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龍章鳳姿五皇子

說完了這些話，碧玉自己個兒也沒報什麼希望。

畢竟李相清正的名聲都多少年了，各宮娘娘他都給拒絕了，也不是個怕得罪人的主兒。何況這相爺之前還彈劾過她家娘娘，保不準又是一個更冷的臉色。李叢跟碧玉卻是不一樣的想法，他還還記着之前單家發生過的那件事兒呢。

做僕人的，最要緊的便是察言觀色了，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臉色。

李承溫臉上的神情一如既往，只眉眼微微鬆動，碧玉看不出什麼來。李叢自然也是，李相應對朝臣多年，表面功夫自然已經修鍊到了爐火純青。

半天等不到回復，自己再怎麼說又是皇後跟前的貼宮女，碧玉怕被拒了，落了主子的面子，正要自己告退，李承溫卻已經拱手，「既是皇後娘娘召見，勞煩帶路。」

完全是意外之喜，碧玉和李叢皆是驚詫，碧玉之之後卻是狂喜，連忙帶着人往暖閣處去，李叢卻在心裏頭嘆了口氣兒，這相爺好眼光，一般的庸脂俗粉竟是看不上，一眼兒便瞧上了帝王之妻！

五皇子此刻正與趙一楠在暖閣處。

到底是半大的孩子，逝母之痛一過，又得了好的照料，如今養的白白胖胖，也在不見之前的陰鬱之色。如今正吃雲片糕，趙一楠笑着替他剝了一個蜜桔，「這糕點雖然好吃，卻也不能吃太多。」

五皇子接過蜜桔，又塞進嘴裏，「謝母后。」

嘴裏吃着東西，他說話有些含糊不清的。趙一楠只笑着看，人非草木，何況五皇子生的玉雪可愛，相處久了自然有感情。又想到若按著原來的劇情走，不久之後他便會死在單簡柔精心刻畫的局裏。

趙一楠眼睛微微眯起，到底這世劇情不會在如同以前那樣了。

「娘娘，碧玉回來了。」

一旁伺候的嬤嬤給她添上茶水，又往暖閣外頭看着。這處暖閣沂水而建，是玉泉宮中引出的溫泉，夏日可作涼亭，反倒冬日可做暖閣，又不顯得悶熱。趙一楠便向那處看，臣子入宮，當沐浴凈身，著官服。

大齊的官服是棕藍色的，顯的老氣沉沉。

遠處那人卻不是，棕藍色的官服，比單府見面多了肅穆，遙遙的看不清長相，愈發近了，趙一楠才能看清。李相今日一身棕藍色的官服，大齊高官服飾簡單老氣，可穿在這位身上卻一點沒有那些閣老大臣的模樣。

少了朽氣。隴冬的三分朝陽下，一雙丹鳳眼微微含着冷氣，這位廟堂之上的大臣，卻彷彿謫仙人一般，不染人間煙火。趙一楠也是沒想到他會來——畢竟李承溫劇情中耿直刻板的印象已經牢入骨髓。

想是之前去了躺單府，也套了點關係？想到這裏，趙一楠面上掛起一抹端莊又不失親切的笑。

李承溫卻也在看她。

「天冷，相爺穿的如此單薄入宮，當心冬日寒氣來侵，惹了風寒就不美了。」

她今日著一身明黃色的衣衫，後宮之中，除了帝王，便只有皇后能穿此顏色。暖閣暗光下，人卻也多了幾分高貴不可輕染的感覺。李承溫雙目微垂，一旁的嬤嬤在示意下已經端過來一杯暖茶，「丞相請用。」

「丞相聰明絕頂，本宮便也不廢話了。陛下今日召眾位大臣入宮，是為給眾位皇子擇選太傅人選，丞相清楚罷？本宮找丞相，自也不為旁的。五皇子年幼失了母妃，正養在本宮膝下，如今便缺相爺這樣的良師。」

李承溫鳳眼微抬，她面上帶着淺笑，不急不緩的促他，「相爺怎麼不喝茶，可是這茶味道不好？」

李承溫扯了扯嘴角，又抿了茶水，片刻后才道，「臣下從未收過入室弟子。如今應奉皇命，理應聽陛下做主。」

趙一楠聽他這樣說，臉上卻並沒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她看着李承溫，「那若是鳳舞以先祖父的名義，請求三哥，救我一次，救大齊的後嗣，趙棕一命呢？」李承溫眉頭稍一皺，正要說話，卻見原本乖乖巧巧立在一旁的五皇子突然跪下，「求丞相救命！」

五皇子半大的孩童，如今臉色嚴肅，正兒八經的行如此大禮，除了憨態可掬，卻也多了幾分可憐。

李承溫面色微變，雙手扶持五皇子起來，「殿下是君，臣下為臣，殿下不該跪。」

「君若是死了，還當什麼君？」五皇子臉上淚痕滿溢，又拉起袖子，展示自己之前還未曾好的傷口。趙一楠微微偏過頭去，李承溫看過一眼，又輕輕給他拉攏袖子，看向皇后，「娘娘到底何意？」

「三哥，祖父說你是忠臣，忠君愛國之人，所以明知你不喜結黨營私，我還是讓碧玉找你過來。我早些年不懂事，壞了宮中規矩，也惹陛下厭棄，到如今醒悟過來，身子卻毀了大半。之前大病，如今好了，卻也不知還能有多久的日子好活，可棕兒年紀還小，望三哥看在他亦是大齊子弟份上，救他一次。」

趙一楠話里真假半參，多半卻也是真的。

雖說她如今握著後宮之權，可大病初好，若着急攬權不僅趙昱那裏前功盡棄，單簡柔更會手段層出。如今她這皇后卻還不如單簡柔——單家只剩個單右，卻還沒到權傾朝野的地步，而劇情中的單簡柔不單擁有帝王的寵愛，趙昱的親弟弟趙肅也對她情根深種。

趙肅擁有大齊鐵騎十萬，可不單隻是一個閑散王爺。

且劇情是劇情，真實的世界遠遠沒有原小說世界那麼簡單。單簡柔擁有女主光環，輕輕鬆鬆做了女帝，可於趙一楠而言，想生存下去都難。除了單簡柔這個已知的敵人外，單鳳舞之前為了她這個妹妹，明裏暗裏可樹敵不少。

何況一個身子被廢的皇后，擋的可不止是單簡柔一個人的道，宮中實權如今還是虛的，保命且要緊。而且不能未能有子嗣，這種事情遲早瞞不住，為了立嫡，到時候恐怕滿朝都是請立新后的摺子，如今若不趕緊抱個大腿，以後還得了？

她並未說的很清楚，可李承溫又怎麼會不知道宮裏頭是什麼情況，只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神色看着手中這杯茶，渾濁不清，影影綽綽卻又倒影出對面一張芙蓉美人面——保住兩個人罷了，並非難事，可最難消受，便是美人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