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星游尺

神庭，凌霄殿。

天帝位於帝座上。

下方王座只有兩位天尊在列。

方天尊和白首銀須的清天尊。

「太昊最近在做什麼？」

天帝看了眼虛空，將目光放在方天尊身上。

「太昊……大炎人族，最近都在頻繁的外出，遊走於諸天萬界，很是忙碌。」

「嗯？」

青金色的瞳火忽閃一下。

天帝也有些迷糊了，不知道顧期頤在搞什麼。

「太昊沒有閉關嗎？」

「沒有，他比大炎那幫人還要忙，整日往返大炎天工閣和道門之間。」

說到這裡，方天尊頓了頓，問道：「我們還要等太昊破境嗎？」

「希望寄託人族，本就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天帝沉吟片刻，話鋒一轉，問道：「祖庭巡查的結果如何？」

「目前還沒找到那些地方，不過有了眉目。」

清天尊捋須，頷首道。

「讓他們的速度快一點，上個宇宙的靈族，可是出現了不少帝座之上的人物。」

「靈族古迹好找，祖庭之下便有，但是多數被上個宇宙的大道鎖鏈侵蝕，處理起來極為麻煩，古天尊和華天尊為此已是焦頭爛額。」

「這樣嗎？」

天帝看向了虛空。

青金色的瞳火大盛，彷彿穿過了無窮虛空，看向了宇宙的終點。

「建木正在被壁壘排斥，黑影的存在，讓這個排斥的速度變得異常緩慢，畢竟是超越宇宙的極限的存在，不好對付。」

一段摸不著頭腦的話，讓方天尊和清天尊的神色凝重下來。

「元天尊已經閉關，出關時，想來能突破帝座境，有她的幫助，我們尋找古迹應該能便利許多。」方天尊說。

天帝搖了搖頭：「我們不能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方、清沉默。

「那我們該如何？」

「朕要去一趟建木那裡。」

天帝低頭，對方天尊說道：「你去告訴太昊，說朕不在神庭。」

「陛下想讓太昊成為人皇？」清天尊十分詫異。

方天尊皺了皺眉：「太昊手持人皇令已經許久，可人族氣運始終未能認可他，沒有人族氣運護持，去那個地方有些冒險了。」

「這是他的命運。」

天帝留下一句話，隨後消失在帝座上。

方天尊和清天尊面面相覷。

兩人同時說道：

「我去找太昊。」

「我去打開那個地方。」

……

大炎，天州。

天工閣內。

顧期頤穿著一身單衣，袖子隨意的捲起，拿著一根銘刻古怪紋路的金屬棒，不斷比劃。

「這樣應該能成了吧？」

顧期頤將金屬棒插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中。

盒子里傳出齒輪傳動的聲音，將金屬棒死死咬住。

這時，盒子忽然亮起，表層浮現密密麻麻曲直的金線。

金線流動，仿若有生命一般，在金屬棒周圍凝聚，形成一塊金色的鏡面。

鏡面逐漸透明，露出盒子內部的情況。

只見盒子內有星雲轉動，時不時的亮起一個個光點。

最後所有的光點都亮了一邊后，盒子才歸於平靜。

「成了！」

顧期頤有些激動。

十年時間，他終於在天工閣和道門的幫助下，將星域坐標製作出來。

有這玩意兒，只要輸入編碼，就能完成跨星域傳送。

顧期頤的宇宙村計劃才能徹底實現。

這是人類的一小步，卻是整個宇宙邁出的一大步。

周圍天工閣的一幫工師，臉上也露出激動的的表情。

星域坐標，可是一件劃時代的產物。

這樣偉大的作品，是從他們手中製造出來的。

他們的名字因此會流傳千古，受萬人敬仰。

「國師，如何請為此物命名！」

一眾工師匠人，目光灼灼的看著顧期頤，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顧期頤摸著下巴，把玩著星域坐標，認真想了想，說道：「就叫星游尺，以尺丈量宇宙，讓星域之間再無距離可言。」

