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遙遠的年代

第一章 遙遠的年代

今天下午課間時間,班主任喊我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心情忐忑的我以為班主任找我一定是為了學習上的什麼事而專門找我單獨談話的。沒想到,當我跟着班主任剛走進老師辦公室的時候,班主任老師就從他的辦公桌上拿起一個大大的牛皮紙信封遞給我,「這是你的信件吧?」

我不置可否的不知是搖頭還是點頭,只見班主任老師有點不耐煩的對我說道:「你看看,收信人是你的名字,你還猶豫什麼?」我只好有點將信將疑的從班主任老師的手裏接過牛皮紙信封,用手一捏,感覺到裏面是厚厚的一疊錢,我可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況且我也根本就不認識什麼人,我是不可能收到別人給我寄來信件的。

我慌忙將信將疑的拿着信件走出老師的辦公室,剛跨出班主任老師辦公室的門檻,我就急急的拆開信封,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這到底是誰給有寄來的信件,裏面厚厚一沓像紙幣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當我慌忙中拆開信封的時候,我才如釋重負而又驚喜萬分的發現,剛才所有的疑惑都是多餘。原來這個信封里郵寄給我的是兩個月前我參加省青少年地質夏令營時,當時的輔導員老師給我拍的照片。

那是遙遠的四十多年前的一個夏天,那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的一個故事。那一年我上初中二年級,在暑假休業式結束的時候,班主任老師叫我進他的辦公室並遞給我一張通知單。這張通知單上寫着讓我在某某時候到某某招待所準時參加省青少年暑期地質夏令營。我從來就沒有參加過什麼夏令營,我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夏令營,我更不知道夏令營到底是幹什麼的!我天真的以為夏令營一定是一個暑期文化學習培訓班。當我從老師的手裏接過這張通知單的時候,只見班主任老師對我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是我們學校唯一的一名參加這個夏令營的學生,也是上級教育主管部門給我們學校唯一的一個名額,希望你在這個夏令營里得到學習、得到鍛煉,等到下學期初三中考的時候,拿出優異的成績回報學校這麼多老師對你的殷切希望!

我是一個靠着「望天收」而頑強長大的孩子,我沒有享受過「澆水、施肥」這些人工的哺育,我只是一個依靠着老天風調雨順的恩澤或乾旱少雨的煎熬而堅強長大的孩子。記得,從小到大,我從未接受過父母任何的教育,貧瘠的生活、繁忙的農活根本就無法讓我的父母對我進行任何有關的教育。說句實話,即使讓我的父母對我進行教育,那也是一件很難很難的事。我的奶奶在生下我的父親僅僅三個月的時候,奶奶就去世了,沒有了奶奶的撫養,父親也如小草般吃着百家飯頑強的活了下來。而當時我的爺爺為了生活常年在外替人做長工,一年到頭的血汗錢竟然置辦不起一頓大年的年夜飯。

如此窘迫貧瘠的環境造就了父親從小就是一個沒有受到任何家教的孩子,即便到了現在,父親做事依舊沒有任何的章法,一切全憑自己興趣使然。母親的家境也是這般境地,在母親幾歲的時候,我的外公就去世,不久外婆也相繼離世。那個時候的窮人家的孩子,能夠不夭折而健康長大,那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我沒有見過我的奶奶,我也沒有見過我的外公和外婆,我只見過我的爺爺,一個慈祥善良的老人。只可惜等我長大以後能夠有能力孝敬我的爺爺時,我的爺爺也離開了人世。

我家的這種情況是那個久遠的年代裏的普遍現象,我的教育沒有得到父輩任何的恩澤。我記得,我的父親和母親從未教育過我,哪怕是一句極為簡單的警告,我的父母也從未對我說過。

這怨不得我的父母,活着是那個年代裏人們的最大祈望,就是只要能夠活下去就是天大的事,至於教育,那純粹是和我的父母,包括我以及我的兄弟姐妹毫不搭邊的事!延續了千年的傳統,讓教育成為了我的爺爺輩、父輩那幾代人或更久遠的人們的奢望,這是一份遙不可及而又無法實現的奢望。

記得在我的小時候,我總是羨慕別人有爺爺奶奶的寵愛,有外公外婆偷偷塞過來的一小塊很小很小的糖塊,那種用花花綠綠的油紙包裹起來的糖塊,晚上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偷偷添一口,感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我沒有這種機會,我沒見過我的奶奶,我也沒見過我的外公和外婆,他們都早早地離開了人世,他們都早早的離開了他們永遠也放心不下的他們的孩子。

這是在我很小的時候,那個社會的一種正常現象。那個時候,幾乎沒有家庭是完整的,幾乎每家都有早逝的爺爺奶奶或外公外婆,幾乎每家都有早早夭折的孩子。我沒有外公外婆,我也沒有大舅,當我問起母親我為什麼只有二舅、小舅,而沒有大舅時,母親嘆口氣說道,你的大舅在很小的時候,因為沒有東西吃,早就餓死了。從此,我不再在母親的面前提及大舅的事。

班級里也有幾個同學是爺爺奶奶或外公外婆都在的,聽父親說,這些爺爺奶奶或外公外婆都在人世的人家,他們都曾是地主老財、保長富農之類的人家,雖然現在和我們一樣貧困,但是在過去他們可是當地首屈一指的富裕人家。父親接着說道,這些人在過去時,吃穿不愁而又有書讀,他們當然長壽。

是的,我們村莊里有幾個地主老財的後代,他們和我的父親年齡一般大,但是,他們都識文斷字,而我的父親大字不識一個。這些地主老財的後代依舊保持着高貴典雅的氣質,而我的父親即使我給他買最好的衣服穿在身上,我的父親依然是那副佝僂著腰,一副永遠也挺不起來的樣子。

我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家庭里長大的孩子,我猶如我的父親那般就如一顆小草在頑強的生長著。不過,我和我的父輩最大的不同在於我接受了教育,我的兄弟姐妹也都接受了教育,教育已經成為了我們普通人的一項義務而非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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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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