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棒球手的劍術

「好吧，這是你逼我的。」

許堯隨手將頭上的禮帽摘下來，扔給旁邊的小貓。

然後將手上的手套脫下來，丟在了高良民的身上。

他看了看，從歐芹旅館的一名住客那裏，借來一把長劍，握在了手裏。

他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指責自己一名槍手，和高良民用劍決鬥，有些不合理的——

因為拜瑪王國的貴族原住民們，幾乎都以不會劍術為恥。

許堯除非能找到一個願意替他決鬥的劍術高手，不然面對高良民的挑釁，就只能親自下場和他打。

但是握著劍，許堯腦海中回憶的，卻是古魯魯瑪告訴他的話語。

「如果在歐芹酒館，你遇到的衛兵隊長是『高良民』，那麼無論他如何挑釁你，你都可以應下來。」

女劍士看着許堯，認真地叮囑他道：「不過，關鍵不在於『一定要贏』，而是一定要『像是個原住民』。」

「高良民是衛兵團中少有的善行值比惡行值高的人，也就是說，他一定程度上，比其他人更講原則，他和你定下的規則，幾乎不會被打破——除非你違背了在此之前的原則。」

「……也就是說，他會想辦法，讓我暴露的身份，而在此之上的一切說法，都是他故意用出來的計謀？」

許堯想了半分鐘左右，才明白過來。

「對。」古魯魯瑪點了點頭：「當初在諾曼子爵那裏，他們就是這麼對付我們的。」

具體怎麼對付的，古魯魯瑪沒有說。

但許堯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到高良民身上淡淡白光下，隱藏着的濃郁紅光，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八成就是所謂的「偽君子」了。

而許堯要做的，就是在表現出不亞於拜瑪貴族的劍術水平同時，不能因為迫切求勝，而暴露出自己的願者身份。

「這很難……但是我相信你做得到。」

古魯魯瑪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拍了拍許堯的肩膀，給他打氣：「做不到也沒關係，只要衛兵團上門找茬，瑪麗就會派人給我們通知。」

「到時候你們四個人，如果真的被他們盯上了，我們就會全體出動，掩護你們撤退！」

具體該如何撤退，古魯魯瑪沒說，但許堯腦補了一下，或許會有煙霧彈從天而降，然後古魯魯瑪掀開地板大殺四方的感覺。

——但，這一切，都不過是許堯讓自己放鬆的手段。

許堯看着面前的東方同胞，深深吸了一口氣。

從名字來看，對方應該是華裔，但也不排除日裔或者韓裔的可能性——

因為在做壞事的時候，亞盟的這三族，都會故意留下其他人的名字。

但無論如何，對方都是自己熟悉的對手。

而對方則看不出來自己的真實身份。

許堯將身上的外套與槍套都取下來，扔給辛西婭，自己則拿上決鬥用的細劍，和高良民對立而戰。

「那麼……作為見證人，我宣佈，決鬥開始！」

作為明面上的中立方，老闆娘瑪麗與其他兩名旅客，擔當了臨時裁判。

這有些不符合規章，但許堯他們也不知道到哪再找一名貴族過來。

並且，作為原住民，許堯一旦不當場答應決鬥，就有理由拒絕決鬥。

那時候他再堅持決鬥，反而會給人怪怪的感覺。

而如果一直拖着高良民，讓懷疑一直懸而不決，對許堯而言，也是一種消耗。

總而言之，無論如何，他都希望速戰速決。

而還有很多懷疑對象要去跑的高良民，也不打算拖延。

在無形中，兩人已經達成默契，一拍即合。

於是，瑪麗聲音落下的一瞬間，高良民就已經墊步沖了過來。

。

「高隊長的身手怎麼樣？」

旅館前，決鬥的空地旁，洛倫茨有些興奮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神色間不斷往身邊的亞瑟上瞥。

