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輕塵棲弱草

第29章 輕塵棲弱草

杜雯心也走了,只留下了洛西楚和一個老僕人還待在「知行書齋」內,洛西楚不想回赤驍營去,一來路程太遠又沒個馬車,二來回去也沒多大意義,賀延飛那裡的消息實在是沒有天子的態度有意義,加上自己確實是有些喜歡這個別緻的小院,有竹、有花、有水、有書、有涼亭、有小木橋、有雅居、還有一個服侍人特別周到的老管家。

老僕人給洛西楚準備了一間卧房,然後洛西楚有些餓了,老僕人又給他煮了一碗面,面很勁道,就是清淡了些,自己是喜歡吃麻辣的,洛西楚有些開始懷念以前公司樓下的豌豆炸醬麵。

老僕人忙完后給了洛西楚一塊金黃色的令牌,說是皇上在來之前就給了杜相爺的,要杜相爺在皇帝走後交給自己,令牌正面一隻五爪金龍栩栩如生,反面刻有一個「衛」字。

洛西楚並不認為自己得到御賜令牌是自己在開始散發主角光環了,相反,他一直認為自己的主角光環已經隨著金手指一道被狗咬掉了,這塊令牌包括永嘉伯府的「元夕福地」都是憑的自己聰明才智。

洛西楚接過令牌後有些激動,欣賞這個雅緻小院的心情終於壓制不住蠢蠢欲動的小心臟,他還是出門了。

他想去一個地方。

延福樓!

還是那個店夥計,還是那個位置,還是點的那幾樣小菜,當洛西楚第二次坐在這裡的時候恍然有一種時空穿越的感覺。

店夥計有些吃驚的看著他。

「上次來這裡吃飯忘了付賬,我從來不喜歡賒賬,叫朱榮出來。」洛西楚道。

朱榮仍舊一副滿臉笑容的樣子,眼神中卻有些膽怯。

「我乃北陵吏司經承吳達業。」洛西楚將御賜令牌放到桌子上,「上次未帶令牌,被朱大掌柜的招待的十分舒服,這次想再來享受享受,順便感謝一下大掌柜。」

朱榮見到那塊令牌臉色大變,然後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洛西楚看在眼裡,照理說御賜令牌可不是名片,見誰都發,起碼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有,見過這個令牌的就不會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在洛西楚的計劃中應該是朱榮繼續不識時務,將自己五花大綁然後押送官府,然後自己在最後關頭亮出令牌,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翻轉,自己再反告朱榮對御賜之物大不敬,要吳丘壑當場斬了朱榮的狗頭,如此才能消心頭之恨。

想象是美好的,現實雖然不是殘酷的,但卻不完美。

「不懷疑我了嗎?上次來的時候,老子說同樣的話為何朱大掌柜的不相信?」洛西楚道。

「小的有眼無珠,還請大人高抬貴手。」朱榮道。

洛西楚甩了甩令牌,道:「你見過這東西?」

朱榮道:「小的見過,以前魯王世子來本店的時候小的在世子的腰上見過。」

「你見過魯王世子?掌柜的上次好像說的是剛從并州延福樓過來接替的何祿。」洛西楚道。

朱榮面不改色,「草民的意思是店裡夥計以前見過魯王世子,並沒有說是草民自己見過。」

洛西楚冷笑一下,不想再追問下去,朱榮肯定有問題,但是現在的洛西楚顯然不再是幾天前的洛西楚,他知道遇事要淡定,慢慢來,切勿急躁。

「大掌柜的,我有些困了,不知方不方便住一晚。」洛西楚道。

「當然,當然,小的這就給您安排最好的房間。」朱榮臉上又恢復了笑容。

...

九月二十九

又是這個地方,洛西楚這次選了個「吉一」號房,一大早朱榮親自前來請安,然後送來的一碗來自粵州的頂級雨前茶,吃過早點后,洛西楚便準備離開延福樓。

巳時。

京兆府衙的官差傾巢而出,瞬間將城南大街上的所有行人清理得乾乾淨淨,正準備出門的洛西楚也被京兆府衙的官差堵回了延福樓,雖然他得意洋洋的拿出了那塊令牌,但還是被堵了回去,洛西楚覺得很沒有面子,然後一度懷疑皇帝老兒的令牌是不是一次性的。

隨後北衙禁軍分列大街兩邊,並向旁延伸了三條大街,大街兩邊無數的衚衕口皆被京兆府衙的人用柵欄圍住了,街道兩旁的建築還不時上躥下跳的出現審察司的探子。

九月二十九皇帝太廟祭天祭祖,洛西楚忽然一下子想了起來,難怪自己的令牌不好使了,事關天子的安保問題,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延福樓緊靠城南大街,「吉一」號房位於延福樓最頂層,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五層樓高的延福樓已經算得上是北陵城除皇宮和城牆外最高的建築物了,推開窗門,偌大的城市盡收眼底,一覽無餘,向北望去,巍峨的皇宮與延福樓隔空遙遙相望。

洛西楚認為此時自己的位置應該是觀看皇帝出巡這一盛況的最佳地點。

五名審察司的探子像跳蚤一樣在洛西楚的面前依次從窗戶外跳了進來,滿屋搜查,連帶洛西楚的全身皆被摸遍,確定無任何管制刀具,然後仔細看了一眼洛西楚拿在手裡晃了無數遍的令牌然後離開了屋內,臨走時警告洛西楚不得打開窗戶隨意張望。

洛西楚切了一聲,將窗戶打開了一條二指寬的縫。

一陣整齊的馬蹄聲傳來,洛西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窗戶縫看出去,北衙禁軍曲憤營的騎兵鮮衣怒馬的走在最前沿。