「甚好！」

工匠紛紛拍手叫好。

顧期頤笑了笑，正要說什麼，心中忽然一動。

他放下星游尺，說道：「這樣的東西，你們自行製作，材料不夠了跟司天監說，製作完畢之後跟道門交接，我還有些事。」

言罷，顧期頤直接消失在原地。

通天崖頂，顧期頤出現。

他看著縮小到正常人大小的方天尊，十分驚訝。

「原來你們都可以變小啊！」

「我們的神軀本就是表象，自然能隨意變化。」

方天尊取出茶水，慢吞吞的擺弄著。

「你們人族喜歡喝茶，尤其是那些陳年老茶，越品越香，我這茶存放了百萬年，你來嘗一嘗味道如何。」

「百萬年？」顧期頤愕然：「這茶不會變質了吧？」

「神庭大道樹上的茶葉，本就是神物，如何變質？」

方天尊搖頭失笑，解釋道。

顧期頤恍然，接過茶杯，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股濃郁的香味絲絲縷縷的順著他的鼻尖飄進肺里。

忙碌十多年積攢的疲憊一掃而空，體內的各種道則也都變得活躍生機勃勃。

「好茶！」

顧期頤眼睛一亮，放到嘴邊一飲而盡。

方天尊見狀，輕輕搖頭。

一般人喝大道茶，是細細品味，感悟其中大道。

像顧期頤如此做法屬實是牛嚼牡丹，囫圇吞棗。

不過這也跟境界有關。

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其實大道茶對他們的作用已經沒有了，喝的就是大道茶自身的價值。

「找我什麼事？」

顧期頤放下茶杯，問道。

方天尊抿了一口茶，才慢悠悠的開口：「天帝去壁壘處了。」

「哦。」

顧期頤有些不理解。

天帝的去向需要跟他彙報嗎？

還是說，這幫古神又有什麼計劃？

方天尊繼續說道：「太昊，你不是一直都好奇，魁隗氏、帝鴻氏、居方氏，高陽氏的遭遇嗎？」

「好奇。」顧期頤點點頭：「可我現在還沒接管人皇令，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

方天尊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我可以告訴你。」

「以前的你實力不夠，沒有人族氣運護持，知道這些事只會給你帶來災厄。」

「現在你的實力甚至比我還要強一線，自然是有資格知道了。」

「但是這個知情的意願由你決定，如果你想現在知道，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你想等到掌握人皇令，成為人皇后，從人皇令上知曉，我也無所謂。」

顧期頤驚疑不定的看著方天尊。

這傢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讓歷代人皇避之不談，畏之如虎的事情。

方天尊怎麼就跑過來說要告訴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顧期頤決定先不給答案，看看方天尊的反應。

顧期頤沒有說話，方天尊也不再繼續說。

兩人就這麼坐著，各自打著小九九，等待對方先開口。

這一等不要緊。

日落月升，陰晴交替。

兩人就這麼干坐了小半個月時間。

要不說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就沒了時間概念呢。

永恆的壽命，足以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去做無聊的事情。

就比如顧期頤和方天尊，干坐了半個月，一直在喝茶。

喝的方天尊的存貨都不夠了。

方天尊才眼神幽怨的嘆了口氣。

「我過來，是天帝讓我來的。」

「這和天帝去壁壘有什麼關係？」

顧期頤反問。

「自然是有關係。」方天尊放下茶杯，說道：「氣運，是宇宙間最縹緲不定的東西。

一個人，或喜或悲，或病或健，都會影響自身的氣運，到了我等境界，可以輕易改變一個人的氣運，甚至一國的氣運。

但是一個出現過強者的種族，或者說讓宇宙眷顧的種族的氣運，永遠無法被人為改變。

這是宇宙的根本，其中就包括我神族氣運，以及人族氣運。

神族，因宇宙大道而生，雖不能說是相同的生命體，但按照大類，我們這種都可以統稱為神族。

神族同樣有氣運，在太昊時期之前，神庭創立之前，宇宙間神族如恆河之沙，多不勝數。

那個時期，可以稱之為神權時代，也是我神族最昌盛的時代。

直到後來，一些強大的古神報團，打算建造一個主宰宇宙的勢力，便是神庭。

因古神抱團，神族誕生氣運。

人因權利而爭，古神亦逃不過這個命運。

氣運強大的古神都擁有了一些屬下，就如人族之間的國戰，誰都想統一宇宙，成為宇宙中至高無上的主宰。」

方天尊說著，舉起茶杯潤了潤胖子。

顧期頤不禁問道：「後來呢？」

「後來，自然是陛下勝出了。」方天尊微笑道：「跟陛下競爭的對手，基本上都死了，除了極個彆強大的。」

「都有誰？」顧期頤感到好奇。

「你知道一個，地府，北陰大帝。」

「他？」

顧期頤聽到北陰大帝，覺得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北陰大帝作為敗者，居然還能建造一個不弱於神庭的勢力，如此手段，難怪能活下來了。

