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留離之人
疼，好疼。
這是羅任清醒后的第一感覺。
隨著眼皮的陣陣顫動，眼前的景象也逐漸清晰。
羅任扭了扭脖子，脖頸處傳來的酸痛在告訴他，這是現實。
就在這時，一個模糊的聲音傳來：「醒了？」
「嗯......」羅任緩緩起身，看清眼前之人後，問道：「老妹，我睡了多久？」
「應該有大半天了吧。」羅芷萱聳了聳肩，「其實我昨晚也沒睡好，總感覺做了一個惡夢，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對了，村長他們已經在村口準備好了，你待會收拾好了就過去吧，他們搞的陣仗還挺大，連隔壁村的都過來看了。」
「好，知道了。」羅任走向衛生間洗了把臉，當雙目因水流而緊閉時，那段模糊的畫面竟再次浮現眼前。
空蕩蕩的傳送法城，身邊人怪異的舉止，神秘的灰袍少女，以及最後自己被村長斬下的頭顱，這些都是夢境嗎？
「奇怪，怎麼回事，是我太緊張了嗎？不管了，就當是做了一個惡夢吧。」
待洗漱完畢后，羅任收拾好行李就準備出門，走到門口時卻發現羅芷萱仍坐在沙發上，不禁問道：「怎麼？你這都不送我一程嗎？」
羅芷萱翻了個白眼，「這有什麼好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路。」
「哎，你說下次我們再見面會是什麼時候？」羅任突然問道。
想象中的回應並未到來，羅芷萱雙唇緊閉，似乎有什麼想說的話，又好像有什麼不能說的話。
羅任輕笑一聲，隨後將手放到門檻上，用力一甩。
「路上小心......」
「砰」
遲來的關心最後被關門聲覆蓋，羅芷萱看向門口，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從什麼時候起，身邊人總是因為各種原因離自己而去呢？是從哥哥被探查出靈根的時候嗎？」
「如果哥哥就是一個普通人，那是不是就能一直陪在我身邊了？」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那天我一定不會說出那些話。」
......
今天的羅家村格外熱鬧，因為附近村莊的人都聚在村口，他們聽說羅家又出了個仙人，馬上就要去九院修鍊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把還未露面的羅任吹的越來越神。
「你們說，羅家那個仙人修為到了什麼境界？」一人問道。
「這還用問嗎？既然能去九院，那肯定至少是築基期修士！」一位兩鬢斑白的老者激動的回應道。
「築基期修士？」那人饒了饒頭，隨後一拍手：「我想起來了，築基期修士可以御劍飛行，前幾年我就見過一個，你們說羅家那個會不會已經飛走了？」
眾人聞言馬上將目光移到天上，似乎想在雲層中找到人影。
附近小孩的行為與大人截然相反，他們根本不在意什麼仙人，只知道今天羅家村很熱鬧，這裡很好玩，桌子上的糖果也被他們瓜分殆盡。
一個身穿開襠褲的小女孩悄悄爬到桌子上，她想知道那些大人都在看些什麼，於是她抬頭望向天空，但是今天的太陽格外刺眼，她一步一步往後退，最後一腳踩空。
「啊！」
女孩的尖叫聲令眾人拉回思緒，當他們看向發聲之處時，發現羅任正抱著小女孩，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眾目相對，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羅任捏了捏小女孩的屁股，低聲說道：「小花，跟你說過多少遍，以後不要再穿你弟弟的開襠褲了，你是女孩子，而且年紀也不小了。」
說罷，羅任就將羅小花放了下來，後者紅著臉馬上就蹦躂走了，白花花的屁股上還留著羅任剛剛捏的兩道紅印。
「咳。」羅任清了清嗓子，柔聲道：「各位羅家前輩，以及外村的叔叔阿姨，你們好，我就是羅任。」
此話一出，眾人馬上擠了上來，爭先恐後的想和羅任打好交道。
羅任被大家的熱情搞的很是鬱悶，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如果沒有做那個惡夢，他肯定也會在半夜偷偷溜走的，不然這熱情誰受得了？
「各位叔叔阿姨，讓一讓，讓一讓。」
「羅任小兄弟，修仙是不是可以長生不老啊？」
「不是，修仙只能提升人的壽元，想達到長生不老幾乎不可能。」
「你現在修為到了什麼境界，能不能給大夥表演個御劍飛行？」
「不好意思，我還沒有尋得適合自己的飛行法器，怕是不能給大家表演了。」
「以後羅任小兄弟飛升成仙了，一定不要忘記大夥啊！」
「好好，我如果能成仙肯定不會忘記父老鄉親們的。」
......