曲憤營的都尉統軍昂頭挺胸,頭盔頂端插著一隻白色的天鵝羽,向著天空展示著它的高貴。

人模狗樣,洛西楚暗罵了一句。

曲憤營過後,便是數十架兩匹馬拉的車,緊跟在後面的是四匹馬拉的車,車雖然比兩匹馬的大,但是數量只有寥寥三架。

四駕過後,一隻二百餘人的紅衣鑾儀校執掌著一百多對鹵簿緩緩走來,各種旗纛旄麾,飛揚晻藹,顯示著皇家的尊貴和威風。

浩浩蕩蕩、絢爛奪目的六駕軟金檐暖鑾輿頂著黃幔走來,鑾輿背後緊跟一把曲柄綉金黃龍華蓋,舉著大刀的御前侍衛分列華蓋兩側,緊緊護衛著鑾輿。再後面,是一群捧著盆、爐、椅以及其他祭天祭祖用物品的太監。

北衙禁軍都指揮使冷天星與楊青蒿親領五百長空營精銳騎兵走在隊伍的最後面。

洛西楚又向後望了望,長空營的騎兵已經是隊伍的盡頭,一次天子出巡,只是通過一條大街,便耗時差不多一個時辰。

待出巡的隊伍依次陸續的走出南城門后,不知藏在什麼地方的京兆府衙官差像耗子一般又全部鑽了出來,撤去了大街兩旁的柵欄,人們走上大街,大街又逐步恢復了熱鬧。

洛西楚站得雙腿有些發麻,原本計劃準備去審察司看望一下外祖父、舅舅和陸野,看來左青應該不在,留守審察司的人不會隨便放自己進去探望的。

失望之情只有一股腦的又發泄在了朱榮的身上。

然後準備出門去北陵吏司,行至門前,門被外面一股力氣忽然推開,啪的一下撞到洛西楚的腦袋上。

我尼瑪,洛西楚正準備發怒,發現進來之人身穿盔甲,手持大刀,頓時背靠牆壁,不敢再做聲。

那人進屋后立馬關上房門,雙手趴在門上,一動不動,洛西楚小心的看了看,發現那人像是僵硬了一般,後背上一道鮮紅的傷口不斷向外滲著血。

「喂...」洛西楚小聲的喊了喊,沒有做聲。

洛西楚走了過去,輕輕的推了一下才發現那人已經昏厥過去,只是一直保持著關門時的姿勢。

得馬上報告顧三六,這是洛西楚的第一反應。

那人被洛西楚輕輕一推,手中大刀掉落在地,人也倒在了地上。

洛西楚湊了過去,仔細看了看發現倒在地上的那人,他背後盔甲已經被直接劃開,露出裡面雪白的肌膚和深深的傷口。

洛西楚有些奇怪,明明頂著一副糙漢子的臉為什麼皮膚卻如此白,難道得了白化病?洛西楚掀開被劃開的衣服口子使勁往裡盯了又盯,整個背都是雪白的,而且腋下連跟毛都沒有。

赤驍營的大老爺們洛西楚是見過的,皮膚黝黑,黑得像逞過油一樣發亮,像這麼白的真是沒見過,除非?

洛西楚沿著那人脖子四周摸了摸,沒有發現戴人皮面具的痕迹,他很失望,既然是自己的劇本,那思路應該是自己的思路,這裡應該有一張人皮面具才對。

到底哪裡不對?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洛西楚小心翼翼的用抖得像得了腦血栓一樣的手解開了那人的盔甲和衣服,然後...

然後他就看到了,至於看到了什麼,反正洛西楚是猜對了。

樓下不停的傳來敲門聲,洛西楚連忙把人抱到了床上,敲門聲越來越近,洛西楚知道床上是肯定藏不住人的,萬一...大不了就承認是他自己跑來的,而且本來也是他自己跑來的,自己不知道是好人還是壞人正準備去報官,然後就被撞上了。

洛西楚背靠著牆,雙手舉過頭頂,等著門被打開的那一刻。

「你...」

「你...」洛西楚和賀延飛同時發出了兩個一樣的字。

賀延飛朝一行的赤驍營其他人揮了揮手,其餘人又繼續開始敲其他房門。

「怎麼回事?」洛西楚道。

「冷天星被人刺傷。」賀延飛道。

「這陣勢不像是天子遇襲啊?」洛西楚道。

「沒有驚擾聖駕,那刺客一直混在長空營的騎兵隊伍中,而且直接朝冷天星去的,不像是要行刺皇上,出巡隊伍中混進刺客,冷天星作為北衙禁軍都指揮使不敢聲張。」賀延飛小聲說道。

洛西楚指了指床上,也小聲的說道:「應該是她,是個女的。」

賀延飛道:「現在怎麼辦?」

「抓不住人,冷天星不會拿你怎麼樣吧?」洛西楚問道。

「他敢。」賀延飛很自信。

「那就裝作沒看見,繼續去查。」洛西楚道。

「好。」賀延飛轉身正準備出門好像忽然又想起什麼,「你藏人藏得太拙劣了,我怕審察司還會繼續密查,左青那一關你不好過。」

「沒事,過不了就把人交出去,我有御賜令牌,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洛西楚朝賀延飛晃了晃令牌。

「可以啊!我是越來越佩服你了。」賀延飛帶著一臉崇拜的表情離開了屋子。

糙漢子飽滿的臉頰慢慢的陷了下去,逐漸形成一張瓜子臉,臉上的黝黑色很自然的一點一點退去,慢慢變白,垃雜的鬍子周圍漸漸顯露出一圈肉眼可見的痕迹,洛西楚順著痕迹一把扯下了鬍子。

傅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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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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