「還有呢？」

「還有一些，或是隱世，或是入神庭。」

方天尊搓了搓手，說道：「元天尊也是其中之一，因為祖庭，元天尊的實力不弱於北陰大帝，但因此受限於祖庭。」

「神庭中，還有一個，當初是陛下最強的對手，也是當時公認的，最有可能成為宇宙共主，神庭主宰。」

「誰？」顧期頤精神一振。

這種大佬，應該會比天帝還要強大吧？

「那位的名字不可直諱，但可以告訴你，歷代人皇的最終，都跟那位有關。」方天尊看著漸漸上鉤的顧期頤，會心一笑：「而且，還可以告訴你，那位……」

「和上個宇宙有莫大的關聯。」

說到這裡，方天尊便沒再說下去。

他知道自己透露的自己足夠了。

需要保持一定的懸念，讓顧期頤想去那個地方。

果不其然，顧期頤聽聞，臉上寫滿了好奇。

「也就是說，天帝不在神庭，目的就是讓我去那個地方。可你還沒解釋我去不去和天帝有什麼關係呢。」

「……」

方天尊頓時噎了一下。

我說了這麼多，接過你的好奇心都在這方面了？

就簡直了！

方天尊沒好氣的說道：「陛下身上凝聚著神庭氣運，而人皇令的人族氣運與陛下相衝，你見過雙王見面而不交手的嗎？」

「那為何還要將歷代人皇列為天尊？」

顧期頤又不解了。

天帝忌憚人族氣運，那還要給人皇天尊之位。

這不就相當於把致命毒藥一直放在碗邊嗎？

方天尊勾了勾嘴角，淡淡反問：「那你覺得高辛氏是為何而死？」

「……」

是了！

毒不毒藥的，其實還要看藥性。

老鼠藥和見血封喉的鶴頂紅能一樣嗎？

吃了老鼠藥，最起碼還有搶救的可能。

但吃了鶴頂紅，連立遺囑的時間都沒有了。

高陽氏及以前的人皇，在天帝眼皮子底下晃蕩，的確沒什麼問題。

因為雙方實力差距太大。

將人皇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反而更有利於天帝去管理不安分的人族。

但是高辛氏就不同了。

高辛氏以資深凌霄的實力，悟出了帝座境。

那就是威脅到了天帝。

畢竟天帝也才不過帝座境的實力。

故而，高辛氏不得不死了。

也難怪為了讓他去那個地方，天帝都親自離開了神庭，去了宇宙邊緣，壁壘。

「那個地方有危險嗎？」顧期頤問。

「有一定的風險，但是對你而言，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方天尊想到禁錮對顧期頤沒用，就這麼說道。

顧期頤心中有了尺寸。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去那個地方看一眼了。

能讓歷代人皇，明知會死，還要去的地方，他總得去那裡看一看。

顧期頤：「現在出發？」

方天尊笑了。

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跟顧期頤在這裡耗了這麼長時間，終於把這傢伙給說動了。

去那個地方，找到那個人，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找到帝座之上的境界，哪怕是概念也行。

「走，隨我去神庭。」

方天尊身後出現一座門戶。

他邁步走進，顧期頤緊隨其後。

兩人來到神庭最底部。

這裡一片虛無。

比之那個未知之地，還要荒涼。

「取出人皇令，你就在這裡等待吧，我不能在此多留。」方天尊丟下一句話，然後離去。

顧期頤撇撇嘴：「提上褲子就不認人，呵。」

他也知道這裡有諸多顧忌。

方天尊對此這麼忌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把玩著八邊形令牌，顧期頤無所事事的等待。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一絲波動。

隱隱和顧期頤手中的人皇令建立了聯繫。

忽然，人皇令變得滾燙，直接脫離了顧期頤的手掌，朝那個方向飛去。

人皇令跑了，這還得了？

顧期頤縱身追上，跟著人皇令來到了一處神秘空間。

這裡散發著濃郁卻混亂的氣運。

一聲低語在顧期頤耳邊響起。

「新人皇嗎……不，人皇令沒有認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