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植物人

黎陽回來的時候，小護士剛好給拔了針，蘇南溪站起來跟他道謝，順便道別。

黎陽擺擺手，問她，「你現在去哪？要回家嗎？」

蘇南溪搖頭，「不回家，我要去療養院去看小川。」

黎陽高興道，「那正好，我送你吧。」

「不用了，太麻煩學長了，你不是還在上班嗎？」蘇南溪拒絕道。

黎陽笑嘻嘻道，「不麻煩不麻煩，剛才也不知道哪個無聊的搞惡作劇，說蕭老師找我有急事，跑過去才發現他正在辦公室牽著二郎腿悠哉地喝茶呢，看他這樣子今天估計也沒多少活，我就順便請了個假。」

「療養院那邊回來不好打車，我跟你一起過去，正好我也去看看我家老爺子，儘儘孝心，走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南溪也不好再拒絕。

她朋友不多，從小到大收到的善意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每一分溫暖她都很珍惜。

心裡微微嘆了一聲，點頭應了下來。

倆人一起出了醫院，坐上汽車往療養院的方向駛去。

蕭書意坐在椅子上正一邊喝茶，一邊看昨晚上那台手術的視頻回放，忽然聽見站在落地窗前的蕭瑾舟冷冷嗤了一聲。

很簡單的一個音節，愣是讓他發出了陰陽怪氣的味道。

十分的莫名其妙。

「阿舟你今天是吃槍葯了？」

蕭書意有些無奈，以為他還是因為訂婚宴的事情心裡不痛快，好心安慰道，「反正你對林家那姑娘也沒什麼感情，有什麼好生氣的，過來喝口茶消消火，我好不容易從老頭子那藏櫃裡頭偷的寶貝。」

可惜好心沒好報，一番熱情招呼最後卻又得了蕭瑾舟看白痴的眼神。

蕭書意，「......」

狗玩意，還是以前的死脾氣！

......

療養院在帝都五環以外，位置有些偏遠。

蘇南溪弟弟跟黎陽爺爺不在同一個院，進了大門，倆人就分了頭。

蘇南溪等黎陽走後，先去了櫃檯那邊。

半個月前，他們就打電話催交錢了，一查果然欠了兩萬多。

這家療養院不算高檔，可在寸土寸金的帝都，費用也不低，一個月就要五六萬。

半年前把弟弟轉進來，就花光了這幾年她所有的積蓄，蘇南溪拿出銀行卡，交夠了半年的費用，這才轉身去弟弟的病房。

弟弟叫蘇北川，跟她同母異父，姐弟倆感情很好，可惜五年前，父母車禍去世之後，蘇南溪就被奶奶趕出了家門。

那場車禍不僅帶走了她父母的生命，弟弟蘇北川也十分嚴重，變成了植物人。

那年他才十二歲，如今五年過去，按正常講，他應該已經長成一個大小夥子了，比她高，比她壯，遇到困難危險會勇敢地站到她面前，堅定地說，「姐，你別怕，有我呢！」

然而躺在病床上的少年蒼白羸弱，身體雖然沒有停滯發育，可哪裡都細細弱弱，終究不是正常該有的樣子。

不過蘇南溪已經很知足了，無論如何，弟弟還活著。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她去衛生間打了一盆溫水，給弟弟擦身體，拉開窗帘讓外面的陽光照進來，又把床頭桌子上花瓶里枯掉的花換一束新鮮的。

忙活了一陣，她才好好在床邊坐下，跟弟弟說話。

醫生說，病人還是有意識的，家人多陪著說話會增加醒過來的幾率。

蘇南溪抓著弟弟的手，喋喋不休地說，她並不是個多話的人，在這兒卻變成了話癆。

她有時候回憶小時候，有時候講自己現在的生活，當然都是挑好的，開心的說。

這次也不例外，說著說著，忽然感覺手心裡有東西動了一下。

她一頓，心裡頓時升騰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小川......」

她顫著聲音叫了一聲，身體僵直著不敢動，等了幾秒，手心裡果然又有東西在跳，這次她感覺的很清晰，是弟弟的手，弟弟的手動了！

蘇南溪愣了一秒，立馬站起來，紅著眼圈往外跑，一邊手足無措地大喊著，「醫生！醫生！我弟弟好像醒了！」

醫生被她著急忙慌拽到病房裡，觀察了半晌，蘇北川並沒有動靜。

檢查一番，最後迎著她期待的目光，露出了一個很是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蘇小姐，有時候病人手指動有可能是神經反射性抽搐，這種情況很常見，不一定是......」

醫生見她臉色實在不好，有點說不下去，安慰性地笑了一下，轉身走了。

蘇南溪跌坐在凳子上，曲肘撐在床沿上，手插進頭髮里，頭深深垂下去。

她太疲憊了，疲憊到有些絕望。

「小川，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姐姐......這麼好累啊......」

蘇南溪低聲喃喃，一滴眼淚砸落下來，「啪嗒——」一下，正正好滴在蘇北川的手心。

那隻原本攤開的瘦骨伶仃的手猛地攥成了拳頭。

可惜蘇南溪陷入自己的情緒中，並沒有及時瞧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