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曦

李啟查看著李啟遇到的情況。

從各種各樣的蛛絲馬跡之中，李啟的意念像是網一樣開始蔓延出去。

這一瞬間，拉奇瞬間體驗到了什麼叫做『恐怖』。

在拉奇的眼裡，他能夠感受到自身的存在正在不斷的動蕩，他的記憶也開始改變。

這種改變是有跡可循的，所以拉奇的自我認知不會出現問題，他能夠清晰的察覺到改變的過程，以及改變前後兩個狀態。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過去的人生里，開始冒出來一個又一個的『師父』。

明明那段經歷里，他是自己一個人獨自過來的。

但現在，改變之後的記憶告訴他，那段經歷是身邊有師父在，儘管師父沒有對事態進行任何的改變，也沒有對他進行任何的庇護，只是通過他所在的時間進行查探而已。

四品具備不完整的實在性，這種不完整是因為他們雖然可以保持自身的實在，卻無法成為他人的實在。

換而言之，他們不需要基石就可以存在於世界上，他們可以成為自己的原因，卻沒辦法成為別人的原因。

這讓他可以察覺到自身的變化，儘管他對這種變化無能為力。

很快，變化再度產生。

之前出現的師父，又消失了。

這很怪異，在他的記憶里就是，比如在一場儀式上，師父本來不在的。

但剛剛師父在記憶里出現了，他出現在了儀式下面。

然後，他又發現師父不見了，而且是從一開始就不在。

這種記憶上的混亂讓拉奇痛苦無比，以至於他差點就分不清楚現實是什麼了。

但是，拉奇下一刻，發現了更奇怪的事情。

在他的記憶中，很多『人』，都開始消失了。

那些是他熟悉的人，其中很多都毫無關係，也沒有什麼疑點可言。

但是就這麼消失了。

這樣的消失，直接帶來了巨大的動蕩，讓他的人生都產生了巨大的差池。

不過，還沒來得及走上歪路，李啟又突然出現，開始修補這種差異，讓他的人生沒有偏離太遠。

最終，李啟重新回到了現在，一把抓住拉奇，然後直接抓著他，穿越空間。

下一刻，拉奇就看見了自己的那些『熟人』，但飛快掠過，並沒有專註於那些人。

在李啟的蛛網一樣蔓延的意志之中，睜開了一隻眼睛。

李啟的額頭上，也跟著張開了一隻眼睛。

天魔的一隻眼睛，李啟所擁有的真知道韻。

李啟已經很少使用這個東西了，因為他自己的觀測能力已經足夠強大，而且這玩意兒畢竟是天魔身上的東西，所以李啟一般情況下不會用。

但這個時候，不必忌諱。

李啟一直順著拉奇的力量追溯上去。

然後，他帶著拉奇，一路撞進了一個奇異的地方。

這裡似乎是一座獨立的諸天，而且並不對外界開放。

他把拉奇放在旁邊，然後看向這裡面的主人。

「喂，就是你操縱我徒弟的人生啊，還做的那麼隱蔽，差點連我也瞞過去了。」

拉奇悚然一驚，跟著李啟的目光看過去。

然後，拉奇看見了一個美麗的女子。

她的一隻眼睛是金色，另一隻眼睛是銀色，絢爛美麗。

落瑤簪，粉絮輕羅，忍不住向裙邊注目，但裙邊卻見有月光夜照，花枝幽幽，縈裾瓔珞，流霞傾處，紫耀丹碧。

這是什麼人？

為什麼要操縱自己的人生？

拉奇不明白。

所以他選擇屏住氣息，老老實實看自家師父和對方交涉。

他看著李啟走上去，說道：「噢……你針對的不是拉奇，你這是給我下套呢。」

嗯？

怎麼又到了給老師下套了。

拉奇不明所以。

而李啟那邊，他看著那個女子，已經認出了對方。

曦。

現在站在李啟面前的，金銀雙瞳的女人，就是常羲和羲和的源頭，和月亮的女神，十日和十二月的母親，帝俊的妻子，太古時期的曆法制定者，日月之天神——『曦』。

原來她復生了啊。

也就是說，曾經贈與自己『月華之酒』的大巫常羲，已經死了嗎？

