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狐狸出山 下

第四十五章 狐狸出山 下

洗髓的痛苦或許沒有拔毛那麼強烈,但是它持續的時間卻更長,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的煉化只剩一口氣的辛非終於功德圓滿,太上老君拍着他的腦袋感嘆道:「這次拔毛洗髓非常成功,現在你的身上除了這條尾巴已經沒有其他的破綻,就算二郎神的三隻眼若不仔細查看,也不能認出你是一個妖怪,將來你只要好好夾住着條尾巴就萬事大吉。」

「不知如何能夠把這條尾巴也給去掉?」

辛非也只是隨口這麼一問,沒想到老君聽了之後立刻面露喜色,「好,年輕人就是要有這種追求完美的性格,現在的年輕人儘是馬馬虎虎、得過且過之輩,要將你這條尾巴煉去卻也不難,只是你還要多吃一番苦頭而已,本來我怕你身體太過虛弱,沒想到你竟有如此的決心。」

聽了老君的話辛非差點魂飛天外,這個時候他也就顧不得什麼面子了,一骨碌爬起來向著太上老君跪倒,「還請老君慈悲,這條尾巴隨我多年,聖人云:『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有所毀傷』,這次為了陛下的千秋大計辛非忠孝不能兩全,只好將著一身狐毛褪去,可是這條尾巴還是懇請老君給我留下吧。」

太上老君撇了撇嘴,「孔老二是我的學生,他的話又何必奉為金科玉律,你若墮入他的道中只怕這正果修的會十分艱苦。」

辛非也不想管這些聖人之間的師承關係,他只管磕頭如搗蒜的懇求太上老君饒過他,最後老君只好嘆息一聲放棄了繼續改造辛非的打算,「現在的年輕人都吃不得苦,難怪一代不如一代。」

雖然拔毛洗髓的過程給辛非以後的人生中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不過正如太上老君所言這件事的結果還是令人滿意的,經過改造的辛非身上的妖氣大減,再配以玉皇大帝一塊玉佩和一根腰帶果然如太上老君所言渾身上下除了尾巴再無別的破綻,因此來到洛陽的辛非雖然妖嬈動人,卻無人能夠識破他的真面目。

天禧皇帝朱伯瀚看到辛非飄然上殿,身上環佩叮噹,衣帶、發梢無風自起,不禁看直了眼睛,對着立在身邊的丞相高濟搖頭嘆息道,「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華靈秀,生出這些人上之人來!可知我井底之蛙,成日家自說現在的這幾個人是有一無二的,誰知不必遠尋,就是本地風光,一個賽似一個,如今我又長了一層學問了。」

高濟這個時候正在自慚形穢,聽了皇帝這樣說不禁腦袋一熱,「以臣這樣的才貌腆居丞相之位五年實在是汗顏,今日朝廷得此大賢微臣也該退位讓賢了。」

聽了這話朱伯瀚心裏也不禁一動,他也正在為如何安排辛非而感到發愁,不過入朝即居相位自古未有,所以他還是安慰了高濟幾句:「愛卿也不必太過自責,王愛卿之賢朕已親眼所見,不過他的才學尚不得而知,還需時日加以考察。」

辛非走上大殿來到朱伯瀚的面前長揖不跪,這樣出格的舉動立刻引來群臣中的一陣嗡嗡議論,然後就有人站出來大聲地呵斥,畢竟雖然殿上的大部分人被辛非的風采所折服,可是心懷嫉妒的也不可能沒有,現在一下子抓住了把柄自然就跳了出來。

辛非不慌不忙地環顧四周,在他的目光掃視之下那些心中有鬼的大臣都不自覺地低下了頭,群臣中的議論聲也漸漸地平息了下去,辛非清了清嗓子開始侃侃而談:「今日我站在我大吳朝的金殿之上,兩旁所站的各位王候公卿真如美玉一般,另王岐看到我大吳朝的濟濟之才,可是列位有沒有想過既然陛下愛諸位之賢,那諸位自當將自己最賢的一面展現給陛下觀看,若是今天有人素麵來到這裏想必會被視為失禮,可是為什麼會認為陛下願意看大家趴在地上磕頭的醜態,我王岐雖然不才,但是卻從不敢在儀態上鬆懈一點,長揖對儀容無損,故我以此禮侍奉君王,若是不為陛下所諒,我自當回歸鍾南再不入洛京。」說完辛非作勢就要轉身。

