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藥劑

所謂科學家，就是一幫讓人目瞪口呆、無可奈何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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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從東邊的天際升起，將無雲的天空映得一片瓦藍。陽光穿過樹梢，在地面上印出星星點點的白斑。清爽的風中帶著一絲河水的濕潤，涼涼滑滑的，從身邊輕撫而過，轉眼間就祛除了夏日裡煩燥的暑氣。

莎朗走在大街上，高筒長靴沉悶地撞擊著石板路面，發出清脆而富有節奏的響聲。她的腳步沉穩有力，她的腰背筆直挺拔，高挑的身材不遜成年人，絲毫不像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小女孩。

金黃色的長發簡單束到腦後，在她的肩頭不住躍動。她的眼睛是翡翠般的碧綠，抿起的雙唇飽滿紅潤，當嘴角微微向上翹起時，刀刻般堅毅而英武的面孔瞬時生動起來，如同驟然綻放的美麗花朵。

「奧法靈光」是臨近瑞雯河邊的一家魔法用品商店，出售法師們常用的施法材料、實驗器材，以及那些做成半成品的捲軸和魔杖。由於位置一般，這裡生意算不上冷清，但也和熱鬧無緣。不過來此購物的並不只限於法師，貨架上那些琳琅滿目、用途各異的魔法藥劑，同樣受到其他各類人士歡迎。

店主泰特蘿是一個成熟貌美的女性，有著明亮的淺棕色眼睛和暗紅色的短髮，綉著亮麗花紋的紫色禮服在領口處開得很大，一旦俯下身子，裡面黑色性感的內衣就隱約可見。

「呦~~這不是小莎朗嗎？這麼久沒有來，還以為你把姐姐我給忘了呢！」女店主的聲音軟軟糯糯，好似蘸著香甜的蜜糖，充滿了磁性的誘惑。

「我怎麼會忘！」莎朗濃眉一豎，一股英氣勃然而發。「上一次壓榨了我整整30金幣，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啊啦~~那種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店主斜斜倚在櫃檯前，側過頭，用挑逗的目光戲弄著女孩。「侃價可是女人必備的天賦呢！為了讓你多具備一點淑女風範，我可是不辭勞苦地訓練你喲！」

「訓練？那還是免了吧！」女孩把臉一扭，彷彿不屑於接觸對方的視線。「你唯一過得去的也就是衝鋒技巧，而且還只在首飾店打折時才有效！」

「撲哧……」女店主身子一滑，差點從櫃檯邊摔下去。她勉強直起腰，猛拍著桌子，纖細的肩膀連連聳動，放肆的笑聲遠遠傳出窗外，飄散在空中。半晌后，她才停了下來，一邊抹去眼角的淚水，一邊搖頭不已。

「你呀，自從去騎士學院念書後，好像變得越來越傻了！衝鋒技巧……哈哈哈……」

看到又開始狂笑的女店主，莎朗黑著臉站在那，根本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

「神經！」她低聲嘀咕了一句，決定不去理會那個無聊的女人，自顧自在店面里逛了起來。

現在是上午時分，從店外經過的行人寥寥，而店裡除了她們倆人外，似乎就只剩下一個沉默不語的顧客。

莎朗用眼角的餘光微微一瞥。

那是個一頭黑髮的男子，正站在藥劑櫃檯前面。他的身材似乎和女孩差不多高，或許更矮一些。體格有些偏瘦，目光黯淡，臉色蒼白，就像長時間呆在屋子裡不曬太陽的那種。

「一個小白臉！」莎朗收回目光，在心裡不屑地評判道。如果今天不是特意來購買幾瓶魔法藥劑，她根本就不願靠近那種軟蛋半步。

「又是買葯嗎？」女店主步姿輕盈，體態妖嬈。如風擺荷葉，一步三搖地走了過來。「『蠻牛之力』、『靈貓優雅』……這些都是暢銷的好葯啊，可我卻從沒見你買過呢！」

「我不喜歡那些，價錢貴，喝了後身體也不舒服！」女孩硬邦邦地回了一句，顯然對剛才被嘲笑的情景還記憶猶新。

「『魔化武器』的油膏沒有貨了嗎？」她從上到下看了一遍，眉頭越皺越緊，臉上流露出幾分失望的表情。

「你也太落伍了吧！」女店主掩口笑道。她用彈性豐滿的身子使勁一拱，擠開旁邊那個男人，然後伸手從貨架里取出一個深橙色的小瓶，放到女孩手中。

「喏，試試這個吧，同樣是50金幣，效果更棒哦！」

莎朗接過來擺弄了一下，心裏面有些猶豫。她對魔法並非一無所知，了解製造一瓶魔法藥劑究竟有多麼困難，不僅過程繁瑣，而且成本也十分高昂。她最慣用的「魔化武器」油膏，已經是性價比非常高的一種了。

