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連秀盯著他看好久,才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
慢慢走到他跟前,「你醒啦?你都睡了好多天了,你餓不餓啊?你一直都沒有醒,我還以為你要死了呢。」
「是你……救了我?」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不過感覺很好聽。
「我把你從路邊拖到了這裡,這裡是我家附近的一個地窖。你口渴嗎?要喝水嗎?」
還沒有等他回答,連秀就一溜煙的跑回了家。
連秀的心裡有些小小的雀躍,至於為什麼,她不知道,也不懂。
連秀記得自己以前生病的時候,母親總是回弄一些清淡的吃食給她,說是吃那個好得快。
連秀偷偷的拿了給弟弟石頭準備的米糊,還拿了一個中午剩下的窩窩頭,用竹筒裝了一些溫水,又偷偷去了地窖。
這一次,那人換了一個姿勢。只見他雙腿盤坐著,兩隻手翹著手指頭放在在膝蓋上,閉著眼睛。連秀歪著腦袋看著他,他那個姿勢讓她想到了曾經外祖母家那邊見過的一個泥菩薩。
也許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他睜開眼睛看著連秀,「怎麼了?」
連秀這才回過神來,抱著手裡的東西,跑到他身前,一股腦的全部放在他跟前。
一邊放一邊解釋著:「雖然我每天都會給你喂點水,但是你睡了好多天,肯定又渴又餓,我給你拿了些溫水,你先喝點。這裡還有一些吃食,你先將就著吃些,等你有了力氣,我再帶你去後山里采些野果子,後山的野果子可甜了。」
見眼前這個小姑娘做事有模有樣,嘴裡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不由得伸手摸摸她的頭,「小丫頭,你多大了?」
連秀感覺他的手摸著自己的腦袋上,像母親的手一樣溫暖,連秀抬頭看著他:「我已經五歲了,哥哥,你多大了?」
這時她才發現,他的眼睛好亮,跟弟弟石頭的眼睛一樣。他的睫毛好長,跟自己的一樣。
見小姑娘一直盯著自己的臉看,他問:「怎麼了?」
「你的眼睛好亮,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我弟弟也有這樣一雙眼睛。」
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連秀乖巧的回答:「我叫連秀,秀是秀麗的秀,哥哥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他微微笑了一下:「你可以叫我蘇哥哥。」
他的笑容很好看,像蓮花河裡的花,那時候連秀還找不到適合的詞語來形容。
連秀又問:「你可以寫給我看嗎?」
他隨便找來一根樹枝在地上一筆一畫的寫了一個「蘇」字。
連秀照著他的字,在旁邊也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個同樣的字。
在連秀寫字的同時,他把她帶來的水和食物都吃了。他吃東西的速度比較慢,不過看起來很好看,而且吃東西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
見他吃完了,連秀趕緊把竹筒和碗筷收拾起來,這些是要帶回家的,「蘇哥哥,你是從哪裡來的?你為什麼會受傷啊?還有那麼多的傷口?你是遇到壞人了么?」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看著我說:「你一下子問我這麼多問題,我回答哪一個好呢。你先告訴哥哥,這裡是哪裡?」
連秀老老實實的回答:「這裡是蓮花村。」
「蓮花村?」
「對啊,哦,我們這個鎮子叫做盤埡鎮。不過,離這裡還有好遠呢,我都沒有去過。蘇哥哥,你是鎮上的人嗎?」
蘇哥哥搖搖頭,「你是姓連嗎?」
「對啊,我寫給你看。」說著就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寫了一個「連」字。
「以後,你就叫我連蘇哥哥吧?」
「連蘇哥哥?」連秀在嘴巴里叫了好幾遍,最後搖搖頭拒絕了:「不要,感覺好像在叫連樹,我可討厭他了。他老是找我麻煩,還經常跟我爹告我的狀,我還是叫你蘇哥哥吧。」
就這樣,蘇哥哥就地窖里暫時「住」了下來。
連秀每天都從家裡給他帶些吃食和水過去,偶爾也會去山裡采些野果分給他,畢竟人小,也采不了多少。不過蘇哥哥也從來都沒有說什麼,連秀很喜歡跟他在一起說話,他會給她講一些小故事,還會教她寫字,連秀現在已經會寫家人的名字和蘇哥哥的名字了。
這天傍晚,連秀和往常一樣,去地窖里看他。卻發現他已經不在了,地窖里的稻草被堆得整整齊齊,連秀從家裡拿來的給他取暖的小棉被也疊的整整齊齊,放在一旁。
他走了?
不說一聲就走了?