就在羅任與村民交談之際，天邊突然閃過一道耀眼的光芒。
那遠在天邊的光點眨眼間就移動到眾人面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見一白髮老者緩緩從一件法器上跳下，精瘦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感情。
此人便是羅家的現任村長羅彌，一身修為深不可測，據說已經邁入築基後期，想必結成金丹也只是時間問題。
與在場的一些老友點頭示意之後，羅彌才將目光移向羅任，問道：「怎麼樣，都準備好了吧？」
羅任嗯了一聲，隨後轉而問道：「我父母突然這麼著急外出，應該是受你們的指示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什麼年齡就做什麼事，有些東西你無須知道太多。」羅彌擺了擺手，繼續說道：「他們為了你，付出了很多，走吧，別誤了行程。」
「你們總是有說不完的理由。」羅任嘆了口氣，便不再多問。
他慢步朝羅彌走去，中途還捏了一下羅小花的臉，奇怪的是這次後者並沒有反抗，而且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好似有淚珠閃過。
待羅任看清羅彌的法器后，前者的身體突然僵住，止住了往前的步伐。
「怎麼了？」羅彌眉頭微皺。
「沒......沒什麼，村長，你這法器叫什麼，我應該是第一次見吧？」羅任馬上恢復平靜，面無表情的問道。
「此法器名為凰涅聖誅盤，品質為低階上等，因靈力消耗巨大，所以平日里我也不怎麼常用，你今天第一次見到，有些驚訝也是難免的。」
「不過我相信只要你在九院勤加修鍊，很快你也會得到適合自己的法器。」
「是，是，村長說得對，剛才是我失態了。」羅任將顧慮暫藏心頭，一步跳上了這在夢裡斬下過自己頭顱的法器。
羅彌也不怠慢，與眾人交代幾句后，便催動法器朝一個方向飛去。
......
御器飛行的速度和高度，經常讓修為尚淺的修士感到心慌，甚至道心不穩。
但羅任卻並沒有這種感覺，這一路上，他神色輕鬆，沒有一絲一毫的慌張。
剛剛他還在想，如果自己來駕馭這個法器，飛行速度會不會比村長更快呢？
不一會兒，二人來到一處營地，這裡的人三五一群，身上的服飾也各不相同。
據羅彌所說，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川遂域的新晉九院弟子，等下會有專門的人來核實身份，帶領他們從傳送法陣傳送至九域。
將羅任送到了這裡，羅彌也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了，他消瘦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往日里冷淡的聲音終於變的柔和：「任兒，到了九院一定要好好修鍊，別給我們羅家丟臉。我只能送你到這了，後面的路就得靠你自己去走了。」
說罷，羅彌便再次催動凰涅聖誅盤，準備離開。
羅任心頭的顧慮在這一刻突然消散，記憶里那個慈祥的村長好像又回來了。
他們這些老人家能有什麼壞心思呢？那個奇怪的惡夢又能說明什麼呢？
「村長，我一定會努力修鍊的，路上小心。」羅任一邊揮手一邊說道：「我不在家的時候，麻煩您幫忙照看一下我妹妹。」
不知過了多久，待確認離開羅任的視線后，羅彌才偷偷擦了一下眼角，只不過這時眼角的淚水，早已被風帶走了。
突然，羅彌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搖了搖頭，在心中說道：「這孩子，瞎說什麼胡話，你父母不就生了你一個，你哪來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