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雨夜尋人
於是，蘇楊在一片漆黑的雨夜裡憑記憶慢慢找尋著那個地方，還好，並沒有走多遠她就看到了那棵挺拔的大樹。
挨著山體有一條小路，直通那棵樹下。她用傘撐著身體慢慢靠近那裡，平時那毫不起眼的山路此時成了唯一的救星，她小心的攀著樹枝朝小路爬上去，由於雨水的沖刷，小山路泥濘不堪，抓著樹枝爬的時候還摔了兩次，好在沒有大礙，可能也就擦破了點皮，蘇楊也沒去關心，現在最要緊的是先離開這讓人恐懼的水再說。
她鼓足勁努力向上爬，滾的一身泥漿，好在終於離開了水裡，渾身都感覺輕鬆多了。
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走到樹下找了一塊稍微平坦的石頭坐了下來。
可是，這舒坦還沒感受多久，一股寒意襲來，五月的天，白天還暖和，晚上就很涼快的，而且她渾身濕透，剛才在水裡泡著還沒那麼大的感覺，此刻在這樹下坐著，濕噠噠的衣服貼在身上被冷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寒顫，身體漸漸發抖，牙齒都不受控制咯咯作響。
她又冷又怕，孤立無援，不禁為自己的莽撞後悔起來。但她更擔心哥哥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的遭遇，他有沒有害怕，有沒有地方安身。
其實蘇楊不知道的是，羅松根本就沒有被雨困住，他現在還在朋友家裡跟幾個同鄉有說有笑的閑談呢。
當羅松正和朋友聊的起勁時，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喊：「羅松，快點，蘇楊不見了。」
「什麼，蘇楊不見了，羅松，該不會是你媳婦也跑了吧！」三娃不懷好意的笑著說。小米跑了后，他倒是無所謂，不過要是蘇楊也跑了，那他反而有好一陣可以高興的了。
「別瞎說，蘇楊不可能跑的，我家對她這麼好，可能有事發生了，我先出去看看。」羅松說著趕緊朝外面走去。
只見爸爸撐著傘手裡拿著一個袋子正匆匆走進來，羅松便問：「爸，你剛說蘇楊不見了，怎麼回事？」
「家裡到處不見人，你媽說她可能去找你了，我剛才問了好多人才知道你在這裡，你現在快去找下蘇楊，這麼大的雨，呆在外面多危險啊，萬一被水衝倒了如何是好！」爸爸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當著朋友們的面，羅松也不好說什麼，於是問：「她能去哪，這種天氣不在家呆著，亂出來跑什麼？」
「我也不清楚，你媽都急死了，說蘇楊懷著咱家孩子，要是有個萬一怎麼得了，你別問東問西的了，快點跟我去找人！」
「爸，你回去陪著媽，別讓她著急，我去找蘇楊就是了。」羅松說著，便打算往外走。
「等一下，這是蘇楊的衣服，這天氣冷，可別凍著感冒了。」爸爸說著，將手裡的袋子遞給了羅松。
羅松接過衣服，邊撐起傘邊往外走。
「等等，我們跟你一起去！」剛才一起聊天的幾個人中，有兩三個一起跟著羅松出了門。
此時的蘇楊撐著傘抱著雙膝依偎在大樹旁坐著，一動也不敢動，她知道媽媽肯定會叫人來找的，此時再出去亂跑不如在這裡等著的好。
好不容易安穩了一下，她又開始擔心媽媽會不會罵她亂跑，責怪她不知道愛惜孩子，各種思緒齊齊湧來，加之寒氣入體，她很快就崩潰了。
沒想到自己會是這麼軟弱，做一棵樹的時候明明是很堅強的，怎麼成了人就如此的不堪一擊？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都不見有動靜，蘇楊差點以為要在這個地方過夜了。在這個地方呆上一夜，恐怕會生一場大病吧。
要是這大樹能說話多好啊，那就可以跟他說說話緩解緩解，也不至於那麼難受那麼孤單了，可惜這不是原始森林，這裡不會有樹靈。
當蘇楊快要放棄希望時，突然看到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在閃爍，隱隱約約還聽到有人呼喚。
難道救星來了？
她趕緊大聲呼喊:「是來找我的嗎？我在這兒，我在這棵大樹下，快來幫幫我。」然而距離太遠，又有雨聲和溪水聲干擾，他們根本聽不到，仍舊晃動著手電筒四下搜尋。
蘇楊急的想走下去找他們，但又恐懼那水，萬一這個時候再出點什麼事，可後悔莫及，只有耐心等他們找到這裡來。