望著空空如也的地窖,連秀有些生氣,又有些傷心。
最後,只能抱著小棉被失落的回家。
站在院子門口,連秀聽到院內有人說話的聲音。
連秀伸著自己的小腦袋,目光探尋的望往院子里看去。
只見院子里站著一位藍衣男子。
那種藍色,像夏日的天空一樣,藍的乾淨,透亮。
連秀的視線望過去的時候,藍衣男子正在向自己的祖母鞠躬行禮。
隨後,轉身朝門外走來。
連秀這才看見他的樣子。
這人長的真好看,像一幅畫一樣。
連秀還是第一次見到長的這麼好看的人,那長相跟地窖里的那位蘇哥哥不相上下。只是他的眉宇之間好像有一股淡淡的憂愁,看著讓人無端的難受。
連秀就那樣歪著腦袋,直直的看著藍衣男子。
藍衣男子在轉身的一瞬間就發現了躲在門後面的連秀,那一雙充滿靈氣的大眼睛此時正聚精會神的盯著自己看。
藍衣男子對連秀微微一頷首,徑直從連秀身邊走過。
連秀好像聞到了一陣特別好聞的味道,像是松子,又不像是松子,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知道藍衣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連秀的視線中,連秀才跑進院子里,「祖母,剛剛那個人是誰啊?」
祖母整理著弟弟石頭的衣衫,「不認識,就一個問路的。」
問路?
連秀擰著眉毛想好一會兒,什麼也想不出來。
很快,連秀就將此事拋之腦後。
天快黑了,祖母帶著弟弟和母親在灶房裡邊說話,邊做飯。
父親還沒有歸家,連秀一個人坐在院子門口的石墩上,獃獃的望著村口。
手上的傷口已經好了,下巴上的傷口,母親說只能看見一些淡淡的紅痕,再過一些日子,就會全部消失不見,就會變得跟以前一樣了。
正當連秀髮呆的時候,連樹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他一把拉起連秀,就朝院外跑去,跑了好遠的路才停下來。
連秀氣喘吁吁地問:「連樹,你幹什麼?」
連樹拍了拍胸口,隨後彎著腰喘氣,皺著眉頭問:「連秀我還想問你幹什麼呢?你那天不是說有事情要找我幫忙嗎?我已經在家裡等你好幾天了,你都不來找我,到底還要不要要幫忙?」
原來是這事。
自從蘇哥哥醒來之後,連秀就把這件事情給徹底忘記了。
連秀翻了翻白眼:「你說這事啊,不用了。」
連樹看起來有些著急:「為什麼?」
想著當初找他幫忙就是因為怕蘇哥哥死了,現如今蘇哥哥都已經醒了,而且還不招呼就走了,雖然說他是大人,自己只是一個小屁孩兒,完全可以不用理會的那種,連秀有些不耐煩,「不用了就是不用了,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啊?」
連樹也有些急了,朝她吼道:「你當初可是答應我三十顆藥草的。」
這人還真是有些不講道理,連秀也吼回去:「我是答應了你三十顆藥草,可那是在你幫我之後,我現在不需要你的幫忙了,那三十顆藥草就不作數了呀。」
連樹道:「是你不需要我的幫助,不是我不幫你,錯不在我,所以你還是欠我藥草,既然我沒有幫到你,你就只需要給我一半的藥草就可以了。」
連秀有些發懵,這人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喂,連樹,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不講道理了,你都沒有幫我,我還得給你藥草,你這是哪門子的理了?」
連樹梗著脖子,大聲道:「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欠我十五顆藥草。而且,我今天就要,現在就要。」
「你?你……你不講理!」說完,連樹就要轉身準備回家去。
「連秀!你站住!」連樹大聲叫著,就跑上來抓她。
見狀,連秀就快速往家跑。
可惜,她腿短,跑了幾步就被連樹給抓住了。
「連樹,你放開我,要不然我就叫我娘了,我娘見你欺負我,肯定會跟你爹說的,你爹會打你的。」說著就準備敞嗓子喊了,卻被連樹快速的捂住了嘴巴。
「嗚,嗚,嗚……」
「連秀,連秀,你別叫,你不叫我就放開你。」
可是我不聽,連樹平日里老是喜歡跟她作對,他才沒有那麼好心呢。
連秀還是一邊掙扎一邊嘴裡「嗚嗚」的叫著。
「連秀,其實我……我……其實是因為我娘生病了,我家裡的藥草用完了,我才想找你要草藥的。」連樹說著話的時候帶著哭腔,「你別叫了,不叫了我就放開你。」
連秀一愣,這才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