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冬日楓林
顧清苒從許願廊往大殿走，並沒有碰到楊氏，大抵是兩人錯過了。
瞧著周圍也沒有什麼人，顧清苒便在菩提寺周圍轉起來。
其實整座菩提寺除了有一棵巨大的菩提樹外，右邊還有一片楓林。
楓葉為秋時情意最重，一生的坎坷，半世的情感，風雨寒霜，相侵無怨，樸實無華。
然而，顧清苒喜歡的卻是冬天的楓葉。
秋天的楓葉紅得太嬌艷，寒冬卻低調內斂，不那麼張揚。
冬季慢慢到來，而楓樹的葉子也會從火紅色變成深紅色的，之後就會全部掉落在地上，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榦。
恰逢剛入冬，楓葉此時還沒有凋零，那顏色正是顧清苒所喜歡的。
顧清苒伸出手，撿起地上一片楓葉。
深紅色的葉片被放置在掌心，也宣告它這一生已然落下帷幕。
也許在外人眼中，它最美的季節是在秋季，就像是一棵「火樹」。
顧清苒卻覺得，它最美的時候，應該是在凋零那一瞬間。
上一世的她，和這楓葉也差不多了。
原本是宮中姿色最好的一個嬪妃，卻不受皇帝喜愛，興許也驚艷過一些人，可最後還是在高牆之中凋零，再也不會被人提及。
紅菱遠遠地跟在顧清苒身後，見她神色頗為低落，也不敢打擾，亦是不會多問。
在很多人眼中，顧清苒家世好，還從小在深宮養大，當后妃也是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可若是一個人心裡不喜，那也是真的不願。
現在，紅菱也看出來，小姐不願入宮。
「小姐，寺里清冷，不如我們早些回去，奴婢擔心小姐身子受不住。」
瞧著紅菱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顧清苒微微一笑。
「沒什麼大礙，現在我身子好了不少。」
應該是那一枚天香豆蔻製成的藥丸產生了效果，果真是強身健體，她現在連呼吸都沒有那麼重了。
似乎，上一世也有一段時間是這樣的感覺。
可惜她的心病太重，最後還是藥石無靈。
「這菩提寺怪冷情，都說香火好，奴婢剛剛發現整間寺廟都看不到什麼人。」紅菱道，「倒是寺外有些侍衛打扮的人，難道有貴人要來菩提寺？按照這個排場，少說也是皇親國戚，才能如此吧。」
聞言，顧清苒忽然神色一動，臉色沉下來。
「紅菱，你說周圍已經沒有什麼人？寺外被侍衛把守？」
紅菱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什麼小姐的臉色突然就沉了下來，但她好像也沒說什麼，即便是侍衛把守，也不該讓小姐這麼大反應。
當下，紅菱也不敢隱瞞。
「是啊小姐，外面全是侍衛，奴婢看周圍好像沒人。」
「快走，我們離開。」
顧清苒心中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好像與她也有關係。
不管怎麼說，還是先走為上。
紅菱也不敢多言，趕緊道，「是，小姐。」
突然，一個侍衛從前面走過來，雙手抱拳。
「顧小姐，主子有請。」
見到面前的男子，顧清苒臉色煞白，自然知道他所說的主子是誰。
秦崢的主子，當然是那人！
難怪菩提寺有這麼大的動靜，竟然將香客都隔絕在外，的確是貴客到了。
也對，沒有比當今皇上更加尊貴的人了。
紅菱剛想開口，卻被顧清苒給攔下來。
「紅菱，你去找三嬸，讓她不必擔心，也不用找我。我想，三嬸已經在寺外了，告訴她我在誦經禮佛，要不了多久便會出去。」
「是，小姐。」
紅菱瞪了一眼秦崢，這才轉身離去。
秦崢被紅菱這一眼瞪得一臉莫名，他也是當差的，自然要聽主子的吩咐，來請人又不是自己的主意。
這小丫頭真是能耐，竟然敢來瞪他，知不知道他是御前帶刀侍衛，還是禁軍統領？
「秦大人，紅菱被我放養，素來脾氣不太好，但是心地善良，還望秦大人不要介懷。」顧清苒微微頷首。
被顧清苒這麼鄭重其事地致歉，秦崢也不敢託大。
「顧小姐多慮，秦崢不會在意這些瑣事，還請顧小姐隨我前往。」
「帶路便是。」
顧清苒回答得很淡定，心中卻十分緊張，她也摸不準，那人現在讓秦崢帶她過去，究竟是想幹什麼。
只不過，既然是在菩提寺中，應該也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
想到這裡，顧清苒強制自己壓下心裡的畏懼，同秦崢一起往後院走。
片刻，秦崢停下腳步。
「顧小姐，主子在裡面，還請入內。」
顧清苒點點頭，敲響了房門。
果然，那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
「進來。」
沈珺的聲音十分好聽，清冽中帶著一絲若隱若現的沙啞，像是纏綿過後從喉間用處的最後一絲旖旎。
得到回應，顧清苒心念一動，收斂心神，推開房門。
入內，抬眼望去，對上一輪輪廓深邃、五官俊朗的臉。
饒是知道面前的男子模樣長得好，此時顧清苒還是忍不住晃神。
五哥哥，真好看。
從進來以後，沈珺就發現顧清苒有些走神。
似乎透過他，看向另外一個人。
她是將他當成了替身？
這樣的念頭讓他面色微寒，心中湧現出一陣怒氣。
許是被怒氣給嚇了一跳，顧清苒這才回過神來，朝著沈珺行禮。
「臣女見過皇上。」顧清苒說出來的聲音微微有些乾澀。
「起來吧，太后一直在朕耳邊說，顧家小五如何知書達理，朕發現你也不過如此。」沈珺目光灼灼地盯著顧清苒。
顧清苒頭皮發麻，木然地起身，她最怕這人如此看著她了。
「皇上恕罪。」
不管到底是什麼，是誰的錯，反正先道歉就是沒錯的。
沈珺抬腳，朝著顧清苒走過來。
剛走了兩步，顧清苒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一舉動，讓剛剛強行壓下火氣的沈珺，再一次怒火從生。
「顧小姐，朕身上是有什麼東西嗎？每一次見面，你似乎對朕都避如蛇蠍，朕真有這麼可怕？」
按照顧清苒對沈珺的了解，要是承認的話，這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皇上說笑了，臣女不怕。」
顧清苒硬著頭皮道，手心已經滿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