「蘇楊，蘇楊，你在哪呢，聽到應一聲。」聽到是哥哥的聲音，蘇楊立刻從地上彈起來，居然是哥哥來了，她又驚又喜，趕緊大聲應道:「哥哥，我在這，就是這路邊的大樹下呢。」
「呆那別動，我馬上到了。」哥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蘇楊聽話的呆在原地，痴痴的望著哥哥來的方向。
「哥哥，你慢點，這裡水太深，還有死東西，當心別摔跤了。」蘇楊看著哥哥頭上帶著礦燈朝這邊走來時趕緊喊。
聽到蘇楊還能大聲說話，羅松猜她沒大礙，便對身後還有幾個朋友說:「你們在這替我照著燈就好，我過去把蘇楊接過來。」
於是，那幾個人同時把手電筒光集中照著羅松前進，羅松比蘇楊高出一截，所以這裡的水只漫到他的大腿處，他走的並不慢，一會功夫就到蘇楊面前了。
剛看到哥哥來接自己，蘇楊滿心歡喜，站在那裡翹首期盼著，要想立刻撲進哥哥懷裡訴訴苦，可是，當她看到哥哥一臉不開心的出現在面前時，她退卻了，嘟著嘴站在那裡不敢說話。
羅松走過來也沒說話，徑直背過身，蹲在蘇楊面前，示意她趴在自己的背上，可蘇楊並沒有動，他又回過頭看著她問:「你怎麼啦，那麼大雨一個人跑出來，把自己搞成的泥人，害的大家慌慌張張的找你，你還委屈了不成，快點，我背你回去，不然媽在家又該著急了。」
「哦！」蘇楊應了一聲還是沒有動。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哥哥出現那一剎那，她的心裡便升起一種莫名的情緒，十分的低落。
本來她一直擔心哥哥會不會困在路上回不了家，那時候只希望他沒事就好，可現在看到毫髮無傷的哥哥站在自己面前，蘇楊又覺得哪裡不對勁，說不上來。
「快點啊！」羅松有些不耐煩地催促說：「你這大雨天的跑出來做什麼？害得我們一頓好找！不指望你能照顧家人，你也照顧好自己吧。」
「我還不是為了找你啊，你以為我是出來好玩么？」聽著哥哥這些難聽的指責話，蘇楊火氣也一下上來了，哼了一聲生氣的說。
「你真是傻啊，我需要你找嗎，這裡我都住了二十幾年，不比你熟悉么，瞎擔心，快點，回去再說吧，不然再下大雨漲水我們就都要陷在這過夜了。」羅松再次蹲著要去背蘇楊。
蘇楊不情願地磨磨蹭蹭爬上他的背，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寒意再次襲來，她緊緊靠著哥哥的背，胸腹才感到一絲絲的溫暖。
她輕輕把頭貼在他的肩膀，閉著眼任由哥哥背著自己在水裡一步步前行，羅松見蘇楊不說話，便問:「是不是很冷，等下，衣服在曉風手裡，一會就把衣服穿上。以後不要這麼魯莽了，這大雨天又打雷，你還給我躲到樹下去，就不怕雷劈么？」
蘇楊一聽，眼淚又忍不住流下來，雖然知道哥哥是在關心我自己，但他說的話卻那麼傷人，便沒好氣地說：「我又沒幹壞事，雷怎麼會劈我，不去那裡躲，難不成我躲水裡不成。」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常識，下雨天躲樹下容易遭雷擊跟你乾沒幹壞事一點關係也沒有，那是科學常識，懂不？」羅松也沒好氣的說。
看已經到了水不深的地方，蘇楊掙扎著從哥哥背上滑下來，氣急敗壞的說:「我不懂，就你懂，我就是個大傻瓜，大雨天出來人沒尋著，還躲在樹下等雷劈，行了吧。」
那幾個陪羅松來找人的同鄉看他們是要吵架的樣子，趕忙解圍，曉風把衣服遞給羅松，羅松準備給蘇楊披上，蘇楊一把奪過衣服，自己穿著，看羅松始終把雨傘打在她頭頂，她也一併搶過來，一個人舉著傘往回走，不去理他。
羅松還想說什麼，只聽他們中有人說道:「羅松，你少說幾句，蘇楊還不是擔心你才出來的，現在她沒事就好，別再責怪她了啊。」
「是啊是啊，我們都快點回去吧，出來了這麼久家裡都該擔心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氣氛也就緩和了下來，羅鬆緊趕幾步走到蘇楊身邊，摟著她的肩膀，接過她手中的雨傘撐著，卻一句話也沒說。
蘇楊其實也為剛才的不理智感到後悔，想想其實自己也不對，無緣無故的說話那麼沖，哥哥肯定也是因為找不到人著急的，便也不再和他置氣，任由他攙著自己慢慢走。
快到家時，幾位一起尋人的鄉鄰就告別各自回家了，蘇楊和哥哥相互攙扶著到了家門口。一進院門便看到媽媽在屋檐下踱來踱去，爸爸則悶坐在一旁抽煙，兩人都一臉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