不過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她用力擰開瓶蓋。一股橘黃色的煙霧升了起來，淡淡的硫黃味飄散在空中。

「唔，氣味也很特別。」她小聲嘀咕了一句，心中更加沒底了。

抽出隨身的精鋼長劍，女孩把瓶中的液體均勻塗抹到鋒刃上。原本湛藍明亮的劍身立刻黯淡下來，如同附著了一層灰塵，但卻有隱隱的紅光在上面流動。

女孩振臂一揮，瞬間閃出幾道凌厲的劍影，如同孔雀開屏一般絢麗，同時發出微不可察的震動聲。女孩點點頭，從劃破空氣的聲音和順暢的手感，她立刻感覺到了武器的變化。

「似乎和『魔化武器』一樣，都能讓兵刃更加銳利。只是樣子灰突突的，是專門針對夜間行動嗎？」女孩品評道，然後用探詢的目光看著女店主。

「還不止如此呢！」店主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從腰間掏出一塊白帕，懸在刀刃上方。

莎朗手腕一抖，手帕無聲無息地變成了平整的兩塊，然後從切口的邊緣處迅速燃燒，轉瞬間就化作灰燼。

女孩眼睛頓時一亮，這瓶藥劑不僅具有『魔化武器』的功能，而且還附加了火焰的傷害效果。

「這是怎麼做到的？」毫不掩飾自己驚訝的神色，莎朗立刻興奮起來，不停地追問著。作為最高城防長官的女兒，她十分清楚這種新型藥劑的價值。

「你問他啰！」店主指了指一直站在旁邊的那個男人。「這可是他的最新發明呢！對不對呢，小~羅~迪？」

「啊？」莎朗大吃一驚，又從頭到腳把那人打量了一番。

頭髮有些亂，看樣子是疏於打理；袖口已經被染成焦黃，似乎還有燒蝕的痕迹；手指纖細靈活，看起來很擅長小巧細緻的動作；眼睛明亮清澈，似乎對一切都了如指掌……

「我看錯了！這不是虛有其表的男人，而是一個專業熟稔的法師，一個能夠創造新事物的學者！」

心中浮起一絲慚愧，和自然而生的敬服混雜在一起，女孩誠心誠意地請教著。

「我用蒸餾法萃取出焦油作為溶解劑，替換了原來的蕁麻油，然後增加了一些助燃成分，比如……」看到莎朗一臉茫然的樣子，羅迪的話音越來越微弱，最後不得不放棄了長篇大論。「呃，反正就是那麼回事了！」

「雖然聽不懂，但這的確是好東西。藥劑的效果能持續多長時間？」女孩晃了晃頭，把那串令人頭暈的術語從腦海中甩了出去。

「大概10分鐘吧。」羅迪掐指算了算，不太肯定地說。

「10分鐘？足夠一場突襲戰了！」女孩一把抓著他的肩膀，不停地前後搖動。「你還有多少存貨？全拿出來，我都要了！我給你兩倍價錢！」

「別晃別晃，我也是剛剛弄出來，怎麼會有存貨？」羅迪覺得天旋地轉，連連叫苦道。不過對於女孩的急切表現，他倒是完全能夠理解。

作為拼殺在最前線的戰士和騎士，點滴實力的增加，都可能是生與死兩種孑然不同的命運。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女孩一臉失望。這藥劑真的很管用，如果能在城衛隊和騎士團中推廣開，銀月城的武裝力量將呈幾何倍的增加。而作為城防最高長官，莎朗父親的影響力也會隨之水漲船高。

可惜產量卻是最大的問題。在這個世界里，普通的法師製造一瓶藥劑，起碼要花費大半天的時間。

看著女孩喃喃自語的樣子，羅迪撓撓頭。

「我的手法還不夠熟練，如果參考流水線工藝的話，一個月差不多能調配出100瓶吧。沒辦法，我還是新手，實在快不起來……咦？你們怎麼這樣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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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配方上的小小改良，在普通人眼裡可能無足輕重。但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卻意味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在不久前，一種名為「羅氏火焰刃」的新型藥劑在市面上悄然出現，不聲不響就取得了相當驚人的銷量。隨著知名度的提高，結果引發了一場軒然大波。

好用又便宜，這就是軍隊進行裝備考量的關鍵標準。好用，才有使用的價值；便宜，才能迅速普及。

城市警衛隊和星月騎士團的負責人都揮舞著大筆訂單，擠在最高長官辦公室里，要求把這種藥劑納入到最新的採購計劃當中，並為了具體分配的數額而大打出手。

於是市政府又不得不派專人過來協商了，希望羅迪限制藥劑的出售，只供應給城防系統內部。作為補償，他將免費獲得一棟位於北城區的小樓，以及一枚象徵榮譽的星月徽章。

市政府給出了60金幣一瓶的採購價，比原來的市價多出兩成，而且每月100瓶的訂量也剛好能達到他的正常產量。所以權衡一番后，羅迪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