吁,欲言卻是不能。見星兒如此滑稽之態,蘇飛不禁仰面大笑。

不覺之中已近了黃昏,星兒面上已露飢餓之色,於是對蘇飛道:「公子,我們出來這麼多天了,還從來沒有好好地吃上它一頓,不如……」蘇飛此刻也感腹中飢餓於是對他言道:「美餐一頓倒也是好事,可要當心我倆回不了家!好,我們就……」話音未落,忽然後面有人輕拍了他一下肩膀。回頭看時,只見是一個頭戴斗笠之人,斗笠遮住了那人的大半個臉,只能看見一撮小鬍子,來人用手向上揚起斗笠,露出一張清瘦的面龐來。待蘇飛定睛看時,不由得一愣。卻原來此人正是那晚被他所救之人。

「公子,此地不宜多談,我們到前面的茶樓敘談。」來人低聲對蘇飛言道。

蘇飛面帶疑慮勉強向他點了點頭,於是三人徑直來到前面的一家茶樓之上。那人拱手對蘇飛言道:「在下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多謝當初仗義搭救於我,來日如有用的著在下的地方只管說,在下一定萬死不辭。」

蘇飛對他回應道:「在下蘇飛,這位兄台不必客氣,旦不知這位兄台如何稱呼?救人危難是我輩本應所為,不知兄台那日何以讓人如此追殺?」

那人道:「在下姓6名遙,人稱『萬里不空行』,有點喜愛別人東西的小毛病。公子切勿反感於我。只因那日我無意中拿了人家的寶貝,所以才會被人追得那麼急。今日我在這茶樓之上請公子飲上幾杯,公子可千萬莫要推辭喲!」

蘇飛聽聞他的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見此情景,6遙連忙解釋道:「蘇公子想必是嫌棄於我了,不過公子大可放心,在下雖是行當不甚光彩,但我所取財物之人,皆是些不知行善之輩。」

蘇飛聞聽,眉頭有所舒展,於是開口笑道:「6兄若是果真如此,道也不失為一條好漢。你我二人也算是有緣份,好,既是如此我二人就喝上幾杯!」

聞聽此言,6遙頗是歡喜,於是招呼小二,叫了兩壺好酒,要了店內的特色菜肴。小星兒在一旁給二人斟酒,二人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恰在此時,樓梯口傳來了一陣腳步之聲,繼而三個藍衣人出現在二人面前,6遙連忙拉下了頭上的斗笠,低聲於蘇飛道:「蘇公子,榆林山莊的人來了,他們正在四下找尋於我,這裏我已不能久留,在下就此告辭,如有機會我自會去尋你,公子多多保重。」說罷從懷裏掏出一包銀兩,塞給了蘇飛,而後轉身下得樓去,瞬間便消失在人海之中。

蘇飛與星兒回到客棧,等候了幾日,聞聽考榜已然貼出,便急忙前去探看。待他來到榜前,見前面已圍了許多考生,面對考榜指指點點。旦聞聽一人言道:「想不到,河北富胡萬傑之子竟能考取狀元,此人與我是同鄉,平日橫行鄉里,無人敢惹,他斗大的字識不了幾個,今日竟能高居榜,真是錢能通神呀!」

聞聽此言,蘇飛便知狀元與自己已是無緣,但他深信自己一定能榜上有名,於是撥開人群,向前望去。從榜到榜尾逐個看來,竟不能尋得自己的大名,他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是再次看了個確細,終沒能尋到自己的名姓,不覺心如潮湧,黯然神傷。腦中閃現出主監錢孝向他伸出的三根手指來,不禁搖頭悲嘆。此時,忽聽「咕咚」一聲,隨後便聽得有人喊:「陳兄!陳兄!來日方長,何必計較一時得失。」大家聞聽皆圍攏過來。只見一中年書生,頹然倒在地上,一同伴正在為他捶打後背前胸。片刻之後,此人睜開了雙眼,茫然道:「吾來京應試已近十載,每次皆是榜上無名,我以何面目再去見家中之人。」說罷,頓足捶胸,失聲慟哭。

忽聞一人哈哈大笑,眾人不覺一驚,循聲回頭望去,卻見一白老者正在仰天長笑,笑畢之後走到那倒地之人近前大聲道:「十載未中,還值得如此憂愁。想我已是幾十載攻取仕途,如今還不是榜上無名,又上哪裏去喊冤叫屈!」聞聽此言大家無不搖頭嘆息。

「讓開!讓開!吳大人到,還不趕快讓路!」眾人不約而同地回頭望去。哪裏有什麼乘轎騎馬的大人,卻只見一個蓬頭垢面,身上滿是補丁之人,在其手中正握著一塊木片,頭頂上橫插一根細柳條兒。此君邁著八字步來到眾人近前,仰掃視了一下榜下眾人,高聲喝道:「何人大膽在此胡言亂語,本官今日定要拿你下監,再在皇上面前奏你一本,治你個滿門抄斬之罪!」言畢晃了一下頭,顫了一下頭頂的「烏紗帽」,又做了一個大臣奏本的姿勢。

此人如此之態,招來了一陣轟笑之聲。只聽一人道:「唉!這吳秀才只是三年未能考取功名,便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整日瘋瘋癲癲把自己飾成官樣,每日東奔西跑,參七奏八。真是文章好作,榜難登!」