而亞瑟雖然有些反感洛倫茨身上的霉味，但還是有些傲慢地回答他道：

「高隊身上配置的，可是【亞特蘭大營】唯一一個紫階技能！」

「那名南方人，哪怕是轉生者，只要他沒有高階劍術技能——」

「絕對死定了！」

。

許堯沒有聽到洛倫茨與亞瑟的對話。

但當高良民沖向他的一瞬間。

他渾身的汗毛仍舊炸立起來。

【基礎劍術】自動運轉起來，在他的視線中，描繪出一道紫色的光帶。

而他的右手下意識地立起一個標準的劍術起手，擋向自己的胸口。

「……等等，胸口？！」

然而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許堯卻遲疑了起來。

在棒球的擊球習慣中，敵方投手的第一發直球，會是直搗黃龍的中間球嗎？！

「不好……是變化球！」

許堯本能地拉住了劍術起手的反射，直到紫色的光帶突然詭異地扭轉了一個角度，刺向他的左腹的時候，才一個挑刺，彈開了徐徐而至的長劍。

「……外角滑球！」

許堯在彈開高良民那詭異的變化刺擊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高良民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側步，離開了許堯的攻擊範圍。

「好詭異的劍術……」

許堯接下那一擊的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劍術風格——

就像是打棒球時，面對敵人的王牌投手一樣，許堯很清楚，決定勝負的，一定是對手的配球思路。

而高良民明顯是那種喜歡用變化球的投手。

用通俗的解釋，就是他喜歡「攻擊帶拐彎」。

而許堯作為王牌擊球員，雖然應對劍術的攻擊，這還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但有着基礎劍術作為輔助，他卻能夠全神貫注地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判斷敵人的攻擊套路上。

高良民一記撩擊刺來，朝向許堯的左腋。

但那裏正是他的防禦重點，所以高良民毫不猶豫地側跨一步，右手的長劍宛若毒蛇一樣，朝着許堯的胸口噴射而來。

「……卡特球！」

許堯強行拉回正要刺出的長劍，一個向上的撩擊，將將挑飛高良民的攻擊。

而看到敵人腋下的空擋，他幾乎是毫未思考地，將右手的長劍扔到左手，隨手一揮，就割開了高良民的右腹。

「……」

高良民退後了一步，有些無語地摸了下右腹，看向許堯的眼神又深沉了許多——

「你的防守劍術非常老練，但進攻劍術卻相當粗糙……你到底是從哪裏學習的劍術？」

而許堯喘了口氣，將單手長劍扔到左手把玩了一下，發現自己的左手更擅長使用它——

畢竟，在棒球場上，他就是一個左打者。

利用雙手易用的天賦，許堯毫無空隙地在雙手間切換了一下，看得其他人眼花繚亂——

「劍術用來防身就足夠了，這個時代，真正的殺人武器，還是手槍……」

許堯左手持劍，將右手放到腋下，做出一個拔槍抽射的動作。

他自己覺得這個pose擺得非常合適。

但其他人卻有些冷場。

弄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一聲，然後重新擺出了劍術架勢——

「還要繼續嗎？除非你在劍術的思路上有所突破……不然決不可能攻破我的防守！」

「……算了，我認輸。」

高良民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來，將手中的長劍扔到地上：「除非你現實里就是一位劍術大師，不然絕對不可能用如此粗糙的劍術，擊敗我的紫階劍術。」

「我和你差的是戰鬥經驗，而這恰恰是普通轉生者不可能具備的，所以我認輸，道歉也好，賠錢也罷，我都認了。」

「高隊長！」

看到高良民的舉動，阿瑟忍不住在後面出聲道。

「閉嘴，亞瑟，我們亞特蘭大營還是願賭服輸的！」

然而高良民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那就賠給我你一個月的酬金，然後向我的女伴鄭重道歉！」

許堯想了想，決定按照布雷德這個身份表現出來的性格，從容且鄭重地說道。

「還有，洛倫茨也是，他冒犯了瑪麗女士，也必須向她道歉！」

許堯看到高良民張嘴，又立即補充道。

「好！」

高良民毫不猶豫地一口應下，絲毫不顧洛倫茨的臉色在他身後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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