這還真是……

那麼，回頭看看……自己解放相柳的行動，還是起到了一部分推波助瀾的作用，說不定太歲那次行動也和這個有關。

本以為拉奇被控制人生是有人盯上了拉奇，原來是想通過拉奇給自己下套啊。

「我無意插手天神內部的那些爭端，你們可以不用把主意打在我頭上了。」李啟對眼前的曦說道。

「真的嗎？但你已經插手了。」曦眨了眨眼睛，隨著她眨眼的同時，四周的天時也隨之而變動。

李啟似乎覺得有點晃眼睛，所以跺了跺腳，四周安寧下來，不再有那麼多玄乎的特效，同時他說道：「太歲的事情嗎？那次非我本意，我的敵人只有魔道，我並不准備支持天神的任何一方。」

「是嗎？但你和天神的事情還扯得清楚嗎？你和昊天，你和瑤姬，你和太一，還有你解封相柳，幫助我復甦，甚至……你忘了你和人道雜家老祖的交談了嗎？你知道了那些東西，你已經走不開了。」曦對李啟說道。

李啟揉了揉太陽穴。

這可真是。

雜家老祖那時候和自己說那些，是為了今天嗎？

這些人，還真是時時刻刻都在給自己找事兒啊。

「不，我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走開，天神們的鬥爭，可不能把我拖進去，如果非要拉我進來的話，我要投敵的。」李啟提醒道。

「很多時候，並不是強迫你加入，而是因為你看見了那些事情之後，就必須要加入，你知道瑤姬的身份嗎？」曦問道。

「昊天之女，本質上是昊天誕生時候的殘骸，怎麼了？」李啟問道。

「你覺得，讓瑤姬來執掌昊天的權柄，如何？」曦問道。

李啟轉身就走。

他不想談這些卵事，聽都不想聽。

而且，這些滅絕凡人派的天神不該用拉奇引誘他過來，有什麼合作大可以當面來談，非要通過拉奇來試探李啟，就這一點，已經讓李啟不太可能選擇合作了。

看著李啟的背影，曦繼續說道：「瑤姬成為昊天之後，對滅魔也很有興趣的。」

李啟停了下來，然後扭頭，說道：「滅魔的事情，我會自己做，你們要不要做，是你們的事情，不要拿這個來和我討價還價。」

語罷，李啟直接離開了這裡，沒有任何的猶豫。

只是，他還是留了一個心眼。

對方從拉奇入手，肯定不是這麼簡單，也就是說，自己優哉游哉的日子差不多結束了。

離開此處之後，李啟和拉奇又出現在了時間終末博物館中。

拉奇站直身子。

而李啟則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個印記也隨之出現在拉奇的身上：「我會在你身上留個心眼的，所以你倒是不用擔心太多，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不過，你的修為也該提一提了，就是有個問題……你提前了解的隱秘太多，知道的越多，突破也就越難，這個就要交給你自己解決了。」李啟說道。

「那，老師，他們的事情——」拉奇似乎想要說什麼。

不過李啟擺了擺手：「好了，這些事情不用你考慮，你就專心考慮自己就行了，這個標記在這裡，我現在要去處理一下這些事情，你自己好好努力，留個心眼。」

然後，就和祝鳳丹一樣，李啟也沒有給拉奇拒絕的意思，直接跑路了。

只留下拉奇和曾經的李啟一樣，在風中凌亂。

老師這風風火火的，那他到底是要怎麼辦？

最後，他也只能苦笑一聲。

還能怎麼辦呢？

也就只能這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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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啟馬不停蹄，朝著當初的佛塔所在的地方前去。

