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第二十章 戰就是了
鹿車駛出山谷，又開始在周圍繞行。
雪問陵三人在此時注意到各處有不同的人在注視自己，隔壁鹿車十餘個，這輛鹿車上有四個人聚在一起呢喃私語，對着他們指指點點。
想必是狼部的那十八位天選了，果然如傳聞中的一樣，一群陰狼。
也不見他們上來放狠話，就只是自己一群人默默籌劃着，就等開始以後把他們弄死了。
約摸半刻鐘，在一處半山腰地帶，一直躺在那輛鹿角吊床上的未說話的那位神秘男子忽然傳出一道慵懶的聲音：「這裏下去八個。」
雪問陵沒反應過來，只見車末尾處刷刷刷就下去一堆人。
「老子說下去八個！最後面下去那三個老老實實上來。這是第一次，下一次再有這種，就給老子直接滾回家。」
就見已然下去的眾人眼神一陣交換，然後三個少年垂頭喪氣地又上了鹿車。
鹿車重新開始行駛，雪問陵看了眼那邊時不時投來目光關注的四人，示意了一下木夕和牛大力，輕聲對兩人道：「我們第三次的時候下去。」
木夕和牛大力點點頭。照這樣一次下去八個，第三次也就剛好下去一半，居中低調些也好。
很快就到了第二處下車點，是一處遍佈高松大柏的叢林。
鹿車緩緩停下，慵懶的聲音忽然傳出：「這裏下十六個。」
此話一出，除了原本靠近車門早已準備好下車的幾人已經迅速下車朝各處遁走之外，其餘人又是短暫懵了一下。
雪問陵倒是長了心眼，在話音剛落之時便已經拉着兩人朝着車尾衝去，不料方才那四人見狀竟是跟着也迅速合圍而上。
雪問陵反應極快，一手推著木夕擠開身前一位擋住的少年，一手拉着忽然被扯而身形踉蹌的牛大力一個騰躍就下了車。
「朝東邊走。」雪問陵低喝道。
牛大力和木夕此時也已經反應過來，迅速調整身姿后朝東而去。
雪問陵注意力一直放在那四人身上，果不其然，雪問陵下車后就是這四人緊跟着下車。
由於之前的八人名額，加上這輛車眨眼間下來的七人，所以另外一輛車上反應過來時，僅一人得以下車。
雪問陵一眼掃去未看見下車之人相貌，但這一人若不出所料，應當也是狼部之人。
狼部之人等級制度森嚴，除了嫡系一脈能造型隨意外，其餘普通的天選者大多腦後扎小辮子。雪問陵這車後面下來的這幾人全是腦後扎小辮子的天選，四男如同之前的狼象喻一般的黑衣輕甲，兩位背刀，兩位持矛。
牛大力與木夕開始奔跑之時，雪問陵已經取下背上長弓，開始緊跟着兩人急速倒退。
此時距三人下車不過三息。
看着那裏已經動身追上來的四人，雪問陵迅速輕聲對兩人道：「你們沿途做好標記，我來拖延這些人，分頭走。」
三人之前就已是商量好了對策，聞言木夕與雪問陵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木夕高聲道：「狼部各位，我們認慫，這雪鴞部的人你們搞定吧！」
「狼部的兄弟你們加油，俺一定繞着你們走。」牛大力一邊大步奔跑一邊大聲喊道。
然後，木夕與牛大力一個急轉往北方叢林而去。
「咻咻——」雪問陵拉弓射箭，用的是散花式，雪問陵此刻六箭齊發，此時與那四人相距不過十餘步。
這箭雖是射來干擾所用，射速力道一般，但靠得極近。後方四人或劈或躲，大多無事，只有一位以刀劈箭的狼部族人中了一箭。那人肩膀中箭，箭頭沒進甲里，雪問陵預估應當是傷到了肌肉。
「散！」四人後方傳來一個雪問陵有些熟悉的聲音，雪問陵邊退邊再次搭箭，看到了已經露頭的第五人，正是之前物資帳篷中遇見過的塌鼻男子狼象喻。
加上狼象喻一共五人，在聽見指令后迅速散開，朝雪問陵這裏疾馳而來。
「咻——」，一箭，追星式，八成氣力。
「啊！」靠右一人慘叫道。
這箭正中右側大腿，箭矢沒入足足三分之一，當下此人便單膝跪地止住腳步。
其餘四人見狀，紛紛開始以叢林為掩體躲避追逐起來。
雪問陵撇撇嘴，暗暗惱怒射膝蓋咋就中了大腿。看着開始在樹後面躲躲藏藏的眾人，雪問陵沒了繼續射箭的心思。
瞅了眼北邊已經沒了蹤影的木夕和牛大力兩人，雪問陵直接轉身運氣奔跑起來，所用正是身法趕雲，「奔若疾風，趕雲追電」。
追逐的四人很快分出一人去照料那名大腿中箭的傷員，其餘三人繼續追趕。
慢慢地，看着明顯離眾人越來越遠的雪問陵，狼象喻緩了緩速度，鼻子用力地吸了幾口氣，然後對周圍兩人道：「整整一日，還久著呢。一起吊著他便是，待到其餘人下車匯合，再一起弄走這雪鴞部的小子。」
言罷狼象喻從懷中掏出一些黑色物質，在奔跑掠過一些大樹時常常塗抹。
……
疾馳近兩刻鐘，雪問陵緩下了腳步，一時半會兒估計後面人是追不上來。
