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夢已醒

轟轟烈烈的春節度過之後，終是迎來在塔卡的最後一個學期了。這個學期一過，所有人都該走向不同的道路了吧。

現在，我們站在同一個路口，可是不同的人終會走向不同的岔道，通往不同的地方，不知道最終，我與他會不會也這般，在人海茫茫中漸行漸遠，最終……相忘於江湖。

但我希望，我與他，不要成為相交的直線。在短暫的交集之後，通向永不相見的結局。

「今笙。」報名的時候他看到我很開心的樣子，笑得傻乎乎的，像只呆呆傻傻的狗，又像最初時，陰媚的像個小太陽。然後他靠近了我在我耳邊悄咪咪地說：「今笙，我想你了。」

我的心驀地顫了顫，我其實想說，我也想你了，但嘴唇顫了顫，終是沒有開口。

不知為何，心有些冷了。

果不其然，年已過，每一個人都像發了瘋一般讀書。班上的氣氛開始緊張了，並且越到後面，愈演愈烈。

每一個人，都在為自己的未來搏一個出路，所有追夢途中的人，都是值得敬畏並且欣賞的。

我與他也並不是經常出去跑了。就算到了星期天，下午也都好好讀書，加上學校里還安排了考試，我與他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雖然同在一個班，但我感覺這就像一開始的三年一樣，就好像從來沒有木昔年這個人，就好像我與木昔年從來就不認識，就好像我們一直都是陌生人。但事實是，他在我的生命里出現過，並且曾佔有了那般重要的地位。

如果不是每天晚上放學依然能夠看見燈火闌珊處，他站著等我的身影，我大概會覺得，之前的半年，只是我做的一夢，而時至今日，夢醒了。

他與京瑤的關係越來越好了，他們晚上會互相幫忙著背知識點，隔著老遠，還能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以及，說到激動或者高興的時候，還能聽見京瑤一巴掌打在他腿上的聲音。

似乎在他們成為同桌以後，對於他們之間的任何舉動我都見怪不怪了。

班上隱隱傳出流言，但這時候，我買了耳塞，再加上桌子上一疊的書，我真的像於是隔絕了。這樣也好，什麼也聽不見，看不見了。

又和從前那樣，什麼都與我無關了。

如果不是他曾在我的生命里出現過。

我很傷心，可我捨不得放手。

於是我多次委婉地與他提到懇求他妥善處理與京瑤之間地關係，可也不知道他是裝傻還是真的聽不懂，每一次都說：我和京瑤真的沒有什麼的，每一次，他都說，今笙，你要相信我。

我認為，相信一個人，是因為這個人做到了相信他的人所期望他做到的事，所以才會有信任。

一開始我都說服著自己相信他，可到後來，我連假裝相信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說讓我相信他，我只能報以一個友好而疏離的笑，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還能給他什麼。

「今笙。」剛模考完，這天晚上，他突然在走廊上叫住我，這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事。

在學校里，他從來不會主動同我說話，我們在學校一直以來都是形同路人。

「怎麼了？」我禮貌地朝他笑笑。

「今笙，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嗯？我沒有。」

「那你和我跑步吧！」

啊？我說我沒有空啊！

但其實我有空，只是不想告訴他我有空而已。

他語速很快的說道，「就這麼決定了，今天晚上我來叫你！」說著他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你……」想拒絕的話根本沒來得及說出口，只能怔愣地看著他地背影。

我真的越來越不懂他在想些什麼了。

晚自習中間下課，我還沉浸在知識點中，一旁地玻璃窗突然就被叩響了，隨之而來的是昏黃的燈光下白皙的臉龐，他的臉上帶著純凈的笑，就像清晨的一滴朝露，映照著天邊朦朧的霞光。

走啦！我看著他比對著口型，還拿他肉嘟嘟的小指頭戳了戳玻璃。傻乎乎的模樣就像戳在我的心上。

可我真的不想去。

從前我有多期待，現在我就有多畏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也變得畏畏縮縮了。

就算是夜晚，在畢業的最後一個學年，也似乎是熱鬧非凡的。春節過後，春天也漸漸來臨，但風依舊寒，殘留著冬日化不開的雪意。

我與他跑著。

我跟在他身後。

真是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再稀里糊塗不知道跟他跑到什麼樣的一個地方，然後再將一顆心遺落。

如果……如果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給了我希望，我想我不會這麼喜歡他，就像最開始時，只有一種朦朧的好感，而自己能夠清楚地感知，那不是愛。

但現在，當將一顆真心遺落在他身上，不論再怎樣地安慰自己，都沒有辦法再收回了。

「今笙。」

「嗯？」

「今笙，陰天晚上我要和京瑤去吃飯。」

跑著跑著，我就停了。

他往前好幾步，才發現我停了下來，然後又屁顛屁顛跑了回來。

「為什麼要吃飯？」

「她請我。」

「哦。」

「今笙，你不開心。」

「是。」

「為什麼？」

他問我，為什麼。用一雙單純無辜的眼睛問我。

可是木昔年，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用你的無辜，在我的心上插刀。

「木昔年。」我認真地看著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於你而言，我到底算什麼？」我一字一句彷彿從口中擠出這句話，說出的時候，我卻覺得心上驀地一松。

「今笙，你怎麼了？」

「我到底算什麼！你到底把我看做什麼！！」這幾句話，我幾近嘶吼。我從我的聲音里聽出來從未有過的沙啞。

自己聽著，都覺得心碎。

「你是我喜歡的人……」

「是么？可為什麼我感覺不到？」

「我……」

「木昔年，請你不要再用這樣無辜的眼神看著我，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

「你總是很天真很單純，我知道這個世界在你的眼底很簡單很乾凈。你把所有人都看得很純粹，以為他們都像你一樣。」

「你對所有人都好，你喜歡每一個對你好的人，可是，你把我放在什麼樣的一個位子上？」

「你以為你和京瑤之間只是單純的朋友關係，可那只是你以為！木昔年，你不小了，你能不能自己睜大著眼睛看清楚，看清楚她——」

「木昔年，你真的很傻啊……你什麼都不懂，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喜歡……我們之間的喜歡與你同其他人之間的喜歡是不一樣的，木昔年……」

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因為儘管我說到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可他的眼神中依然寫滿迷茫。

風無聲吹過，面上一片冰涼。

「木昔年，我討厭你。」

最後的最後，只能擠出這麼一句話，然後決然轉身，這樣既看不見他眼底的受傷，也不讓他看見我眼底的心碎。

木昔年，或許我們的相識就是一個美麗的錯誤。在錯誤的地點，錯誤的時間，認識了錯的人。

既然這個錯應我而起，那便因我結束吧。以後你如何，都與我沒有關係了。

「我們，就這樣吧。」最後，我這樣跟他說。

風吹在身上，有些冷。

我的夢，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