朱伯瀚差一點就要奉辛非做丞相,又怎麼能放他離去,而且在他看來辛非所言也很有道理,這一番言辭還說明了辛非是一個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會堅持自己信**的耿耿直臣,這就更讓朱伯瀚敬重有加,「王愛卿慢走,愛卿所言甚是,既然愛卿將儀態視逾生命以後上殿自可不跪。」

「如此多謝陛下成全微臣的一片赤誠,」辛非又是一揖。

「愛卿長久居於民間,想必對朝政之得失有一些不同的看法,能不能給寡人說說呢?」朱伯瀚這個時候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重用辛非了,不過他還是想看看這位大賢人胸中的才學。

辛非點了點頭,「我大吳富有四海,三百多年來更是歌舞昇平,定下的國策也是與民休息的黃老之術,可是這等無為之治已經不能與我大吳的地位相合了,就拿這條黃河來說吧,我大吳立國之後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對其進行修繕,但是卻從未有規模宏大的水利被興修,靠着前人的那些工程我們修修補補也湊合著用了幾百年,但是歲月推移,黃河又經常改道,那些水利漸漸地已經難以再堪大用,這十幾年來黃河每每決口,這就顯出了黃老之學的弊端。」

這段話讓朱伯瀚聽的暗暗點頭,其實吳朝建立之後一開始使用與民休息國策也是借鑒了前面漢、晉的故智,後來有了一些積蓄之後也有兩代皇帝想要振奮一下,可是朝堂上上下下的那些漂亮的士族大臣很少有能夠組織大工程的人物,結果試了那麼幾次也就不了了之了,如今的確很多東西已經無法再湊合下去。「能不能請愛卿說得再仔細一些。」

辛非拱手說到,「微臣帶了一張地圖來,能否請陛下讓內侍將其拿上殿來。」

朱伯瀚自然詔准,等到兩名宦官將那一卷地圖抬上大殿之後辛非擺了擺手,「把圖打開。」

當這張地圖展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大家都吃了一驚,和平時人們看到的那種粗線條地圖不同在這張全國地圖上山川、河流、道路、城市標註的異常清楚,不僅一些集鎮都被畫了出來甚至那些窮山惡水之處也都被非常仔細地畫了出來,有幾位平時喜歡到處旅行的大臣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用手比劃着地勢來與自己的記憶加以對應。

辛非對於地圖的準確當然是充滿了信心,這可是玉皇大帝的東西,更新更是在這次全國妖怪普查之後,所以越是偏僻的地方標註的就越詳細。

等到那幾個大臣一邊搖頭感嘆一邊戀戀不捨地退下去之後,辛非指着地圖上的黃河說道:「大家都知道黃河有九曲之稱,既然河道曲折一旦有洪水來襲自然排流不暢,而這個幾字型大轉彎更是滋養了關外的胡人,我認為要想永絕黃河之患就必須將其削折就直,這樣一來大河觴觴直奔入海,決口自然就會少了很多,兩邊再開修一系列大渠以為水利,則可保北方千年的風調雨順,說起來這也是以禹王改堵為疏的思想作為指導的。」

這段話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滿朝文武之中沒有擅長計算之輩,這個工程究竟有多大大家弄不清楚,所以大部分人倒是點頭贊成,相比之下朱伯瀚還算明白,「這樣一個工程所耗必然十分巨大吧?」

「耗費當然不會小,可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當年禹王治水一共用了十三年,相信我們的規模總不會超過當年。」

朱伯瀚被辛非的豪言壯語所激勵,當即拍了板,「很好,就這麼辦了,王愛卿之才朕已知之,即日起愛卿就是朕的侍中,這場利國利民的大工程就由愛卿督造。」

散朝後的幾天裏洛陽城裏對於這項大工程慢慢有了一些反對的聲音,畢竟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識數,一般的小吏人微言輕就算覺得這事太過荒唐也只能低聲嘀咕兩句,不過太史監的人可就不一樣了,在這裏聚集了士族當中碩果僅存的一批喜歡算數的人物,平時這些人喜歡坐在觀星台上抽著大麻研究一些數學問題,沒事也不用他們上朝,所以當天他們並未得知這件事情。到了第二天有好事的大臣來到他們這裏想問一問天象對這個大工程是怎麼說的。