眼望吳秀才如此滑稽之態,蘇飛搖頭苦笑。小星兒在一旁勸慰道:「公子切莫傷懷,來日方長,今日雖不能中第,但以公子之才,還是有機會的。」

蘇飛似是並未聽到星兒的話,只是自顧低頭深思。忽地他想起了入京城之前在小店中那位紅衣姑娘的一句話:「官場黑暗!」他先是搖了搖頭,而後猛然間仰天大笑道:「果是如此!果是如此!吾今日方知李白何以放白鹿山崖間矣!不愧為一代詩聖,如此之舉真是痛快。」笑罷手拉星兒道:「星兒,我們走。」而後邁開大步向回走去。

星兒跟在他身後,搔了搔腦袋,竟有些不知所措了來。見蘇飛如此向回疾奔,連忙尾隨其後,回到了入住的客棧之中。二人要了一壺茶,坐下來對飲,星兒見蘇飛臉上竟沒有一絲愁傷,倒是像遇到了什麼喜事,更是大惑不解,忙問道:「公子,你是不是……?」

「瘋了!」見星兒如此不解,未等他說完,蘇飛便幫他說出了後半句話。而後又一次仰頭大笑。

星兒見他如此之舉更是不解,繼而道:「考不中,就考不中,你也不必如此失常!」

「失常!星兒,你果真是認為我是瘋了不成么?我之笑,並非因沒能考取而生,此番進京,雖未考取,但收穫頗豐,使我看清了這個世道。真有撥雲見日,重生再造之感呢!痛快!痛快!真是痛快之極!」

星兒聽罷似是也有些領悟,長舒了一口氣道:「少爺,剛才真是嚇死我了。行,只要你不白來,受點苦也值了。不過,老爺、老夫人那兒我們怎麼交待呢?」

「這你自管放心,到時我自能應付。明日我們就起身回鄉。」蘇飛對他笑道。

次日清晨二人打點行裝,離開京城踏上了返鄉之路。晌午時分,二人又到了先前的小店歇腳,剛來到店前,店家老遠就向二人打招呼道:「二位爺莫不是從京城回來,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蘇飛應道:「有勞店家記掛,我二人還算不錯,店家買賣可否興隆?」

「哪裏,哪裏,還不是湊合過!請,您二位里請。」店家揚手向二人示意。

二人進得店來,見只有一兩個客人,於是選了一張桌子,要了飯菜,吃用了起來。

眼見顧客不多,店家閑下來立刻湊到二人近前,低聲問道:「二位爺進京之後可否遇到了『榆林山莊』的麻煩?」

蘇飛道:「我二人與他們無大牽連,他們又何故來找我們的麻煩。但不知這『榆林山莊又是何來頭,怎地竟如此勢派?」

店家環顧左右,見無人注意他們交談便道:「公子有所不知,這『榆林山莊』是京城一帶最大的鹽頭,很有勢力,莊主文昊天靠經營海鹽而達,又與一些朝庭權貴來往甚密,而且此人心狠手辣,稱霸一方,那日在小店中的藍衣大漢,便是他手下的爪牙。」

「如此橫行霸道,竟無人來管,百姓豈不是遭了秧!」蘇飛憤然道。

「如今官匪一家,誰又管百姓的死活。」店家向他無奈地搖頭道。「不過……」店家又向前湊近了一步道,「公子可還記得那日出手相救的紅衣姑娘?」

蘇飛點頭應道:「救命之恩怎能忘記!但不知那姑娘又是何來頭?」

店家眉頭一挑面帶神秘之色對蘇飛悄聲道:「那姑娘原來是來自塞外,江湖中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武林名宿『塞外老姥』之徒常飛雁,這『塞外老姥』名叫沈春源,據傳其年輕時武功群而又俊美無比,曾在中原掀起了一場風波的。但後來因她被情所擾,這才退隱塞外,幾十年間她從未踏入中原半步,而且只收了兩個女徒,這二人天姿聰明,老姥傳授給她們絕世武功,中原武林中除非有大事,這二人才會現身,而中原武林高手很少有人能與之抗衡。」

蘇飛忙問道:「那這位紅衣姑娘的出現豈不是說武林之中又有了什麼大事?」

「不錯!」店家點頭道,「聽說榆林庄莊主文昊天販運海鹽時無意中從海邊的漁民那裏掠得了一枚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至寶,名曰『天寒玄冥』。此物據傳是海中一種深水巨貝體內所生,十分地罕見,而對那些習武之人更有誘惑的是如得之服下,就會功力大增激進數十載,不過據聞只有那武功深厚之人才可服用。而一般人如若服用反受其害,必被其寒氣所斃。因此物有此奇效,故爾江湖中各派武林高手都已看中此物,皆不擇手段以圖得之,而為己所用。」

「如此說來江湖中該不是要掀起一場風波了?」蘇飛不屑地問道。其實他對這江湖紛爭根本不感興趣。

「不錯,那天晚上,那常飛雁便夜訪了榆林山莊,向那文昊天索要此寶物,而那文昊天竟稱它已被神偷『萬里不空行』6遙盜走,不肯交出。常飛雁一怒之下橫掃了榆林山莊。而那文昊天也被她廢去了武功,成了一個廢人。她將那山莊上下翻了個底朝天,也未見到『天寒玄冥』,於是便放了一把火,將那山莊燒了成了灰燼。」

蘇飛聞聽此言喜道:「果是如此的話,那她豈不是為老百姓除了一害!」

「說也正是,百姓無不拍手稱快。」店家話語一轉又對蘇飛問道,「敢問公子此去是否還要再來?」

蘇飛笑道:「那要看老天的安排了,不過在下此生已不會再來應考了。如我為官的話豈不又多了一個貪官不成。還是少一個的為好!」言罷招呼星兒道:「星兒,我們該上路了。店家後會有期!」二人離開小店重又踏上了歸途。

&^^%#仗劍天涯原創1_更新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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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劍天涯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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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仕途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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