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登高跌重
「啊？什麼？」魏澄是個反射弧很長的姑娘，對於自己的唇角還有奶油漬這件事毫無察覺。
「你……唉，算了。我來吧。」周欽傾身上前，用餐巾紙替她細細擦拭著。
他二人的臉僅僅隔着咫尺距離，魏澄的臉「騰」地漲得通紅。周欽注意到這點，卻並不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反而把臉靠得更近了些。
又不是交往的第一天，他的大橙子竟然還那麼容易害羞，實在是過分可愛了。周欽決定就這樣逗一逗她。
其實，魏澄是因為鄰近的座位還有其他的食客，才會有些不好意思。她幾次想要開口勸周欽離她稍遠一點，可那話語就像濕棉花堵在喉頭，怎麼也說不出。
就算是她此刻害羞，也抵抗不了周欽一貫的細心和體貼；再說了，她很快就要離開b市了，以後想要享受周欽無微不至的照顧，恐怕就難了。
少頃，周欽重新坐回位置，把那張餐巾紙就放在自己手邊。
「你先回a市，等你從機場出發、準備出境的那天，我親自送你。」周欽的目光在魏澄的臉上流連，彷彿在端詳一件令他愛不釋手的稀世珍寶。
現在再不多看幾眼，後面又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了。
「……哦，好。」魏澄點點頭，一臉的凝重。
「好啦，一年很快就會結束的。也不用讓自己的情緒那麼壓抑嘛。你放一百個心，你老公又跑不了。」感覺二人之間的氛圍變得有些尷尬，周欽故作輕鬆地聳聳肩。
「老公」這個字眼，似乎距離魏澄還特別遙遠。她聽到這兩個字，耳廓就像被火燎著似的，瞬間發燙。
「你……你別胡說八道。」魏澄還小呢。
……
由於兩個人誰也不捨得說再見，靜坐在咖啡廳的時間被拖得愈來愈長。
等到魏澄終於提出離開，天色早已昏沉。
暮色四合，夕陽為天際線鍍上金邊，那是晝與夜之間最後的黏連，只有漸次亮起的路燈，還維繫着二者間的繾綣。
周欽想步行一段，送魏澄回去。
魏澄抓着周欽的手，所走的每一步都非要踩在路面地板的正中，儼然就是個貪玩的孩子；周欽則任由她拉着，望着地面上二人的剪影出神。
「周欽哥，你步子不要邁那麼大，我會踩到地磚邊沿的……啊！我』死掉』了。」魏澄用力晃了晃周欽的胳膊表示不滿。
沒想到自己被周欽一把攬進懷裏。
他緊緊箍着她，她伏在他的胸口，差點喘不過氣來。
「周欽……咳咳……」你抱得太緊啦，我都要窒息了。
周欽聽到懷中人兒的聲音，把手臂稍稍放鬆了些。
等把她送到大洋彼岸，就沒有機會這樣緊緊擁抱了。若不是怕她不喜，周欽很想把渾身的氣力都用來抱住她。
他輕撫著魏澄的髮絲，與她額頭抵著額頭。
「周欽哥哥，要是我不離開你，就可以把書讀完該多好啊……」
她的聲音嬌軟，撩撥得他心痒痒。
「你安心讀書，你老公跑不掉。」周欽嘿嘿笑着。
已經聽過周欽自稱老公的魏澄，這次就沒有那麼害羞了。正相反，她大方地環抱住周欽的腰，仰起臉來，粲然一笑。
……
白琳好像完蛋了。
之前早就說好期待與她再合作的導演，在替身文學那部戲殺青之後，就再也沒有主動聯絡過白琳。奈何白琳是個第一部戲就演女一號的潛力新人，背靠着花漾娛樂最精英的娛樂團隊，起點太高，直接主動找到導演再談新戲反而自降身價，因此經紀人竭力阻攔她。
「這事兒你不要再去了，你一而再地往上貼，反而會顯得你特別上趕着要演那個戲。要是被別人拿捏住你的心態，等到談片酬的時候，我會很難做！」經紀人也不顧自己的指甲做了貼著甲片的長美甲，直接用塗得花花綠綠的手指去戳白琳的腦門，「你啊……虧我之前還想着你比那個戚小梨要靠譜許多，原來也就是個年輕不懂事的。」
經紀人這麼一說，白琳不由想起戚小梨已經進了監獄，而且似乎也是她揭發了表哥包庇。表哥和戚小梨二人繼陳陌入獄后，如今也消失在大眾視野。此外，還有若干藝人也因為犯了各種各樣的事，被警方抓捕……
白琳雖然出道時間短、資歷尚淺，也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只是在追名逐利的思想上難以免俗，可她還是忍不住瑟瑟發抖。
經紀人看着白琳的雙眼被恐懼填滿，心道自己將話說重了，趕忙安慰道，「我只是說你處事方式不夠成熟，這件事急不得……不是說你一無是處的意思，更不是擔心你會出事。你只要踏踏實實演戲，好處少不了你的。」
起初，經紀人是感覺戚小梨有點飄、不太服管，加上喬瀝引薦了白琳，因此才對白琳格外上心；如今，她倒是感覺白琳又有美貌，又有能力與高學歷。若是用心捧的話，也許真的能夠彌補戚小梨的衰落為花漾娛樂造成的損失。
