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假死之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假死之後

過了兩日,總算是到了溫炎如下葬的那天,整個碧城宛如又陷進了一種巨大的悲痛之中,滿城皆是哀悼之詞。

這種場景在碧城也是難得一見,和當初溫炎如大婚之日一樣,惹得老百姓嗔目結舌,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剛來沒多久,前些日子還轟轟烈烈成婚的皇子就這樣撒手人寰了。

她全程跟著,親眼看見溫炎如入殮、蓋棺,化成塵土,她這才真的覺得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等回到府中時,她吩咐下人黃昏前都不要打擾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房間里。連下人都被她這樣萎靡不振的樣子給哄騙了過去,還以為她牽腸掛肚,悲痛欲絕。

待到餘暉將盡,天色慾晚之時,丫鬟準備好蠶食正打算給她送去,在門外喚了許久也無人應答,便索性將門推開來。

只見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好似沉睡中卻又毫無聲響。

丫鬟大著膽子又喚了一聲,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這下可把這丫鬟嚇壞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飯菜灑了一地,落荒而逃。

很快,一群下人圍著她看了又看,管家上前探了一下呼吸,驚得已然花白的鬍子不停地顫抖。

「死……死了……」他斷斷續續地說道,旁邊的下人唉聲嘆氣,哪裡想得到這溫炎如剛剛離世,緊接著又輪到了她。

溫憲派來的那人見府中騷亂,也順著人群來到了她的房間,可擺在他眼前的就是一具沒了生氣的身體。

這人也並非沒見過世面的愣頭青,此時也納了悶,據他所知,她同溫炎如應該沒有伉儷情深到這種地步,難道還有第三個人對他們下手?

他想了許久想不明白,但既然人已經死了,自己也不好在此刻多去追究什麼,只能趕緊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傳遞給溫憲才是。

一位平日里伺候她的丫鬟此時開了口,從她的枕頭底下抽出一封短短的書信,又或許是遺言。

可這丫鬟不識字,大喊道:「你們快看!夫人留下了什麼!」

那位大人搶先接過那張紙,紙上蒼勁有力地寫著「請將我與殿下合葬」,他一看這似乎又明白了什麼,興許是溫憲對她和溫炎如的感情不甚了解,其實兩人已經生死相依。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轉向一旁的管家吩咐道:「既然這樣,就別耽誤了。我也好回宛中城向陛下稟報,你們就暫且留在府中等候罷。」

那管家哪裡遇到過這種離奇的事,只得唯唯諾諾地應和著。

溫炎如被貶到青州來,不被允許帶自己的家丁和僕人,可以說是隻身便來了碧城。何況當初那聖旨一下,原先太子府里的那些人走的走,散的散,也沒幾個體己的人願意跟著一個再無出頭之日的皇子。

眼下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是臨時找來的,自然也沒有什麼情分可言。她還在的時候,尚且能夠假模假樣地落上幾滴淚,而今她這一走,連這假裝都顯得多餘。

趁著這府里籠罩的陰霾之氣還未散盡,他們又不停歇地處理了她的後事,心裡倒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就只是覺得這樣一來還省事了。

依據她的遺願,她翌日一早就被葬在了溫炎如的墳冢里。可笑的是,這墳剛剛填平,卻又被挖開、填平,屬實有些胡鬧了。

當天夜裡,桑榆按照她所說的,找到了溫炎如的墳冢,再次將墳挖開來,輕輕地抱起她,又放進了一些石頭進去。

一切處理妥當之後,桑榆帶她回了住處,偃於秋正焦急地在門外等著。遠遠看見了桑榆的背影,連忙替他開門。

「姐姐還好嗎?」偃於秋擔憂地問道。

「沒什麼事,她告訴過我醒來的方法。」桑榆一邊回道,一邊往屋裡走。

隨後桑榆將她平放在床上,拿出一根針,扎在了她的手腕處,又端起一杯熱水,潑在她的臉上。

很快,她感到一股突如其來的窒息感,一下子驚醒了,捂住胸口不停地喘氣,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就快要醒不過來了。

桑榆見她安然無恙,立馬起身拿過偃於秋手中的手帕想要替她擦擦臉,她獃獃地愣著,都來不及拒絕桑榆親自幫她擦拭。

桑榆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臉擦了個遍,只是頭髮也濕了不少,他想伸手再捋一下她的頭髮,這時她反應過來偏了一下頭,避開了桑榆的手。

