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悲劇命運
「真的？」方繼強眼睛一亮，從兜里掏出撲克放到桌面上，這東西是賭徒的命根子，向來都是隨身帶著備用的。
他常年爛賭，輸贏參半，對自己的技術向來自信，蘇學安一個整天下地種參的老實頭，怎麼可能玩得過他？
裡屋門突然拉開一條小縫兒，柳春燕探出頭來，臉色很是難看，先沖著方繼強打了個招呼，「強子來啦，你坐啊。安子，你進來，我有點事兒和你說。」
方繼強陪著笑，點了點頭，卻也不敢坐，見蘇學安站起來往裡屋走，趕緊往旁邊讓了讓。
蘇學安進了裡屋，關好門，看了看炕上已經睡著的丫丫，轉頭對柳春燕，輕聲說：」都聽到了？」
柳春燕低聲說：「安子，你瘋了！不說不壓房子嗎？還跟強子賭什麼？我這就去把他趕走！賭錢那是咱們正經人家能碰的嗎？你可不能走歪道啊！」
蘇學安凝視著柳春燕，突然將她緊緊摟在懷裡，輕聲說：「燕子，你信我不？就算
要掙錢，我也不會靠賭的。我這是要給強子點教訓，好讓他幫忙做點事兒。就這一次，以後我要是再碰這些，你砍斷我的手！」
結婚這麼多年，親密次數屈指可數，猛不丁搞這麼一套，讓柳春燕腦子裡有些暈的，只覺得這包裹著自己的寬大懷抱異常溫暖堅實，糊裡糊塗地就說了一句，「那隻這一次，你說的啊。」
蘇學安又親了親柳春燕，返身回到外屋，坐回桌前，拿起已經擺在桌上的撲克，切洗臉牌，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般做下來，看得方繼強皮眼一跳。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但方繼強馬上暗暗給自己打氣。
就算洗切牌玩得溜又怎麼樣？
賭牌技術重要，運氣一樣也很重要。
他已經找人翻了運，又有技術傍身，難道還贏不了一個從來沒聽說過牌的蘇老面。
賭徒都是這般，上桌就紅眼，從不知後退為何物！
「不玩錢，也要算點數論輸贏。我們玩痛快點兒，一鍋一百起，砸翻不收，上不封頂，壓張翻倍，牌我洗了，你切，我不動手。」
蘇學安把牌往桌上一攤，畫出一個標準的半圓，然後攤手後退。
半個小時之後，方繼強連輸六把。
要是按錢算的話，這麼一會兒工夫，他已經輸給蘇學安至少五萬了。
方繼強看得眼睛都直了，結結巴巴地說：「小，小姨夫，你這牌技，神了啊。」
蘇學安問：「想學不？」
方繼強一聽，連忙往前湊了湊，諂笑著說：「想，想學！」
蘇學安似笑非笑的斜睨著方繼強，「白學啊？」
方繼強咬了咬牙，把那破皮包拉開，露出滿滿一包的鈔票，數了兩萬出來放在桌上，推給蘇學安，很是忐忑地說：「小姨夫，這是我剛籌的三萬塊，兩萬算我學費，一萬我留做本錢，行不？」
蘇學安按住錢說：「再幫我辦件事兒！」
「小姨夫，你說。」方繼強趕忙表態，「只要我能辦到的，保證給你辦得漂漂亮亮。」
「場里要大家集資，我和你小姨不打算交這個錢給郭有德禍害了，準備自己出去做點啥，可之前的工資不能讓他給昧了，你多串喚幾個人，明兒一起去場里鬧一下！」
蘇學安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是蘇老面，在參場子弟里沒啥威望，就算挑頭去要錢，也不會有人相信他。
而方繼強就不同了，那副偽裝出來的混不吝的老虎皮，還是很能唬人的。
方繼強一聽，拍著胸/脯表示，「不就是串喚人嗎？這個我沒問題，可郭有德是個鐵公雞，想讓他出血，可不容易，就怕去了也鬧不出來啥。」
蘇學安淡淡笑道：「剩下的我來辦，你只要把人挑起來就行，記得一定要往凶了鬧往大了鬧。」
方繼強說：「那行，一會兒我就串喚人去。小姨夫，這手你啥時候能教我？老花子那頭追究得緊啊。」
蘇學安說：「這事兒辦完就教！」
「妥了，我這就去辦！」
等方繼強走了，柳春燕從裡屋里出來，看著桌上那兩疊錢，感覺好像做夢一樣，「他這就給了你兩萬？」
蘇學安拍了拍錢，「真要狠要的話，讓他把那三萬都留下也沒問題。」
柳春燕將兩疊錢拿起來，仔細看了又看，又有些懷疑地看著蘇學安，「安子，我咋不知道你還會打牌？」
蘇學安笑了笑，含糊地說：「以前玩過一陣子。這錢留五百，我回頭有用，其他的你先收起來，一會兒我去買點肉菜，咱們也改善下。」
柳春燕卻顯得有些不安，「安子，你以後真不會去賭吧，這種錢雖然來得快，可不是正道，將來要出事兒的。咱們不能掙這種錢。」
蘇學安說：「燕子，你就放心吧，能掙錢的陽關大道多得是，我傻了才會走這種獨木橋。」
柳春燕嘆了口氣，「行吧，不管咋樣，你凡事兒多想想我和丫丫。」
蘇學安說：「放心，我時時刻刻都想著你們娘倆兒呢。」
柳春燕這才將錢收了，又叮囑他，「去大市場中間的老錢攤兒上去買，別家都往肉里打水。再給丫丫買兩塊汽水糖，她惦記好久了，一直沒錢給她買。回來順路去輕工街給你自己買兩雙襪子，都破得不像樣兒了，穿鞋裡也不得勁兒。」
叮囑了一大通，唯獨沒提她自己什麼事。
蘇學安聽著心裡發酸，連聲應著表示自己記住了。
下午的農貿市場有些冷清。
現在的人都習慣早上來市場買菜，夠新鮮，樣數還多，一次就能把一天所需都買齊。
蘇學安到老錢攤上，把最後一條五花三層的刀口肉買了，又帶上兩掛排骨，轉身正準備離開，卻一眼看到不遠處，有個大個子正來迴轉悠，不時瞄肉攤一眼，馬上又低下頭，裝得若無其事。
他眨了眨眼睛，回頭又切了塊肉，提著徑直走到大個子面前，招呼道：「憨子，作啥呢？」
足有一米八高，膀大腰圓，往那裡一站，好像堵牆般的大個子聽到招呼，先是有些驚慌地往後退了兩步，看清是蘇學安，這才鬆了口氣，堆出一絲強笑，「安子哥，我這沒啥事兒，閑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