這也是為什麼，明明喬瀝已經一招不慎、滿盤皆輸了，她還是願意在喬瀝倒台之後繼續擔任白琳的經紀人，甚至甘願為她謀求好資源。她甚至為了抓住白棋影業那邊的資源，與白棋影業目前的負責人鄒虹打好關係，就像當初刻意向喬瀝示好那樣。
經紀人最討厭自己手下的人沉不住氣。
試戲當然要主動報名參加。可像白琳這樣，已經被導演主動問過合作意向，併當着整個團隊考驗過演技的，經紀人自不會建議她再去找導演問這問那。
白琳還是不安心，「好像距離我和導演上一次溝通……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姐，萬一導演那邊把我換了下去，我豈不是剛剛接到第一部戲，就進入停滯期了？」
那也太恐怖了。
經紀人睨了白琳一眼。她怎麼從前沒發現，這小姑娘比她看上去要慫了很多？
也罷，或許是她沒了表哥這個依仗，所以對未來很茫然吧。
經紀人隔天就給白琳接了一組雜誌的拍攝，生怕她一閑着就會不斷地胡思亂想。
這天，白琳正在化妝間里做着造型，經紀人坐在沙發上，與梳妝台隔着一段距離。
正好無事，經紀人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看看這幾天有沒有什麼新的花邊新聞，尤其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那種。
？！
一條劇組的開機宣傳文稿乍然跳進她的視線。
那不是之前聯繫白琳的那位導演嗎？他不聯繫白琳，竟然是真的放棄了她？竟然招呼都不打就開拍了。
經紀人趕緊扭過頭，快速地朝白琳的方向掃了一眼。幸好，白琳這孩子很乖巧地坐着，攝影師還在為她整理髮型，她根本就沒有心思看手機。
這要是讓她把一個月來她的所有經歷串在一處，可怎生是好？
除了這位導演放了她的鴿子外，白琳已經一整個月都沒有接到任何零碎的通告了，無論是廣告拍攝還是品牌代言，她一個都沒撈著。這雜誌拍攝，還是經紀人好友就供職於雜誌社的高層才得到的。
目前，千萬不要讓白琳知道劇組開機的事，否則她一個狀態不好，沒準連今天的行程都要泡湯。
可憐的孩子……
大概率就是那導演從哪裏得了什麼風聲，知道白琳和喬瀝關係親厚，趕緊避開和白琳合作的霉頭。要是把這件事和白琳最近一個月都沒遇到找上門的通告結合起來，就更容易理解了。
出道即女一的演員，無論是不是進了超大型劇組，都能稱得上炙手可熱、未來可期。
白琳還真是成也表哥、敗也表哥。
起點和同期的女演員比起來算是很高，如今登高跌重，跌的也是真重。
經紀人經歷了一番思想掙扎，總算是想明白，該如何把這個消息在白琳下班之後，委婉地告訴她。
對這一切尚不知情的白琳，雖然已經有整整一個月沒有出境，沒有之前在劇組時表現得那麼自然，可總體還是非常認真有熱情、無功無過的。
結束了一天的拍攝，她也不說累，只是默默坐在化妝間，一口接着一口地灌水。
「白琳，和你說個事。」
「劇組把我換掉了是不是？」白琳扯起唇角，露出一個自嘲的微笑，「我其實猜到了的。我依仗喬瀝，現在他已經倒台，誰也不會把我當回事的。就算導演之前認為我能力尚可，也不會在這個風口浪尖起用我。所有人都會對我避之不及的，我有心理準備。」
經紀人有些錯愕地看着她。
這姑娘不是昨天還一副格外緊張害怕的模樣么？怎麼今天的狀態就突然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姐，我此番這麼做，只是擔心連你也放棄我，」白琳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眸子，定定地望向經紀人，「就算喬瀝從前做得不明顯，圈內人多少也會知道，我是和他共沉浮的。眼下我再也沒有其他的出路，可是這幾年的書我不想白讀，花費這麼多歲月去準備和規劃的事業也不想半途而廢。姐，我的合約期還有一年多，只要你願意用你這裏的人脈幫我安排，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我現在只想洗去依仗喬瀝的標籤，我不會退出演藝圈的。」她那雙江南柔霧般的美目斂著的，是令經紀人都暗暗吃驚的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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