偃於秋見狀,又給她倒上一杯熱水,遞了過去,輕聲安慰道:「姐姐,沒事了,現在全碧城的老百姓都知道王妃跟著大皇子一起死了,我們明日就離開這裡。」

她木訥地點點頭,許是剛從沉重的睡夢之中醒來,感覺腦袋昏沉沉的,像是被人重重地從後腦勺擊打了一拳。

桑榆看出來她的不適,又細聲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你原先不是說這種方法最多假死三日,這才剛到兩日,是不是有什麼影響?」

她沉默著不說話,也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只能向花間問道:「你感覺得到嗎?按理說服下玉茗姑姑這葯,以你的身體應該沒什麼大礙才對,但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花間猶豫了許久,遲緩答道:「石姑娘,不是葯的問題,是我們的問題。」

她一聽這話,有些慌張,又追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好像要走了。」花間簡單地說了一句,可她也聽懂了,意思不過就是花間的靈魂已經要離開了,所以她這具身體獨有的特性也隨之要消失了。

她低低地垂著眼眸,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她搞不清楚什麼情況下花間會消失,也弄不明白為什麼心愿還沒完成就要說再見了。

偃於秋看她悵然若失的樣子,開口說道:「姐姐,你歇著吧,明日一早咱們就出發,到時候我來喊你。」

她微微頷首,看著偃於秋往外走的背影,又問了一句,「他呢?怎麼樣了?」

偃於秋知道她在問溫葉庭,不假思索地回道:「還是那樣……」

「嗯……」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只得敷衍道,「你們也去休息吧。」

等二人離開了她的房間,她有一種衝動,想去看看溫葉庭。於是強撐著還沒完全恢復的身體,又去了溫葉庭的房間。

他還是和她走的時候一樣,紋絲不動地躺在床上。他的睫毛安靜地覆蓋在他緊閉的眸子上,一絲微風拂過也絲毫沒有動靜。

她隨意地坐在溫葉庭的床邊,仔細地掖緊了他蓋著的被褥,生怕這夜裡的寒意鑽進了他的身軀。

「溫葉庭,你若是再不醒來,也許就沒什麼機會同花間說上話了……」

此話一出,花間才明白為什麼她突然想要來看溫葉庭。

她也在害怕,害怕花間的離開,哪怕她的這種害怕對花間來說是殘忍的。她甚至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替花間決定什麼,即使只是來看看溫葉庭,但她心裡又知道,花間定然是想再多看看溫葉庭的。

她比誰都清楚,花間是整件事情中最為無辜的人。

花間只是為了救自己喜歡的人而已,卻沒想到經歷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以至於還要親手將自己喜歡的人拱手讓人,而自己卻又身臨其境地感受著被放棄被遺忘。

可要說無辜,誰不無辜?原先的溫葉庭只是想要好好對待花間,哪裡知道這個花間已經不是自己曾經喜歡的那個花間了呢?

在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之後,溫葉庭有過什麼樣的掙扎,什麼樣的痛苦,想必是無法輕易定論的。

再說她,一個僅僅想要輪迴轉世的餓死鬼,陰差陽錯變成了別人的愛人,而自己的情感是流動的,失控的,終究走向了最為被動的結局。

只有這命運,是罪魁禍首。

三個人都沒有辦法開口,也沒有機會開誠布公地對話一次,這其中有多少的情緒,又有多少的委屈,誰都不能痛快地說出來。

花間覺得傷心,也覺得不甘。可這一切是她難以阻止的,當初她以為自己就算離開這個世界,只要溫葉庭能夠幸福就好,只要他能夠記得自己就好。可如今真的要面對這一刻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坦然,那樣無所謂。

而溫葉庭,卻又是她親手推出去的,她親手,在這個命運的波瀾下選擇了隨風逐浪。

「石姑娘,我想拜託你一件事,當著溫葉庭的面。」花間的聲音在持久的寂靜中總算是來臨了。

「你說……什麼事我都答應你……」

「如果,我是說如果,在溫葉庭醒來之前我就已經消失了,那請你轉告他……轉告他,我不責怪任何人。要說心如止水,那自然是騙人的。但我思來想去,這件事本身不是誰的錯。怪只怪,造化弄人,我與他註定不是良配。既然命運如此,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來生再做一個敢愛的人。」

聽到花間這樣說,她明白花間實際上也是在寬慰她,告訴她不要因為溫葉庭的喜歡而過於自責。

她也想說點什麼安慰花間,安慰這個從一開始就死心塌地對待溫葉庭的人,安慰這個給了她無人知曉的依靠的人,但她嘴笨,也不知道自己如今這個立場說些什麼才顯得合適。

「花間,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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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每天都在扮演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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