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贅

第一章 入贅

在東北,過年尤其是三十除夕夜,講究尤其多。

其中最忌諱年夜飯被人打斷,這個叫「踩年飯」,會讓一家人不得安寧,可偏巧,我就是大年三十生的。

當時我媽和我爺爺正在吃年夜飯,好端端的我媽羊水突然破了。

這都不能算是踩年飯,這是「下年頭」,一家子都會被克。

可說到底是自己家的孩子,我爹又去得早,我們家就這麼一根獨苗,哪裏還顧得上這個。

農村裏頭大過年的也沒有個靠譜的醫生,只能用老辦法,找了個老一輩的接生婆,我這才順利出生。

我才哭出了第一聲,當晚,山上的狐狸成百上千的下山,衝進村子亂竄,見到活物就咬,發了瘋一樣悍不畏死。同村的王叔就因此臉上落了疤。

奇的是,發了瘋的狐狸群到了我家周圍就安靜了下來,把我家圍的里三層外三層,怎麼趕也趕不走。

引了火堆,鳴了獵槍示警,也沒用。一直到我哭出了第二聲,那些狐狸才四散離去,我爺爺出門查看,家裏窗台上放着一顆通體血紅的珠子。

從那天起,那珠子就一直在我脖子上掛着,這麼大的異象,村裏人當時就很忌諱,可沒想到更大的災還在後頭。

從我出生那天開始,村子裏整整三年沒見過雨滴子,陰雨不過道。

明明只隔了一條馬路,隔壁村就雨水充沛,我們村就愣是不下雨。

村裏人鬧到我家裏,隔天領頭的王叔就鬧了癔症,還是爺爺親自去看,才好了。

從那以後,村裏人就對我們家意見更大了,就連我爺爺也壓不住。爺爺看着我長吁短嘆,留下一句,「時也命也。」

第二天就帶着才五歲的我出村上了山,說來也怪,從那以後,村子裏風調雨順,再沒鬧過旱災。我小時不懂,只以為爺爺是醫生,八歲那年,我稍微懂事之後,爺爺帶我進了麻衣相門,我才知道,他是這一帶有名的青眼麻衣。青眼,是對一位相師的最高稱呼,要兼具天賦和機緣,才能得「青眼看事,白眼看人」之說。

當時我才十三,爺爺帶着我下山,第一次來鎮上。也不是什麼大城市,只是我從小和爺爺在山上,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汽車,樓房,霓虹燈,穿着清涼打扮時髦的男男女女,看的我應接不暇。

爺爺見我好奇便笑道,「等一會兒你到了人家,別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等你以後承了麻衣一派的衣缽,這些要多少有多少。」

我聽了個懵懵懂懂,但我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帶着我走了好一會兒,一路走到了一幢很氣派的院子,三進三出,連院門都是鐵的,還裝了電子門鈴。

爺爺按響了門鈴,沒多久裏面出來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老頭兒,姓徐,手裏還牽了白瓷娃娃一樣的小女孩。

大眼睛紅嘴唇,和年畫上的娃娃一樣好看,我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爺爺讓我跟徐老頭兒打了個招呼,又說了些客套話,爺爺就帶着我往裏走,屋裏的廳堂里,還坐着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叫徐子峰,語氣態度很不好。

我那時候已經學了些相術皮毛,也可以看出來,這人山根塌陷,三角眼,財帛宮淺,還露了一條溝,命中無財,就算有,那也是不可以留的,「爸!您看他那樣!土了吧唧神神叨叨的,一看就是神棍,怎麼能把媛媛嫁給那樣的人家?」徐子峰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不過我那時候小,不懂他這話里的深意,但也只知道他是說我不好,拽了拽自己洗的發白的上衣,往我爺爺身後藏了藏,隻眼睛還盯着徐媛媛看。

可沒想到,我爺爺還沒說話,徐老頭兒卻先說了。「你把嘴給我閉上!」「你懂什麼?你以為咱們家這麼大的家業怎麼來的?」「這是青眼麻衣!對咱們家有大恩!你給我放尊重點!」

「爸!你那都是封建迷信!」徐子峰氣的直拍桌子,「咱們家發達,那是因為您之前趕上了好時候,跟個算命的有什麼關係?」

「你給我閉嘴!」徐老頭兒直接甩了徐子峰一巴掌,徐子峰狠狠的瞪了我們爺孫一眼,就衝出去了。

可他卻好像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湊過來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從小跟着爺爺,見人少,又在山裏野慣了,雖然平日在山裏囂張跋扈的,這會兒還是有些害怕,但爺爺說過,爺們兒不能慫,我便挺著胸脯說,「我叫周鶴,他們都叫我周娃子。」「好,好啊!」徐老頭兒一連念了好幾次,又問我,「這個女娃娃給你當老婆好不好?」那會兒徐媛媛還小,才十一歲,只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見到我就只知道笑,我心裏喜歡,嘴上也就直接說出來了,「好!」

徐老頭兒高興地直拍巴掌,差點給我爺爺跪下,說:「周大師,謝謝,你對我們徐家有大恩啊!」

我爺爺趕緊把徐老頭兒扶起來,然後嘆了一口氣,「一切皆有命數,這倆孩子也是命里註定有緣,況且今後結果如何,還要看造化了,我答應你的卦,是不會食言的」

「只是……」「是是是……」徐老頭兒接連稱是,把我爺爺讓到了主位,說:「我知道您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的,您放心,我定了,這件事就定了,我們徐家絕不反悔!」

爺爺這才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徐老頭兒更高興了,不僅一個勁兒的誇我,還叫人又擺了一大桌子好吃的給我們,期間,我偷偷拉着徐媛媛到院子裏,獻寶似的給她看我脖子上從小掛着的紅珠子,她卻不領情,一把打掉了我的珠子,還踩了一腳,氣哼哼道:「這有什麼稀罕的?我們家多得是呢!」

那時候我雖然小,可也懂事了,知道徐媛媛是不喜歡我,抿了抿嘴,就撿起了珠子揣進兜里,便沒再跟她玩兒了,吃過了飯,徐老頭兒叫他們徐家的司機,開了一輛特別豪華的車,送了我們回家。

從徐家回來,爺爺把自己關進屋子裏,足足三天沒出來,出來之後交給我一個檀香盒子和一封信,沒多久就去世了,只留了一屋子的典籍給我,囑咐了我三點:

第一,他留下的所有書籍技法,都留給我,可以隨意處置,除了鎖在柜子裏那個檀香木的盒子,不能碰。

第二,十八周歲之前,所有學過的東西,可看不可說,也就是不能用。

第三,十八周歲當年,務必要下山和徐媛媛結親,聘禮就是那個檀香木的盒子。

接下來的日子,我兢兢業業的守着爺爺這三條規矩,日復一日的學着他留下來的相書,想着繼承青眼麻衣的衣缽,就能得到爺爺說的那些汽車、洋房,等年滿十八,就下山去娶徐媛媛。

可我沒想到,還沒等到我十八,徐子峰和徐媛媛找上了門。我得到消息,裹上最體面的棉襖,趕緊從山上下來,還特意給徐媛媛捉了只雞,惦記着請她吃雞腿可沒想到,我剛進園子,就見到紅彤彤的鈔票和貴重的黃金擺了一桌子,徐子峰坐在我們家簡陋的客廳主位上,頤指氣使。「

既然當初我們老爺子呢,是跟你們定了娃娃親的,我也不能不認,想跟我女兒結婚也可以……」,他把大紅嫁衣丟在客廳當中,冷笑道:「那就讓穿上這套大紅嫁衣,入贅我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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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水贅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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