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夜宴

眾位嬪妃與大臣忙低頭行禮，遠遠的只瞧見了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單簡柔與帝王坐在同一側，帝王未曾起身，她便也沒有起身。直到趙一楠漸行漸近，臉才漸漸清晰。

「陛下，臣妾來的有些遲了，還望陛下恕罪。」

她一身明黃色皇后朝服，妝容淡雅，體態得度，只唇色稍微蒼白，顯然是大病初癒。如今暗色燈光之下，便若病西子一般，又兼之雍容華貴之美，驚似十二月寒雪一般，耀眼十分。美名遠揚之人，似單貴妃，看的多了便那樣。

似皇后這般常年深宮之中，陡然一見卻恍若神仙妃子一般，一旁趙昱也是愣了一下，他許久沒見皇后盛裝打扮了，先愣了一下，才發覺她唇色蒼白，便道「皇后病體未愈，朕怎會怪罪，快些坐下，你身子本就不好。」，趙一楠便笑了笑，溫軟柔光之下，仿若明珠一般華光四射。

一旁林徐志目光呆愣愣的，一直看着。直到旁邊李相輕咳了一聲，才喚他醒來。到底皇后不可褻瀆，抵著唇，片刻之後才在好友耳旁道，「這般姝色，陛下竟也捨得讓人獨守空房？」李承溫只道了句慎言。

趙一楠在趙昱身邊立了一會兒，旁邊的嬪妃摒氣兒，生怕皇后發火。

單簡柔還坐在趙昱身側，她本想着這麼些大臣在，便是小肚雞腸之人才會爭搶一個位置。但倘若她不爭這個位置，誰都會知道，便是皇后在她單簡柔面前，也得敬陪末座。

「陛下，臣妾似乎來得有些晚了，沒了位置可坐？」

趙昱怎能看不出單簡柔有意為之，但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又不好發作，臉上有點掛不住訓斥道：「不就是一個位置？讓宮人加一個不就好了？」

趙一楠轉頭看向趙昱，為難道：「陛下教訓的是，只是這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妹妹也是皇子之母妃，應為榜樣，怎可亂了朝綱？」

這時，孫翰林聽到這裏忍不住站起身施禮道：「陛下，皇後娘娘所言有理啊。」

「陛下，貴妃娘娘此舉確實不妥，況且皇後娘娘也是大病初癒，怎好一直站着？」李承溫不知怎的也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

單簡柔見此面上一寒，內里咬碎了一口銀牙，好一個孫翰林，好一個李承溫，她迅速起身水眸也瞬間積起了水霧：「陛下，都是臣妾的錯，這本就是姐姐的位置，不要怪罪姐姐，她也是為了皇家顏面着想。」

趙一楠見李承溫竟然幫着自己，愣了愣神卻依舊不動聲色。

剛轉頭就被單簡柔珠淚連連拉住了手，聽她期期艾艾道：「姐姐，都是妹妹不好，陛下憐惜妹妹剛生產完，才讓妹妹坐在身旁，不想竟搶姐姐的位置。」說着就要把趙一楠按在座位上。

趙一楠拉住單簡柔溫柔地替她擦拭著珠淚，狀似為難道：「姐姐怎麼會怪罪於你？只是怕壞了規矩，有損皇家威儀。」

大庭廣眾之下，趙昱看着這一幕臉色相當難看卻也不好再說什麼。便沉着臉叫身邊的小太監又加了一張椅子給單簡柔這才算作罷。

結束了這場鬧劇，眾人觥籌交錯表面還算和樂，可私下卻是暗潮湧動。

歌舞結束眾妃子就將自己的皇子推上了台前。

蕭淑妃最是沉不住氣，她站起來福了福身猶疑道：「陛下，臣妾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昱笑道：「你平時最是牙尖嘴利，今兒怎麼扭捏起來了？」

蕭淑妃聞言用手帕沾了沾嘴角嬌嗔地瞥了趙昱一眼：「陛下又取笑臣妾，臣妾是想着，平時眾位大臣也沒見過諸位皇子，不若今兒個就讓大人們考考幾位皇子，也好選個可心的弟子。」

「不知諸位愛卿有何意見？」趙昱聽了這話也有些心動，遂含笑問道。

李承溫搶先一步站起身一揖道：「陛下，考就不必了，臣下心中已有了弟子人選。」

「哦？不知愛卿屬意朕的哪位皇兒？」趙昱聽了激動地起身道。

今天單簡柔就一直注意著鍾萃宮裏的動靜，下午大宮女就稟報過她，李承溫曾被單鳳舞請去了暖閣吃茶，聽到這裏她心中一突。

果然，李承溫不緊不慢地回道：「臣所屬意的正是五皇子。」

「好好好，只是子恆怕是年幼頑劣，以後還需愛卿多加教導。」趙昱聽了撫掌開懷到。

「臣一定不負陛下厚望。」

單簡柔聽到此處更是恨不得擰爛手裏的帕子，面上卻帶着柔柔的笑意望向趙一楠：「太好了，恭喜姐姐，五皇子真是好福氣，竟然得此良師。」

趙一楠笑的溫婉大氣：「多虧了陛下的恩澤，咱們的皇兒們才能有此福氣。」

眾妃嬪聽聞李相收了五皇子做弟子颳了趙一楠的心都有，可嘴上卻仍裝作姐妹情深的恭維奉承，趙一楠實在不耐這些，卻也不得不與她們打起太極。

眾人心中早有了斟酌見李承溫都選了弟子也就不再推諉。

夜宴中途，單簡柔喝的有些微醺，便告了罪，一路被明蘭攙扶回了玉霄宮。

一進門，單簡柔就掙脫了明蘭的攙扶，撲向梳妝台瞬間把首飾脂粉掃落了一地，哪裏還有半點兒平時的柔情似水、溫婉可人：「單鳳舞，單鳳舞，我的好姐姐，你怎麼不去死？賤人！」

明蘭何曾見過主子這等模樣，聽着那一聲聲咬牙切齒的陰陰森森的詛咒，心底不由一陣陣發冷。

明蘭正在躊躇要不要繼續勸慰主子，卻見單簡柔早已平靜了下來，哪裏還有方才那般厲鬼似的癲狂模樣。只依舊令人害怕。

「呀，娘娘，您的手怎地受傷了？若是被陛下看到了了這可如何是好？」明蘭瞥見單簡柔指尖一抹鮮紅驚呼著上前。

明蘭輕柔地執起單簡柔的手，才發現，整片掌心早已被尖利的指甲戳開了好些口子。

明蘭忙叫人取了葯，揮退眾人親自為單簡柔包紮起來。

單簡柔一屁股坐在綉凳上，任明蘭處理手心的傷，陰冷的笑聲卻自口中飄出，藏着說不出的惡毒。「呵呵呵……五皇子，單鳳舞你不就是仰仗五皇子和本宮作對嘛，很好，很好。」

「明蘭。」

明蘭突然被點名戰戰兢兢上前一步道：「娘娘，您有什麼吩咐？」

「去，那個賤人不是要養五皇子嘛？這麼好的棋子咱們為什麼不用？」

「您是指？」

「你說如果五皇子像她親愛的母妃一樣，咱們這位皇后還會不會好心把他養在身邊？」單簡柔嘴唇勾起，蘊含着滿滿的惡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