雪問陵折了幾根濃密松針的松枝，捆在一起綁在腳底。狼部之人擅追蹤，這樣做可以讓腳底留下的痕迹更輕，加大敵方追擊難度。
當務之急是找到另外兩人，被狼部之人針對無非兩種結果，一種是他們自動放棄，另一種就是面對一群狼圍攻。
雪問陵方才是一路朝東而行，另外兩人卻是朝北而去，按照說好的安排，他們兩人很快會往東走並且留下標記，所以當下雪問陵便轉變方向朝北而去。
不消半個時辰，雪問陵就順着標記找到了躲在一處山洞裏的兩人。
木夕正焦頭爛額地搗弄着他的葯缽和葯爐，牛大力則靠在洞口望風，碩大的身軀堵住了半個洞口，見到雪問陵過來便別身讓他進了山洞。
「怎麼樣了，弄完便趕緊逃了。」此時已近日落西山之時，馬上就要入夜，這個山洞離出發點還是近了，三人需要再找一個地方過夜。
「還有不到一刻鐘，你們兩人先進來熏無味膏。」木夕滿頭大汗，對着兩人道。
只見他從一處口袋掏出一把黑色乾草，抹了些葯缽里剛搗好的膏狀物，在葯爐下的火上點燃起來。
「這是狐部秘方，可以祛除身上容易被感知的異味。狼部的鼻子都厲害得不行，我們必須隔兩個時辰便熏一次。」木夕一邊遞給兩人已經濃煙滾滾的乾草，一邊拿着一把乾草在自己身周舞動起來。
雪問陵和牛大力見狀便也學樣做起來。
雪問陵趁著這段時間用已經空閑的葯缽制好了伊人帳，輕輕塗抹在箭鏃上，再以小火熏烤固定，所制的伊人帳最後塗抹了六支箭矢。
就在牛大力已經開始犯困打盹的時候，木夕的熬藥大業終於完成。
雪問陵也沒看明白木夕是怎麼從葯爐里掏出一顆顆熱乎乎的大丸子的，迷迷糊糊就收下了塞在腰間。
「這就是我爹娘研製的激發潛力的秘葯——火氣衝天嘔心瀝血大力丸，你們喊大力丸就好了。」木夕說這紅著臉搓了搓手。
「哈哈哈，你爹娘取名有意思。」雪問陵忍俊不禁道。
木夕給了雪問陵兩粒，牛大力三粒。
「俺喜歡這丸子的名字，和俺的名字很配嘛！」牛大力笑道。
「長相也配得很。」雪問陵看着足足有核桃大，表面粗糙無比的大力丸打趣道。
「用時直接吃下即可，十息起效，持續一刻鐘，增強血脈八成以上，藥效過了以後脫力也是近一刻鐘，有些時候因人而異，咳咳其他就沒啥了。」木夕解釋道，說到最後卻有些臉色古怪。
其餘兩人也沒在意，收好自己的大力丸以後便開始囫圇吃起帶着的肉乾和乾糧。一刻鐘內身體素質提升近兩倍，雪問陵聽到也眼前一亮。
天選者消耗大，吃的也多，若是專註運力必須常常補充所耗。
木夕身上的口袋已經有一半從草藥變成了成品，只見他踢翻地上的葯缽和葯爐，然後又一腳踩碎，對兩人道：「走吧，我們出發。」
「這次我在前你們隨後。」雪問陵拿過木夕遞來的傷藥膏和驅蟲粉，背上弓箭先出了山洞。
夕陽已經半數沒入冰封山脈，不消半個時辰便將進入黑夜。
雪問陵攀上一棵高聳的松樹，遙望而去，只見東西北三處常有鳥禽飛起，於是便打定主意往東南而去。既能躲狼部眾人，又可以先避開人多之處。
「東南方向，我先行一里，聽我鴞鳴為號。」雪問陵道。
下面兩人正在給腳上綁上松針，聞言齊齊點頭。
雪問陵往東南而去。
雪鴞部極目力，善偵查。雪問陵是雪熊力從小一手帶出來的，現在他清晰地聞到了空氣里的血腥味。他在一處交錯纏繞的樹根劃下一個警示標誌后，開始朝血腥味發出的方向追蹤而去。
大概四分鐘，雪問陵找到了血腥氣的來源——一隻似乎灰兔大小的殘骸和一些內臟正靜靜躺在一棵松樹之下。
周圍未見篝火痕迹，也無明顯的獸類腳印。想來這隻灰兔不是野獸所食，那麼就剩下狐部或者豹部的人了。只有這兩部的一些人還保留着吃生肉的傳統。
雪問陵運起目力在樹上審視起來，豹部的人崇尚模仿豹類，除了吃生食外他們還喜歡手足並用在叢林里跳來跳去。
果不其然，幾棵異樣的松樹吸引了雪問陵的注意，上面一些淺淺的擦痕出現在他的眼裏。看着擦痕而去的方向，雪問陵又劃下一個記號，然後放慢速度追蹤而去。
很快，雪問陵便看見了一處溪流。
一個內著麻衣外披輕甲的魁梧年輕人背對着雪問陵坐在溪旁，正在啃食乾糧。
距離尚有百步，雪問陵瞬間警惕起來，頭皮發麻地緩緩後退，輕輕躍上一處松樹暗影中潛藏起來。
先不說這人不一定是這留下腳印的豹部天選，光是如此大大咧咧地坐着，周圍就恐怕不止他一人。
雪問陵選擇等待自己的隊友，豹部是出了名的速度驚人，雪問陵沒有完全把握躲過豹部天選追擊。
一邊平靜氣息，一邊仔細觀察周圍，雪問陵默默沉寂下去。
「來都來了，出來吧，戰就是了。」前方啃完乾糧的魁梧年輕人拍拍手上的食物殘渣，陡然轉身，對着雪問陵方向說道。
雪問陵霎時額頭沁汗，掏羽箭的右手不由得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