那座佛塔，就是當初迦葉搞出來的那個，魔王子正在那個地方閱讀大三藏。

不過，據李啟所知，前些年，人皇隕落的時候，魔王子第一時間就終止了對大三藏的積累，直接跑去了大正藏，想把整座大正藏都搬回去。

最終他失敗了，大正藏以及背後的三教合一是人道的重點項目，哪怕人皇隕落也不能放鬆這些地方，最終他和很多大菩薩，以及希望得到大正藏的二品聯手也沒能得逞。

但也不是全無收穫，雖然沒有搶到大正藏，但他們還是利用手段，悄悄摸摸的聲東擊西，抽空給複製了一份出來。

複製的這份沒有神意，所以差了許多，但起碼原文都差不多拿到了，所以大家見好就收，各自跑路。

而後的所有時間，魔王子都在研讀大正藏和大三藏，互相對比，提取其中所要表達的『道』。

大正藏，大三藏。

一個是人道整理的所有佛門經典，從中篩選提取了他們認為有價值的部分而編纂出來的，另一個則是諸佛子在佛祖入滅之後，整理的佛祖箴言。

兩者似乎都對魔王子非常重要，他之前一直在閱讀大三藏，大正藏在人道手裡，只能說是以後解決，以後慢慢想辦法。

但天降大禮包，人皇突然沒了，所以現在，大正藏和大三藏都到手裡了，儘管大正藏沒有神意，研讀變的困難了許多，但總歸是『困難』，而不是『不可能』。

可以說，魔王子那邊的事情已經接近解決了。

而李啟也已經拿到了欲界，還從欲界之中找到了更深刻的，天魔關於現實宇宙運行邏輯的源代碼。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李啟本來是想慢慢等東風的，每天過著舒舒坦坦的小日子，培養培養徒弟，迎合迎合師父，一直等到魔王子徹底準備好，東風吹起來，就開啟滅魔的下一步行動。

然而，天神們似乎不準備給這個機會，現在兩派天神的矛盾似乎已經到了爆發的時候了。

甚至已經到了想要篡奪昊天的程度了。

昊天一直在壓制天神們的所有行動，甚至不止是天神，不管是太一也好，黃龍也好，人道，巫道，乃至於其他的鬥爭，只要涉及到了斷絕宇宙可能性的事情，昊天都會出面干涉。

這恐怕已經招致了很多不滿。

那一批認為凡人們都該滅絕的天神，包括共工，帝俊，帝混沌在內，其本身就是傲慢至極的，作為最初之神的他們，一開始就不認為後天誕生的凡人種族有和自己的並列的資格。

所以十日金烏們灼燒大地，所以共工要掀起洪水淹沒諸天，九嬰，修蛇，河伯等天神也站在他們那邊，這都是為了針對凡人們而做出的選擇。

但昊天和一些比較溫和的天神阻止了他們。

祝融為了凡人懲罰了共工，將共工流放，而羿在帝堯的指使下射殺了九日，只留下了如今天下的這顆太陽。

羿的妻子甚至因此而被設計，升入了曦所掌握的月亮之上，被囚禁無法歸來，他最後也死於逄蒙之手。

對這些，凡人本來就是因為他們的『仁慈』和『恩德』才得以存在於世間的。

如果不是他們，凡人們早就滅絕了。

最初的修行體系，也基本上都是模仿神祇才出現的，甚至到現在都脫不開這些影子，對昊天身軀的模仿依然是最常見最普遍的修行方式。

而如今，這些凡人卻反過來殺戮神祇，甚至還想要『以人代天』，哪怕是和天神關係最好的巫覡們，想的也是平起平坐。

簡直倒反天罡。

而且，昊天居然認了下來。

可想而知，昊天對凡人們的『放手』策略，對萬物甚至包括天神們也一視同仁的那種漠視，還有凡人們自己的妄自尊大，甚至是屠戮創造他們的神祇，對這些已經是不可容忍的了。

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就是自己一直好好餵養的寵物狗，有一天把自己的家人咬死了。

而作為他們家長的昊天對此不聞不問。

那就只能讓他們自己動手了。

還好，李啟在他們的分類里，並不屬於凡人……這可能是因為李啟是天魔創造的，並且自身也有天神特質，而非凡人修行上來的。

但不管怎麼說，李啟不想插手這種事，而且他也不想讓這些事情變成他的阻礙。

必須告知魔王子。

別等東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