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夫人在上

說起貼身丫鬟有想法的事，夏月也並未半點不知。

不少千金小姐出嫁，貼身丫鬟都是陪嫁做通房，這是這個年代不成文的規矩。

有，不稀奇。無，同樣也不稀奇，無非是那家老爺沒看上唄。

夏月並非千金小姐出身，綠蘿和含香只跟了她一年多，算不上主僕情誼深厚。但夏月平素待她們不薄，各種賞賜也有，只有唯一一點，沒主動讓她們當通房。

就算古代通房小妾都是事實存在的事，可畢竟低人一等，不是每個女人都想做的。

私底下她也問過綠蘿和含香，兩人對未來設想都表示聽主子的，夏月便上了心，暗暗想著過兩年有機會就幫她們打聽個好人家嫁了當正妻，即便家境一般，日子過得也舒心。

這都是夏月內心真實的想法，綠蘿和含香都不知道，而且兩人年紀不算太大，兩年再考慮人生問題也來得及，所以夏月一直在等機會。

可是偏偏事與願違。

昨日飯桌上，含香對葉籬伺候的事無巨細，他的目光觸及菜式一眼，含香立刻就能察覺，用公筷給他取來裝進盤子中。

葉籬只吃了一口菜肴嘴唇邊沾了一點湯汁，含香立刻拿了熱毛巾遞過去，用灼灼目光示意。客人在場，葉籬心生怪異，望望夏月，蹙眉接過來放到一邊。

茶杯中的熱茶只喝了兩口，含香端起茶壺立刻替他滿上，美其名曰茶水涼了，喝了對腸胃不好。

相反之下，在夏月身邊伺候的綠蘿要「不懂事」多了，要等問過夏月想吃才會去夾，一碗湯從頭喝到尾，擦手毛巾也要等夏月吃完那一樣才遞過去。

一頓飯吃完，含香殷勤的只差不能親自動手喂飯。

等客人一走，葉籬立刻板下臉，拉著夏月回了卧房。

夏月見先生這般，便知他心中所想，這是對含香很反感了。便道：「先生彆氣，我會敲打她的。」誰能想到在她懷孕的特殊日子裡，含香原形畢露。

有些女人就是喜歡當小三、小四，看來含香也有這嗜好。

「讓她滾！」葉籬面無表情道。

夏月想了想，「如果只剩綠蘿一個會忙很多，而且我平時有很多事需要含香往鋪子里跑腿，立刻讓她走的話，會沒有接替人選。」

「這樣吧，我先盡量安排別人去做，等人手做順了再打發走她。」

葉籬望著夏月，將她摟進懷中，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肚腹。

「我們孩兒馬上出世，我不想日後你還因為這些小事操勞。下人都需要一番調教，我想府中應該再添些人手進來。可以多備幾個，分等級先用著，日後等孩兒出生，再重用也能放心。」

夏月眨眨眼：「我本來也想過，但是擔心你會被人說閑話，就一直沒提。」

葉籬用下頜蹭蹭她光潔的額頭，「說我什麼閑話？腐敗不清廉嗎？」

「對啊，府中養的下人多開支多，樹大招風啊。」

葉籬啞然失笑，「你可知我頂頭上司李尚書家中共有多少家奴？秦相爺家中又有多少家奴？還有被抄家的符太師家中又有多少家奴？」

「真不知。」

「三品李尚書家奴一百三十餘人，二品秦相爺家奴二百餘人，從一品符太師家奴三百餘人，所以如今兵部四品葉主事家奴不足二十，夫人不覺得寒磣了點？」

啊？居然這麼多！

果然古代大戶人家過得奢侈。

夏月很快釋然：「好嘞，我明白了。」

「夫人在上，如何做隨意便可。」

「……」

今早入宮前，她已經吩咐六嬸去找靠譜的人牙子多買些家奴回來，有經驗的更好。

她還想給府中添置兩名主管，劉嬸年紀大眼界也淺，一人操持力不從心，而且先生應酬越來越多，朋友也越來越廣，是時候把葉府升級了。

只是含香太不知趣，身為下人口無遮攔，還想著越俎代庖和男主人獻殷勤，這花花腸子確實讓人討嫌。

馬車有些輕微顛簸，綠蘿塞了一個枕頭給夏月墊在身後。

透過尖尖孕肚下方，可以看見含香垂頭跪在車廂中，大氣不敢喘。

夏月很少發火，所以全府人都說葉夫人脾氣好性格好，但言下之意就是個軟柿子，好拿捏。

夏月也聽到過，但因為下人做事還算規矩，便一直不予計較，看來現在是不行了。再者，府里馬上要添人手，是時候樹立威信了。

「夫、夫人，奴婢錯了，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犯。」

車廂中新添了冰盆，沒有那麼炎熱，但含香額頭卻浸滿汗珠，一臉緊張。

夏月沒說話，懶懶斜靠在車廂壁上，垂著眼皮在想寫些什麼。

「夫人，求您懲罰奴婢了，奴婢知錯再也不敢了。」含香跪著往前爬了兩步，緊緊靠在夏月腳邊。

這輛馬車車廂空間十分寬敞，矮桌軟塌都有，是按照誥命夫人的品階專門修葺的，門帘用的都和皇宮馬車所用的厚層雲鍛織錦一樣。

馬車內墜著一個小巧的風鈴，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很悅耳。

風鈴每響一下，就在含香心頭猛烈震擊一回。自家夫人這般模樣，還是頭一回，情況不妙。

綠蘿性格率真，從昨日發生的事到現在早就把對含香好感殆磨消盡。作為一名下人，忠心耿耿是首位。

含香明顯逾越了，還是接連兩次。

綠蘿蹙眉道：「你現在知道自己錯了，那做事之前怎麼就不知道不該做？」

「我……我只是一時糊塗，沒想到。」

夏月才不會相信，唇角揚起一抹嗤笑，淡淡道：「雖然你不仁義，但我還算善良。今日天色已晚，你一個姑娘家流落在外不好找住的地方，這樣吧，回去先收拾東西，明早你再離開。」

含香大驚，「夫人，求求您不要趕走奴婢。」

夏月修眉一挑：「不想走？也可，明日就讓劉嬸拿著你的賣身契送到青樓去，我還能撈個本錢回來。」

「……」

她讓她出府，沒直接將她賣到青樓做妓，已是最大的仁慈。

含香無話可說。

暮色漸深。

桌案上的燭火已經過半，先生還未從書房歸來。

剛才用完晚膳，葉籬說要去寫一份奏章，所以夏月便自己先回屋洗漱。

左等右等沒等到人，夏月想著先生一定是寫完奏章又在看書，便去廚房裝了一碟點心和一碗綠豆湯，讓綠蘿端著，主僕二人往書房走去。

書房燭火很亮，透過紙窗可以看見先生側臉輪廓的影子，手裡還拿了一本書。

夏月嗔笑，果然是讀書入了迷。

靜謐的夜色里，不時傳來蟲鳴陣陣，她刻意放輕腳步正準備推門而入，忽然聽見屋內傳來一個聲音。

「老爺，奴婢求求您，要了奴婢吧。夫人說了，明日要把奴婢賣到青樓。」

「奴婢願意跟著老爺做牛做馬萬死不辭，願意照顧老爺一輩子，而且絕不會像夫人那樣朝三暮四，有老爺守護，還同慕王爺秦三公子勾勾搭搭，奴婢保證忠誠。」

「……」

哎呀我去！夏月小臉立刻垮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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