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露宿

第四章 露宿

焦作的火車站不大,這一天卻十分冷清。

寥寥幾個工作人員,或百無聊賴把胳膊放在前台支撐身體,或無精打採的倚靠着牆壁,時不時地看看錶。

旅人更少就像零落的音符,而工作人員甚至成為了候車大廳的主旋律。

從不同車廂總共下來十數個人,包括我和字母。

走出了火車站,一個大大的血紅色的旗子在我們的眼前擺動着。

上面用黑色畫了一個眼睛形狀的圖騰,下面用楷書寫着「幻旅」的字樣。

「到了!「我拉了一把,正好奇四處張望的字母。

「來,來,來,是咱們幻旅的朋友吧」,見我們靠近過來,舉著旗子導遊模樣的中年人熱情地招呼著。

簡單出示證明,登記后,我們站在了中年人旁邊繼續等著,仔細打量著這位導遊。

身體略有發福,皮膚黝黑,兩撇八字鬍有些微長。他總是笑眯眯的,眼睛被擠成了兩條小縫,面相謙和友善。

突然,我的眼睛被一雙玉手從後邊捂住,「猜猜我是誰呀?」一個輕柔的女聲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抓住那雙柔荑,將她的小主人緩緩帶到了我的身前。

「卿兒,你真來了?「我笑着說,眼裏儘是溫柔。

吳卿,跟我一般大,是我的青梅竹馬。從小,我們兩家住在同一條衚衕,求學時又總是同班。童年時候一起上下學,一起嬉戲打鬧,早已讓我們親密無間。

只是後來衚衕要拆遷,這個地方要建成數十丈的摩天大樓。城市發展的盲目狂奔,帶起了一陣大風,吹平了古老的衚衕,驅散了兩小無猜的我們倆。

吳卿搬家到了向北很遠的一個住宅區,我家則是住在東邊的位置。

距離在這個互聯網崛起的年代好像並沒有成為我們之間關係的壕溝。

上學時候,她坐在我的前面,抬頭便看見她的秀髮;放學以後,或打電話或網絡聊天,一聊就是許久。從小學到初中,她一直在我身邊。

她帶給我的感覺,更多的是一種心靈上的「安寧」。

或許對她,我一直懷着春風般和煦的愛憐,溫暖、不疾不徐。只等朝露的沉重,壓下一瓣花,沾濕一片葉,折射出漫天的霞光。

俏生生地,每次在我面前,每次在回憶中,每次在夢境裏,她都那樣站在那裏,像精緻的瓷娃娃。

初中三年級的緊張備考,她與我的嬉鬧變成了偶爾。放學時敲響的晚鐘聲變成了我們的道別,分道揚鑣,次日再會,一日無言,再回各家。每一天都像是循環,那段日子就像一次又一次地輪迴。

起初的我並不適應冷落的生活,我關心地問候,換來了「你算什麼?你能不能不耽誤我的未來!」的怒斥。

好像「嗡」地一下,一柄巨錘擊在我的心裏。

我沉默了許多天。

或許,她是有些撐不住考學的重壓罷,我為她在心中暗自解釋了。

直到後來,我聽說成績不佳的她與學校簽訂了合約:第一志願填寫本校換取降低幾分的錄取分數線。我偷偷勸服了父母與學校也簽訂了合約:第一志願填本校,本校授予一筆不多不少的獎學金,並直接錄取至高中實驗班。

很幸運,我們兩個都順利地留在了母校,看到公示板上我倆的名字,我卻有點情不自已。報道分在兩個班,只是不知道正式分班時候我們還會否那麼有緣分。

許久不聯繫了,真正再一次對望卻是百感交集,來自懵懂青年的百感交集。

「想你了唄~」滑膩的聲音讓人難言,但又彷彿剎那間回到兒時耍賴,少年時撒嬌的那些年月。

「字母這小子。」我笑罵道。

「驚喜吧~」字母陰陽怪氣兒地說着,一邊對我連着眨着眼睛。

「你別滿臉跑眉毛的,我可不謝你。」我也油腔滑調地回了一句。好像還有兩個熟人走了過來,但對於正跟許久未聊的吳卿談天論地的我,熟人也就只是「好像來了」。

「人齊了啊!咱們出發。」少頃「八字鬍」導遊便開始高聲吆喝着。

我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有十數個,卻好像正是剛才月台下車的全部乘客。

還沒等我緩過神,便隨着旅遊團進了一輛古樸的老式鐵皮巴士,二十餘個座位將將盛下旅行團。

吳卿,字母和我坐在了一排位於大巴中間位置的三人座位上,吳卿靠着窗,我在中間,字母在外。三人卻像三個內心充斥好奇的小孩子,憧憬著這次的旅程,又時不時鬥鬥嘴,一片生氣。

「咳咳,大家都注意一下了」,八字鬍輕咳兩聲,「很榮幸見到各位,並相伴大家這幾日的旅行。我有幸擔任本次行程的導遊,一定會盡心儘力帶領我們大家一起度過這個美好的夏天。大家有什麼事盡可以招呼我,我姓胡,大家可以叫我鬍子。」說罷還摸了一下自己的鬍子。

「這個導遊還挺幽默的。」字母低聲說着。

「一個小時后咱們到達咱們今天的目的地,然後爬上一座小山,在山頂稍息,用晚餐,還有個特色的小節目要贈送給大家,行程上可是沒有的」,鬍子挑了挑眉毛好像在吊整個團隊的胃口。

彩雲尚流連在遠方的山尖,太陽已經墮入重山。遐望着天際,俯瞰著坤靈。細密的汗珠佈滿了所有人的面頰。

終於到山頂了,長吁口氣,不自覺微笑了起來,美景佳人總難免讓人內心觸動,思緒婉轉。

趁著天未全黑,鬍子開始組織旅行團自行收拾行李,搭建帳篷。

看來今天晚上就是要在這個小山丘的頂上安眠一夜,蟬鳴鳥噪,花芬草香,也倒算得清閑美哉。

我選了一個相對靠近下山路的位置作為今夜的安息港,也自然地更加地貼近草木花卉。字母和吳卿也將帳篷搭在與我很近的地方。

並沒有花去太多時間,營地便已基本妥帖,天也完全黑了下來。鬍子不知什麼時候支起了露營燈,繼續為營地提供著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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滲血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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