聽完對這個計劃的描述太史令祖熙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這還用得着占卜嗎?用屁股都能想出來這樣大的工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皇上怎麼能聽一個陌生人這樣的胡扯,你們是不是四五六都分不清了。」這位大臣與祖熙私交不錯,所以兩人說話也就很隨便。

「真的如此嗎,我當時聽得到是很有道理啊?」

「不牽涉的數字當然很有道理,可是想要完成確是不可能的,別的不說,就說這個幾字形改道,即便地勢允許那也等於要挖出一條足足有八百里的大河,即便是利用洛水的故道也要挖上四百里,其工程之大自古至今就從未有過。」

「只怕未必,王岐說這個工程的規模不會大過禹王治水,而且當今天下已經享受了好幾百年的太平,民力充實,也不是當年那個飽受洪水之困的禹王所能比的。」

祖熙長嘆一聲,「禹王開山什麼的那些都是神話,哪能當真。」

「三代之治怎麼會是神話,我看這件事你有點講不清楚,倒是王岐說起來頭頭是道,你還是佔佔星看一看吉凶為好。」

祖熙的算術很好,可是做人卻並不怎麼成功,對於歷史典籍也並不精熟,所以他連自己的朋友都無法說服,看到對方不信自己的話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畢竟占卜也算是他的強項,平時定個吉凶都是很準的,祖熙絕不相信這個工程有任何前途可言,所以占卜的結果不用看也知道是大凶,「日頭這麼大哪來的星可占,我給你起一卦吧。」說着祖熙掏出了常用的銅錢。

「這麼大的事用銅錢卜卦恐怕不一定靈吧?」

祖熙擺了擺手,「不妨事的,銅錢卜卦只是算的不夠細,單定一個吉凶是不成問題的。」

幾個銅錢一撒下去祖熙的臉色相當古怪,原來卦象竟然是上上大吉,簡直可以說前途似錦,無往不利,「你說得不錯,用銅錢卜這麼大的事可能的確太過草率,我看還是燒一塊龜殼好了。」

祖熙把那一塊燒裂的龜甲那在手中反反覆復地觀看,這時距離他和朋友爭論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在這期間他用了占星、拆字、求籤等各種方法,而結果都只有一個,這讓祖熙很是鬱悶,不過從這裏他也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在他以前的占卜中雖然測得很准,但是也不可能百發百中,所以如果針對一件事情做多次占卜絕沒有次次的結果都一模一樣的道理,這次怎麼看都像是有人在作弊,可是卻找不出證據,太史監里的其他人對此也是一籌莫展,所以雖然聯名上表反對黃河改造的工程,可是因為手中最有力的武器無法使用所以還是無法阻止辛非的陰謀。洛陽城裏馬上就圍繞着這項工程動了起來,辛非將一切調動得井井有條,京師很快就顯出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這樣的組織能力讓京城的士大夫們又着實的驚訝了一回,因為士族子弟大多自小就沉溺於享樂,雖然在這期間一般都會養成幾樣愛好,也往往能培養出很多才華出眾之士,但是鮮有像辛非這樣即能統籌大局又可以在細節的地方做足的人。

實際上辛非自小生長與野外,與人、物接觸的機會都不多,他能夠這樣快的打開局面完全是因為背後有一支很強有力的後援。這項黃河改道的工程在初期必須正常運轉,否則如果一開始就事事都一團糟那它所能產生的危害也就十分有限了,所以在這段時間裏辛非可以隨意地調閱天上的各種山河地形的資料,另外各處人口、風俗、民族組成等各種數據也如雪片一般的送到了辛非的案頭,洛陽的城隍老爺沒日沒夜地幫助辛非制定各種各樣的計劃書,同時一一交於合適的人選去實行。

城隍和土地不同,他具有處理事務的權力,對於一座城中的傑出人士也有一個很詳細的記錄,尤其厲害的是它可以調用陰間的記錄,這使得城隍老爺對每一個人的前世背景了如指掌,這樣用起人來自然是得心應手。

洛陽的城隍相當有來歷,他是在新莽之亂中做到這個位子上的,從那以後洛陽城在他的治理之下一直是中國的中心,若不是辛非有一塊玉皇大帝搬賜的「欽賜下界行走,便宜行事」的金牌,他才不會接受一個凡人的領導,畢竟城隍的品級雖不算太高,但是他可是京師的城隍,下界能夠和他比比資格的還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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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仙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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